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拯救世界的第十四天
加州清光早就失去了所有。
漂亮的衣服,名貴的指甲油,好朋友大和守安定,從他在合戰場上偷襲審神者逃亡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回頭路了。
哪怕這個審神者看上去還不錯,哪怕她喚醒了他的好朋友大和守安定也無濟於事。
心的空洞只有血液才可以填滿。
——叮!
打刀飛到半空中,落在地上,發出破銅爛鐵碰撞的聲音。
加州清光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繼而抬頭,看著打飛他本體的人。
或者,不該稱之為人。
華貴美麗的和服,上身是皇家祭祀典禮才穿的大袖,袖口綉著金色的菊紋,形狀優美手伸了出來,握著薄刃太刀,刀尖斜斜的指著地面。
是付喪神,對他沒有殺意。
加州清光去看他的臉,細長的眉橫飛入鬢,看人時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惹人心動,膚色白皙,襯得唇色淺而淡。
美麗而不富有攻擊性,他和服上的紋飾是十六瓣八重表菊紋,那是皇室的象徵,是鶯丸那樣的皇室御物,一生不沾染血腥。
但是這個御物的居合斬未免太強了吧?
「我猜,你想問我是誰,」他淡淡的說,「躲在那扇門之後的付喪神,也想問這個問題,是不是?」
沒有人應聲。
「呵,我一個,你們不敢出來見我嗎?」
在他的激將下,硃紅色的門被惡狠狠的推開,走出來和泉守兼定和穿著軍服的堀川國廣。
「芙芙!」
芙芙可以肯定那個時候它看到的不是這三個傢伙!
他不知道芙芙說了什麼,只是搖了搖頭,「不是你們,你們是被誰叫來的,誰告知你們她暈倒了,你們,被當成刀了。」
和泉守兼定嗤笑:「我們本來就是刀。」
他神色不變,「借刀殺人的刀,你們無法控制,說出去真是給新選組……抹黑。」
和泉守兼定一噎。
堀川國廣的眼神冰冷,手時刻按在刀柄上,「我們新選組的刀怎麼樣,輪不到你來說。」
皇室御物被這麼下面子,神色也是波瀾不驚的平靜,「這原本就不是我的話,不過代為傳達而已。」
「這是什麼意思?」加州清光問。
「意思就是……」他面對三個不懷好意的付喪神淡然的收刀入鞘,茂密的睫毛輕輕扇動,眼眸中黑珍珠般的光華流轉,風華氣度讓人心都靜了下來,「近藤局長,土方副長不在,沒人管教,反了你們是不是?」
——然後說出了這麼不皇室不御物的話。
三把新選刀:「……」
這個有點任性有點霸道有點不講理的語氣怎麼那麼耳熟呢?
「還有……」他扶起八神真晝,邊說邊拍拍她身上的土,然後抱起來她,「不要惹她不高興,否則,她不教訓你們,遲早會有人教訓你們,這可是……原話哦。」
他抱著八神真晝正要與和泉守兼定擦身而過,對方伸手去抓他的袖子,然而在被抓住之前,他一雙寒光凜冽卻帶著笑意的眼睛就盯住了和泉守兼定。
「在下菊一文字則宗,備前國一文字則宗鍛造,敢問有何指教?」
最終,三把新選刀還是沒有攔住菊一文字則宗,對方莫名其妙的話在他們心裡留下不小的震動,什麼事放在暗墮刀這裡都要陰謀化,他們準備回去和夥伴們商量一下。
菊一文字則宗把八神真晝放在床上,芙芙躍了上去,務必讓還沒有直起身子的菊一文字則宗看到它讚美的眼神——若是他再不出手,它就要徒手撕刀了。
菊一文字則宗顯然沒有理解芙芙的意思,伸手妄圖摸一摸可愛的貓(妖)頭,被芙芙利索的躲開。
開玩笑,這是只有梅林可以摸的頭好不好,瑪修和真晝勉強可以,然而真晝並不喜歡貓頭。
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只當小動物認生,他開始翻藤丸立香掛在八神真晝身上的袋子,其實作為皇室御物,他並不擅長照顧他人,這也是開天闢地頭一次。
袋子里有藥物和洗鼻壺的使用方式,讓他不那麼手忙腳亂,他正打算下去倒水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八神真晝睡著了,吃藥只能等她醒了之後。
這時外面傳來壓切長谷部的聲音。
「主公,您回來了是嗎?」
菊一文字則宗走了過去,打開門。
「你是……」
「怎麼?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他看過去目光耐人尋味,意味深長,讓壓切長谷部一時沒說出話來,等他反應過來,紙門已經合上。
「芙芙!」
它看了那人身上的裝飾品就知道,第一個在大門那裡偷窺的就是他,結合一下菊一文字則宗說的借刀殺人,很有可能是他把新選刀弄過來當探路石的。
心機刀!
芙芙想要出門轉轉,看看八神真晝生活的地方,它突然想到了什麼,一回頭,果然那個傻刀跪坐在地板上看藥物的食用說明。
你是不是傻?
真晝現在也不能吃藥,你看它做什麼?還不如擰一塊毛巾出來給她降降溫,省的她一個人燒成火球。
這麼想著,芙芙優雅的邁步到浴室門前,抬起一隻小爪子推開門,浴室不大不小,站在門口一覽無遺,芙芙迅速鎖定了掛在伸縮桿上的雪白毛巾。
嗯,那對於它來說有點高。
芙芙一跳半米高……沒夠到。
作為智慧生物,它不會做無用功,跳上了伸縮桿正對面的柜子上,橫向飛躍,終於咬到了毛巾,代價是一頭撞在瓷磚上。
芙芙:「QAQ。」
最可氣的是它咬著毛巾出去,菊一文字則宗那個笨蛋竟然說它調皮搗蛋,亂動御主的東西,又把毛巾洗了洗掛回去了!
芙芙:「……」
mdzz!
如是三番,芙芙終於讓菊一文字則宗領悟了它的意思,擰了一塊冷毛巾敷在八神真晝的額頭上。
也是心累。
芙芙趴在枕頭旁邊小睡,偶爾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到菊一文字則宗給她換毛巾,然後安心的睡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晚霞燒紅了天空,那顏色有些刺眼,八神真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想了半天……
我是誰?我在那?
想坐起來,卻感覺全身都沒力氣,只能轉轉頭,原來一直用毛茸茸的尾巴騷擾她的是這個小傢伙。
還有……
「您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菊一文字則宗靠在床上小睡,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也就睜開眼睛。
「我哪裡都不舒服,」她在床上挺屍,「話說回來,你怎麼出來了?」
「您需要照顧,」菊一文字則宗對之前放狠話的事閉口不提,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和葯,「既然您不舒服,那就再吃點葯吧。」
「葯?」
八神真晝想了想,突然黑了臉。
連韋伯老師熬制的昏睡魔葯都不能放倒她,倒是栽在醫生的幾片退燒藥上了,還有藤丸立香那個傢伙……真是厲害了。
她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毛巾滑落下來落在芙芙身上,長耳朵動了動,抬起腦袋,一見八神真晝,眼睛一亮,撲了過去。
啪嘰一下就糊在了她的臉上。
菊一文字則宗:「……」
芙芙還嫌不夠,四隻小腿蹬了蹬爬到她的頭上,繼而落在她的肩膀上,粉紅色的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舔她的臉。
菊一文字則宗看了看八神真晝握緊的拳和額角的井號,「這個小傢伙是……」
「迦勒底的吉祥物,自由自在漫步在迦勒底的小生物,」八神真晝推開被子,抓著芙芙的後頸緩慢的走到窗邊,「sa~出去玩吧。」
菊一文字則宗:「等……」
八神真晝手一松,芙芙也就自由落體了。
「……這是二樓啊。」他接上了後半句。
「哼,二樓又怎麼樣。」
潔癖症患者拿著毛巾擦自己的臉,坐在了床上,嘴裡小聲的說:「更何況……」
「何況?」
「沒、沒什麼。」
樓下。
大和守安定和笑面青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正準備向八神真晝復命,一隻白色的小萌物從天而降落在大和守安定頭上。
「誒?」
大和守安定下意識停下腳步,抬起眼睛向上看,芙芙怒氣沖沖的跳到他的肩膀上,然後跑上樓梯。
太過分了。
讓它想起來那個討厭的梅林也從高塔上把它丟下來過。
等大和守安定和笑面青江上來的時候,芙芙已經熟練的拉開紙門,向八神真晝撲了過去,而她正含著溫度計,一臉淡定的看了過來。
菊一文字則宗伸手把半空中的芙芙截了過來,開玩笑,現在你撲到她臉上,溫度計就戳到喉嚨里去了。
……
「什麼?主公生病了?」笑面青江說。
「嗯,說明上說出一身汗看看,我們暫時不要去打擾她,」菊一文字則宗笑的友好,「我是菊一文字則宗。」
「我是笑面青江。」
「大和守安定,請多指教。」
互相認識之後,三個同一戰線的付喪神一起去廚房把買來的東西放好,因為二樓的門上有結界,也不用擔心會八神真晝的安全。
「因為都是活魚活蝦,老闆說如果回去不處理就先放在水桶里,以免它們死掉。」
去廚房的路上,大和守安定這麼對菊一文字則宗說。
突然,笑面青江碰了碰大和守安定的手臂,他們已經有了一定的默契,大和守安定明白他的意思,目光沉重的看著某個方向。
「好敏銳啊,真是嚇到我了,」白鶴輕盈的落到假山上,繼而跳了下來,「初次見面,我是鶴丸國永,送禮物的使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