第八十一章

「奉獻嗎？」樂無憂自顧自地想着，「她已經將這個術法銘刻到這一方小天地之中了嗎？」

「她的引路人是誰呢？」

「是這一方世界外的強者，還是秘境裏的他們呢，亦或是不知名的隱士強者呢？」

「現在看看，周圍的蟲子們又有多少能夠釋放出那個大預言術的呢？誰知道呢！」

「看來我的出現卻是這個即將腐朽的種族走向輝煌的一個契機！」

「我可不是一個好人啊！那傷，沒那麼簡單哈！」

想着想着，樂無憂笑了起來。

「她應該不會真心尋找我的蹤跡吧！在血與火中，文明才能夠走向輝煌。沒有千億的鮮血，何來不朽的王朝?」

感知中，一隻築基中期的雄蟲焦急地走進教室：「接下來，由我當你們的老師，講述今天的課程。」

他講了很多東西，無非就是身為一個牧師，一個先天就處於弱者的職業該如何變強。至於變強的內容嘛，就是讓他們安命，老老實實地當一個牧師，老老實實地修鍊自己的治療術，老老實實地嘗試着學會大預言術，老老實實地看着自己最初的隊友走向戰場。

築基到結丹可是資源的堆積，靈氣的凝練以及生命層次的升華。只要到達了築基的層次，理論上誰都可以到達結丹境界。

「認命吧，認命吧！牧師就該老老實實地站在後方，給衝鋒在前的戰士們治療，加血，不要想着改變，不要想着去爭。」

從來沒有一隻蟲子會告訴這些小牧師們，軍團長級別的蟲子使用的一個不影響他任何實力的治療術就是一個大型蟲巢所有牧師治療量的總和。

也從來沒有一隻結丹期的蟲子告訴這些小牧師們，復活術，這個讓牧師追求一輩子的理論上最強大的法術實際上很簡單。一個正常的結丹期人類，用一年時間，在城市外佈置一個聚集靈魂的陣法；用一秒時間，毀滅所有凡人；用一年的時間，慢慢重塑每一個人的身體，慢慢將被聚攏的靈魂塞入每一個身體里。蟲族因為靈魂上的先天孱弱，所需要的時間更久，可能出現的問題更多。

復活很容易，復活到它生前最強大的那一瞬間很難很難，前提是要復活的靈魂不被毀滅。

下課了，也到了吃飯的時間。蟲子們找到自己的隊伍，三隻蟲坐在一張桌子上，交流着半天的收穫。相比於牧師的樂觀，戰士與法師的神情滿是凝重，他們知道了一些他們必須要面對的事情，例如未來，當戍守部隊，或者加入軍團；例如人類的實力，萬族的實力，以及蟲族的表面上的現狀。

樂無憂單獨坐在一張桌子上，吃着肉。這肉嘛，除了蟲肉以外，什麼肉都有。

趙啟星端著盤子做到樂無憂的旁邊，說：「樂無憂，你現在明面上是我們小隊的牧師，一個蟲坐着多不好。」

樂無憂頭也不抬地說着：「我們不是隊友，你可以離開了。」

「不，不。」趙啟星死皮賴臉地坐着，「我們還是一個隊伍的。就算你不認可我們，你也得認可這學院的規矩。這裏，無論是什麼任務，都必須要三蟲組成小隊，更不用說每年年末的期末大考了。」

「你可以離開了。」樂無憂繼續下了逐客令。

「我見到了舞。」

趙啟星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

樂無憂的瞳孔猛地一縮，喃喃自語道：「舞嗎？」

他立馬站了起來，大聲地吼著：「她在哪裏？」

他又無力地坐在桌上，自言自語：「她現在一定很耀眼吧！」

趙啟星悄悄地湊近了樂無憂，說：「樂無憂啊，你現在有什麼呢?你現在就是一條鹹魚般的牧師，而她呢，第一家族的天驕。你有什麼資格配得上她呢？」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配得上她呢？」樂無憂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放棄。

趙啟星看着低着頭的樂無憂，嘴角微微地翹起。

「但我就是比你強，對嗎，星?」樂無憂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趙啟星，「我記得當初是你追求地死去活來的。那哭的，嘖嘖！怎麼了，現在不去追求了，到做些陰險的法師該做的事了？」

突然被拆穿痛處，趙啟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站起來，怒視着樂無憂：「好歹我是戰士，註定要突破結丹，你一個牧師又算什麼？一上戰場就死的廢物。」

「你說誰是廢物呢！」

「過來，讓大爺好好教育你一頓。」

聽見他聲音的戰士與法師們站了起來，慢慢地圍了上來。法師的手中搓起了火焰，戰士捏著拳頭，展示自己的肌肉。

當看清趙啟星的面容后，他們散去了，只是在說：「呦，這不是那當眾向舞女神表白的白痴嗎？」

「我跟你講，一上課，他就抱着花，走到舞女神的身前，學人類的樣子單膝跪下，深情地說：「舞，做我女朋友吧！」他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嘖嘖，要不是舞女神攔著，他不被打死就不錯了。」

「那時，舞女神只說了一句話，你的兩個隊友呢？」

「當初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意思，現在算是明白了，整個學院唯一分崩離析的隊伍，哈哈哈！就是從那個破爛的地方出來的。」

……

趙啟星怨毒地看着樂無憂：「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

樂無憂咽下一塊肉，眯着眼睛，冷冽地說：「不願意。」

「為什麼？」

「我死過一次。」

周圍的蟲子們嘲笑地更狠了。在蟲子們的價值觀當中，戰鬥中拋棄隊友是一件很可恥很可恥的事情。更何況，在這一階段，蟲子們不可能死。

「若我們到未來真的遇到危險，我一定會是站在最後面的戰士。」一個戰士站在桌上，深情地對着隊伍里的法師與牧師說。饒是雄蟲，他們也覺得臉紅。

若趙啟星就這樣離開的話，他一輩子的成就也就那樣了，就算他的師傅幫他，他也不可能得到其他蟲子的認可。

趙啟星一下子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我錯了，樂無憂，我錯了。我好後悔，我真的真的好後悔！當時一時間鬼迷心竅，認為舞一定是我的，就想辦法把當時同樣暗戀她的你設計進入一個陷阱。我的錯，我的錯，真的是我的錯啊！」

他一下一下地磕起頭，樂無憂坐在桌上，眼神愈發冰冷。

他這一步，直接將這件事捅明白了。他年輕不懂事，愛舞女神愛得神經錯亂，容不得任何競爭對手。這樣的話，其他蟲子對他先入為主的印象便是一個痴情漢，而不是一個隊伍解散的垃圾。

「我不會原諒你的。」

樂無憂站起來，離去。

趙啟星的額頭一片模糊，他的手突然一松，無力地趴在地上，深情地喊：「樂無憂，加入隊伍吧！我會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我發誓，如果我在做出對不起整個隊伍的事，我天打五雷轟，一輩子到不了築基境，一輩子都上不去。」

周圍有蟲勸道：「他都那麼真摯了，你為什麼不回頭？」

「他都認錯道歉了，你為什麼還不原諒他？」

……

樂無憂冷笑着走出食堂。若道歉有用，還要法律作甚?

那時候，舞就坐在食堂的邊緣，她當然也注意到這裏的情況。她抱歉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雄蟲：「我得去解決那件事。」

「為什麼？兩個廢物罷了。」說這話的正是第一家族的天驕之一，但不是樂無憂那天見到的。

「若不解決那件事，我內心不安。當初就應該說出自己的身份，也省的他們胡亂猜想。哎！」舞嘆了一口氣。

「何須你親自解決?」

「修，你不懂。如果大哥不沉迷力量，如果大哥也喜歡我，修，你會怎麼辦？」舞看着面前的修，無奈地說道。

修一句話都說不出，如果大哥也追求舞，他能怎麼辦，他又能做什麼？如果大哥也像那個廢物一樣癲狂，他如墜冰窖。

「那你打算怎麼辦？」修將腦子中不可能出現的胡思亂想擠出腦海，問道。

舞說：「由我引起的因，當由我終結。我給予他們機會，由你打破他們的希望，你願意嗎？」

修坐在椅子上，苦笑着：「這算是對我的考驗嗎？無論是與不是，我都願意。」

修站起來，跟着舞走向仍然跪在地上哭泣的趙啟星。蟲群分出一道路，讓正主進場。

舞蹲在地上，抬起了趙啟星的頭，平靜地說：「我會幫你把他帶回來，算是你們當初對我的照顧。」

淚眼朦朧的趙啟星心裏滿是不屑。在罪罰處的那一段時間，他想了很多很多，多到他一輩子思考的總和。對於樂無憂，他更多的是遺憾與抱歉。對於趙啟影，他恨之入骨。對於舞，當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他的初戀便已經結束了。

「他不會回來的，他回不來的!」戲還是要演的，他的蟲設是不能變的。他嚎啕大哭着，真情流露，「你走吧，走啊！走啊！我恨你，你走啊！」

他奮力將舞推開，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離食堂。

修摟着站在旁邊手足無措的舞，平靜地說：「他們這情況，有點兒複雜啊！」

舞同樣嘆了一口氣：「那個時候，他們三個玩得是有多好啊！從小在家族裏長大的我是真的羨慕他們之間的感情。」

「見見隊伍里的牧師？」修問道。

「去見見吧！」舞笑着，周圍的蟲子們都看呆了。

他們兩個並肩離開食堂，正巧，他們的大哥——李宇飛從食堂外走入。他的身後跟着兩個拿着一大堆盤子的雌蟲，這是他的侍女，同時也是他隊伍中的法師與牧師。一般來說，他戰鬥是不會帶這兩隻已經凝氣八層的雌蟲的，他喜歡一挑三，或者一挑多。

「舞，修?」看見同族的蟲，他稍微放點注意在他們身上，「下午實戰訓練，彌補上午落下的時間。」

「哥，能不能……」舞嘗試用甜美的聲音為自己爭取一下午的休息時間。

李宇飛搖了搖頭，微笑着：「不行。」

舞正色說：「下午我要去見一下小時的那三隻蟲子。這與我未來的路有關。」

李宇飛皺着眉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修，你留下。舞的那一份你得一併承擔。」

原本高傲的修一下子垮了，他欲哭無淚：「哥，能不能?」

「你能講個理由嗎，重要的理由？」

修看着滿臉興奮的舞，耷拉着腦袋，跟着李宇飛走進食堂。

「修，舞要去處理什麼麻煩？」李宇飛邊吃邊問道，他身後，兩隻雌蟲恭敬地戰立着。

「哥，還記得舞在前些年一直在貧民窟訓練嗎?那裏，有三隻小蟲愛上了她，當然都是單相思的，為此，他們三個彼此殺起來了，導致隊伍分崩離析。」

李宇飛放下手中的食物，略顯好奇地望着坐在一旁的修：「修，你前些年可不是這麼豁達的？」

修感慨地說：「兩者不一樣，前些年是他們，他們是與我們處於一個層次的。但那三隻蟲子呢，置氣於他們，我算什麼?」

「不錯不錯！」李宇飛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那群雜碎還敢挑釁，往死里打，留口氣就行。在這裏，他們就只有他們自己。只要不死，沒蟲敢找你的麻煩。」

「我會的。」修殘忍地笑了起來。他的腦海中已經有千萬種折磨別蟲的辦法了。

「下午訓練開始，首先，繞着學校跑一百圈。」李宇飛拿過侍女遞過來的紙巾，擦拭一番后說。

修瞬間垮了：「我可是法師。」

「結丹以上再無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