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金戈

鐵馬金戈

暖風和煦,鳥兒在林間鳴叫,蝴蝶在花間飛舞,春意盎然。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便在這林間花下舞劍,白衣勝雪,寒芒如霜,身姿卻嬌柔婀娜之極,煞是好看。

「七姑娘這劍舞得越發好了!」丫頭翠錢在旁賣力拍掌叫好。

「那還用說?咱們七姑娘厲害著呢。」奶娘坐在凳子上做針線活兒,樂呵呵的附合。

「好什麼呀,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容姨娘一步三搖的走過來,語氣既不屑,又嫌棄。

白玉茗收了劍過來,口中嚷嚷道:「哪裏是花拳繡腿?這分明是最上乘的劍術好不好,方才我舞到勁疾之處,有沒有萬騎馳騁鐵馬金戈的氣勢?」

容姨娘雙手扳住白玉茗那柔嫩可愛的小臉蛋,一臉誠懇,「說老實話,真的沒有。」

「沒眼光。」白玉茗努力擺脫她的魔掌,回頭看奶娘,「奶娘你說句公道話。」

奶娘一臉笑,「方才七姑娘說什麼來着?我聽着好像有什麼鐵馬,還有什麼金哥,是鐵做的馬,金子打的哥哥?」

「噗……」奶娘這話,問的白玉茗、翠錢一起笑倒,就連容姨娘嘴角也翹起來了。

奶娘被大家笑得摸不著頭腦,「不是鐵做的馬,金子打的哥哥啊?那是啥?」

翠錢跟着白玉茗讀過書,鐵馬金戈什麼意思還是知道的,忙扯扯奶娘,「娘,七姑娘方才說的是萬騎馳騁鐵馬金戈,形容威武雄壯的士兵和戰馬呢。」

白玉茗笑得前仰後合,「鐵馬金戈,鐵做的馬,金子打的哥哥,嘻嘻嘻……」

這笑聲如出谷黃鶯般嬌柔清脆,婉轉動聽,從牆裏直傳至牆外。

牆外數道人影掠過,輕捷迅疾,顯然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聽到這笑聲,這數人竟不約而同回過了頭。

「金子打的哥哥。」有人低聲一笑。

數道意味深長的目光全落到一人身上。

那人身形頎長,石青色斑豹錦袍壓着金線雲雷暗紋闊邊,衣袖飄拂間金光閃動,愈發映得他容顏如玉,倜儻風流。

那人一般眸子如黑曜石般深邃幽泓,他並未說話,只似笑非笑橫了眾人一眼。

只這一眼,眾人心中一凜,各自低頭。

此行事關重大,怎可隨意分心?

眾人依次躍過前方的溪水。

那人雖一身貴氣,卻並非四體不勤之輩,身姿較其餘諸人更為灑脫自如。他耳邊縈繞着少女清泉般甘美的笑聲,唇角微彎,輕盈過溪。

日光照常之下,這處溪水似比平日更加明亮,清澈見底,瀲灧生彩。

白玉茗等人渾然不知牆外有人經過,兀自笑得開心。

「就憑我的功夫,做個俠女仗劍走天涯,那是足夠了。」白玉茗得意。

「我陪着七姑娘!」翠錢忙笑道。

容姨娘不愛理會她倆,轉身回房,邊走邊懶洋洋的道:「真要仗劍走天涯,乾糧可千萬帶夠了,別在半道餓死。」

「仗什麼劍,走什麼天涯。」奶娘最聽不得這個,趕忙打岔,「七姑娘,翠錢,我那田裏該薅草了。我這忙的都顧不上,要不你倆給搭把手?」

「我來我來。」白玉茗一聽說要奶娘的田裏要薅草,立即挽袖子要幫忙。

「一起一起。」翠錢也很積極。

一個藍衣少年跑着就過來了,「你又想着什麼好玩的事了?我下學了,帶上我帶上我。」

白玉茗笑咪咪的招呼,「弟弟快來,和我一起薅草去。」

「我才不去呢。」少年聽說是薅草,臉色就變了,轉身想走。

白玉茗忙拉住他,熱心解釋,「弟弟,田裏有菜苗,也有野草,把野草給薅了,那感覺就跟除暴安良似的,可神氣了。」

「真的?」少年聽到除暴安良四個字,頗有幾分動心。

「我是你姐,當然不騙你。」白玉茗眉眼彎彎,「你薅一回草就知道了,刪繁就簡、除殘去穢、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總之就是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啊。」

少年被白玉茗說動,腳步已經跟着白玉茗往前走了,卻還嘴硬著,「哎,稼穡艱難我懂,你不用為了教育我,故意哄我去田裏幹活兒。」

奶娘眼瞅著府里唯一的少爺真要跟着白玉茗去薅草,心裏着急,悄悄拉了拉翠錢的衣襟,「快想法子攔著七姑娘。老爺前面有了七位姑娘,最後才有的小少爺,太太若是知道小少爺到田裏幹活兒了,那還得了?咱們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少年名叫白玉格,上面有七個姐姐,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可想而知他在家裏的地位了。

翠錢聞言忙上前兩步笑着勸道:「少爺,聽說您在學里和同窗打賭了,今年的春考射箭您一定要得第一,對不對?既如此,您和七姑娘不如練射箭去,倒是正事。」

「先除暴安良。」白玉格興緻勃勃。

奶娘唯恐白玉格的母親沈氏動怒,忙勸道:「這暴就在田裏長著呢,哪天都能除。少爺,七姑娘,你們還是先練射箭吧,若是少爺春考輸了,多沒面子。七姑娘,聽奶娘一句話,咱改天再除暴安良,你說好不好?」

奶娘和翠錢母女同心,好說歹說,終於勸得白玉茗和白玉格暫時放棄什麼除殘去穢、鋤強扶弱,一起練射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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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州知州白熹的妻子沈氏坐在窗下,看着手裏一份紅色禮單。

沈氏的陪房常嬤嬤自外進來,行過禮,在沈氏耳畔小聲回了幾句話。沈氏四十多歲的年紀,長眉細目,舉止安詳,淡淡笑了笑,「玉格便真去田裏也沒什麼。耕讀傳家嘛,事稼穡豐五穀,和知詩書達禮義一樣,俱是美事。」

常嬤嬤自是連連點頭稱是。

常嬤嬤雖點頭稱是,卻也忍不住告狀:「這七姑娘也太大膽放肆了些。」

一個庶女,還真當自己當正經姐姐了,敢管着白府唯一的少爺到田裏幹活兒。

沈氏一笑,「小七是比尋常庶出的姑娘放肆了些,我卻一直不大理會,你可知道原因是什麼?玉格前面有七個姐姐,就他這一個能傳宗接代的,家裏難免嬌慣了些。莫說老太太這做祖母的了,便是老爺和我,嘴上常說要嚴厲管教,其實還是縱着他的。玉格七八歲時是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吧?又調皮,又不愛讀書,連《大學》都背不出來。」

「可小七讀書好。不光讀書好,她還愛酷愛騎射。我有意把玉格和小七放到一起比,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告訴玉格,莫看你七姐是女孩兒,你連女孩兒都比不過呢。玉格是個不服輸的性子,一定要和小七比個高下。這些年來你追我趕,玉格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騎馬射箭,都練出來了。不只光州這些官家子弟,便是連京城的公子哥兒一起算上,玉格也是數一數二的。我只要玉格好,別的暫且可以不計較。」

「太太英明!」常嬤嬤恍然大悟,滿臉欽佩敬仰之色,「想想也真是的,七姑娘雖大膽放肆,她那姨娘弔兒郎當的絲毫沒有上進心,倒不是個難纏的。她那奶娘更可笑,唯恐府里不願養着她這個吃白飯的,竟把容姨娘院子裏的花給撥了,辟出塊菜地來,整天的不是做針線活,就是在地里忙活。這也可笑,老爺堂堂知州,還養不起她這一個閑人了不成?不過這人倒是個老實人,也有可取之處。」

沈氏對白玉茗還願意說上幾句,對白玉茗那個唯恐被趕出白府的奶娘就一絲興趣也沒有了,淡淡一笑,重又打量着手中的禮單,面帶沉吟。

常嬤嬤臉上堆著笑,「太太只管放心。這份禮體面的很,便是放到京城,也是不差的。」

沈氏眉心輕蹙,「畢竟六十是整壽,姨母她老人家極看重的。這壽禮竟是再加重兩分才好。」

「是,是,太太慮得周到。老奴這就去辦。」常嬤嬤忙不迭的答應。

這份壽禮是要送給平陽侯夫人的。平陽侯夫人不僅是沈氏的嫡親姨母,而且沈氏的女兒,白家五姑娘白玉瑩正和平陽侯府的六公子賈沖議著親事,平陽侯夫人更有可能是五姑娘白玉瑩的太婆婆,那這份壽禮確實不能輕了。

沈氏慢慢放下禮單,「姨母的六十大壽,我定是要親自到府向她老人家祝壽的。老爺公務繁忙走不開,玉格要上學,也去不了。若我只帶瑩兒前往,未免孤單了些。」

「是,孤單了些。」常嬤嬤心領神會的點頭。

白熹膝下共有七女一子,前面的四個女兒已經出嫁,如今還在白府的是五姑娘白玉瑩,六姑娘白玉蘋,七姑娘白玉茗,和唯一的少爺白玉格。五姑娘白玉瑩和小少爺白玉格是沈氏嫡出,六姑娘白玉蘋和七姑娘白玉茗是庶出,如果沈氏這次回京城只帶白玉瑩一個人,白老太太難保不會給臉色看。

沈氏是白熹的結髮妻子,夫妻相得,可沈氏自嫁到白家之後,十幾年間連着生了五個女兒,白老太太因此是不大滿意的。沈氏沒辦法,只好親自張羅著給白熹納了一房妾侍,不巧這房妾侍生的也是女兒,便是六姑娘白玉蘋了;白熹連生六女,也有些着急上火,悄悄置了房外室,想偷偷在外面生個兒子,好證明他白熹不是只會生女兒,不會生兒子。誰知那外室生下的也是女兒,至此,白家七仙女湊齊。

白熹心灰意冷,以為他這輩子算是命中注定沒兒子了。沒想到沈氏忽然有了身孕,十月懷胎期滿,生下一子,合家歡喜。

那外室和七姑娘白玉茗是養在外頭的。白熹大概是覺得沒面子,一直沒跟沈氏說這母女二人的事。直到白玉格出生,白熹欣喜欲狂,才吞吞吐吐向沈氏吐露真相,「……又是個閨女,我就沒好意思告訴你……」沈氏又好氣又好笑,她新得了個大胖兒子,心情奇佳,嗔怪了兩句,便讓白熹把人接回府了。

白老太太對白玉蘋和白玉茗這兩個孫女未必有多少感情,但常拿這兩人做由頭敲打沈氏。這次回京城如果沈氏只帶白玉瑩一人,兩個庶女全留在光州,白老太太定然有話說。

沈氏和常嬤嬤商量了下,決定從白玉蘋和白玉茗這兩人當中挑一個帶着,一則堵白老太太的嘴,二則也可以給白玉瑩做伴,解旅途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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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個王爺當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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