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復學了

1.復學了

今天是司小喃復學的日子。

她生病前,距離高考還有一百多天。

現在,距離高考還是一百多天。

現實並沒有因為憐香惜玉而變成哆啦A夢的時光穿梭機,從住院到現在,司小喃已經休學整整一年了。

昔日魔鬼紅小辣椒喃姐坐在窗邊,手捧大臉,亮亮的圓杏眼望着窗外早落的初雪,念經似得背出昨天夜裏跟自己想好的約定。

「一,今年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大學…」

司小喃說完,妄想像是飛上天的七彩泡沫,瞬間破碎了。

她那總分加起來超不過別人單科的成績,要是能考上大學,全國就沒有文盲了。

司小喃喪喪地吸吸鼻子,鑽進呼吸道的冷氣像是涼涼的薄荷糖。

她小聲補充,「起碼考過專科線,不能讓家人和朋友擔心了。」

「二,不可以再打架,也不能主動惹事,更不能早戀…」這三項是校規上寫着的。

打架惹事這兩樣司小喃以前都做過,但早戀可真沒有。

高中前兩年,她是全市最好看的女生。

不是司小喃自戀,整個城市就兩所高中,司小喃圓杏眼櫻桃唇,盈盈不堪握的楊柳細腰,笑起來唇邊掛着小酒窩,到哪都能讓人移不開眼。

僅僅在一中,每個班起碼有三成男生想追他,另外七成是已經有女朋友或者正打算分手來追她的。

司小喃對談戀愛沒興趣,拒收的情書能編成一本《中學生情書大全》了。

但,這是在她沒生病的時候。

光潔的玻璃倒映出她現在的模樣,臉圓圓的,像是大皮球。

病了整整一年,原本黑長直的秀髮也變成頂在腦袋上短短的破爛稻草。

手術后長期服用激素類藥物,把司小喃好好的瓜子臉硬是折騰成鼓鼓脹脹的發麵饅頭!

整張臉出奇的圓,跟大盤子似得。即使司小喃五官底子好,臉脹了以後也當不成小仙女了。

司小喃抿了下唇,輕聲補充,「不要太快被學校里的同學認出來。」

快到上學時間了,司小喃隔着窗戶看到唐禹在外面等著。

她背起書包準備出門,手碰到門把手之前又縮回來,頓了會,司小喃咬咬牙轉過身把桌上的白色棉質口罩攥到手裏。

雪花在瀝青馬路邊積聚起成堆的冰沙,看上去又白又軟。

可惜司小喃現在身體虛,暫時沒辦法玩雪。

媽媽孟嫻還在熟睡,司小喃留了張便簽紙,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剛踏出自家小院子,就見寬敞的馬路邊杵著一輛掃碼可用的共享小黃車,上面的鎖早就被人踹開了。

破壞公物,真沒素質。

司小喃扁扁嘴想着。

隔壁的唐禹小弟穿着明黃的長風衣,成為白茫茫的雪地里唯一暖色的點綴。

唐禹抬頭見司小喃出來,笑了下,露出兩顆小虎牙。他天生長了一張鄰家弟弟的臉,討人喜歡。

唐禹朝凍得通紅的掌心哈兩口熱氣,扶著車把腳一蹬滑到司小喃面前。

「上車吧我喃姐,小弟護送你去學校。」

因為兩家住得近,唐禹和司小喃從幼兒園就認識,從小玩到大情同親姐弟。唐禹今年六月已經畢業,考取了本市的大學,前兩個月都在學校里住。

聽說司小喃出院便退了宿舍,住進她家旁邊的空房子裏繼續盡職盡責當鄰家小弟。

司小喃把深灰色羽絨服上帶絨毛邊的帽子扣在腦袋上,擋住剛長出來沒多少的頭髮,整張臉上只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在冬天的白雪中波光瀲灧。

小黃車後面猛地一沉,唐禹囑咐讓她仔細點別摔下去,才蹬起車輪。

前方霧靄蕭瑟,後面白雪皚皚,一行車輒穩穩向前駛去。

「喃姐,我剛開始見你,差點沒認出來。你這藍白校服一穿,跟原來的樣子差太多了。」

去年出事之前,司小喃即使在冬天最冷的時候,也敢穿着弔帶短裙露出兩條長腿。

那時候司小喃是真的漂亮,隨便往校門口一站,就夠全校的男生想入非非一整天了。

而且她還有個特點,就是絕對不穿打底褲,出名的為造福大眾眼球不要溫度。

現在居然穿了臃腫的羽絨服,還在羽絨服上套上一中無敵丑的校服。

一點都不符合她小仙女的形象。

司小喃沉默地聽着,心裏百味陳雜。

她身上倒是沒有收到藥物影響,但是免疫力差經不起寒涼。

而且現在這臉…她還當什麼小仙女,只想把自己好好藏起來。

唐禹還在念叨。

「…對了,有個事我得交代下。你消失的這段時間,一中老大換了人,現在叫付修,名字特文青,長相……嘖,怎麼說,一言難盡,你見到就知道。

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剛轉過來,性格特別獨不跟人親近。

開始呢,也沒人把他當回事。

但沒幾天,付修月考直接拿了全市第一。」

唐禹吞了下口水,邪乎的補充,「壓了年級第二足足一百八十多分,比市中的最高分還多。」

他們這個小城總共就倆高中,市中和一中,市中是正兒八經的重點高中,裏面的學生都一副要成為國家棟樑的高冷。

相比起來一中簡直是個菜市場,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偶爾冒出來一個學習好的苗子,也會在日久天長中被同化成病秧歪稈。

司小喃當然清楚這些,她算了下比第二高一百八十分是什麼水平,羨慕的眼紅。

要是自己也有那樣的成績…不,只要能考到一半。別說專科,上大學都夠了。

她酸酸的問,「他學習那麼好不去市中,來一中做什麼?」

「喃姐,你總算肯出聲了?我還以為你病啞巴了呢。」

唐禹鬆開左邊的車把手抬頭望身後看了眼,瀟灑的拐個彎騎上通往一中的大路。

「全校的老師見了付修的成績都嚇哭了,校長恨不得跪下叫他爺爺。付修班主任問他要不要轉到市中去,說那邊教育質量好。

結果付修直接拒絕了,他說市中校規嚴,麻煩。班主任開始還覺得納悶,結果沒就抓到付修一個人在校外聚眾鬥毆。」

「聚眾鬥毆,只抓他一個人嗎?」

司小喃歪過腦袋,覺得奇怪。

按照常理,這種聚眾鬥毆不應該是法不責眾嗎?

上學的路並不遠,沒幾分鐘就看到一中落了雪的鐵鏽校門。

充滿歷史感的校門上還刻着那行老套的字:今天我以一中為榮,明天一中以為為榮。

可建校以來,一中沒出個能『以他為榮』的英雄。好不容易遇到好苗子,還是個不遵紀守規的壞小子。

唐禹剎住小黃車停在路邊,一字一句跟她說——

「別人,聚眾,他,鬥毆。一個人,毆了一幫。」

唐禹沒說一幫具體多少人,但他的臉色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司小喃從車上跳下來,動作慢了一瞬才恢復正常。

她把帶黑毛邊的帽子摘下來,打理好因為靜電變得亂糟糟的發尾。

司小喃圓杏眼望着唐禹,水汪汪的眼底一片平靜寧和。

「放心,你的意思我知道。復學的半年裏我不會惹事,那個付修…我見到他繞着走。」

反正到畢業只有一百多天,她才不會招惹什麼學校老大呢。

司小喃想,這次她一定要成為好學生。

「嗯,你不能再出事了。」唐禹複雜的看着她,有那麼一秒鐘想替她撥開臉上的頭髮,又硬生生收回手,「其實你這樣子,還挺好看的。」

司小喃準備邁開的步子頓了下,有些生氣的說,「謝謝你這麼言不由衷的睜眼瞎,我家裏還是有鏡子的。」

自己這張臉,連親媽孟嫻都看不下去,也只有唐禹還能違心說好看。

附近的學生陸陸續續趕到校門口,帶着紅袖章的值日生已經開始拿本子記名字了。

司小喃朝唐禹擺擺手,低着頭準備往學校里走。

唐禹目送她拐過馬路,長腿一撐準備騎車去自己學校,還沒轉過身,就見埋頭走路的司小喃撞進一個男生懷裏——

男生個子很高,司小喃撞過去時頭頂挨到他的下巴,垂下的視線落在他骨節勻亭的手上。

他手裏剛要扎開的熱豆漿沒拿穩,直直砸在地上。

軟塑料杯瞬間裂開,滾燙的豆漿化開滿地積雪,濺在雙方褲腿上。

周圍偷窺的人默默倒抽一口涼氣,彷彿預見了接下來要發生的災難。

「那女的真夠勁,還敢這麼搭訕。」

「仗着付爺不打女生唄!」

「我日,小婊|子在付爺懷裏靠了多久了?心機girl,真噁心。」

「對不起。」司小喃聞到清新的檸檬香氣,是男生身上洗滌劑的味道。

乾淨又好聞,有一絲絲甜味。

她耳邊亂糟糟的,聽不清楚旁邊人在說什麼。

她向後退著避開男生,在口袋裏摸了摸,掏出兩枚硬幣遞過去,乾巴巴的說,「我賠錢,你再買一杯。」

「……」付修把視線從沾了泥點的白運動鞋,移到女生的白口罩上。

一個沒見過的圓臉女生。

她剛剛放着大路不走,偏偏往自己懷裏撞過來,明顯是故意的,現在還低着頭不敢看自己。

尋仇還是搭訕?

司小喃手在半空中舉了一會,掌心的鋼鏰墜了有千斤重。

不知道為什麼,旁邊很多人圍過來議論紛紛,眾多的目光讓司小喃覺得無比尷尬。

是不是有人認出我了?

要是被認出來,他們肯定會嘲笑我現在的樣子。

還有這個男生為什麼不說話?難道我應該去買一杯豆漿賠給他嗎?

可是現在根本鑽不出去,也快要上課了。我好像弄髒了他的褲子和鞋子,看起來很貴的樣子…不會還要賠吧?

司小喃胡思亂想了半天,付修終於冷冷開了口,「跪下,弄乾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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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腰軟唇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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