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嫁入皇宮(二)

第39章 嫁入皇宮(二)

清州帝都派去的迎親隊伍舟馬疲頓了一個多月,皇家才終於迎來了這個唐都媳婦。皇帝不遠千里把一道聖旨下到唐都,還是下到一個沒有實權的寧府里,他並不是吃飽撐著的,而是很看重這個兒媳婦。至於為何如此看重,皇帝明裡暗裡都表示出來了,他給了親家高攀的高枝,不說情理之中,就是一個君王之命,你寧瑤謙也需乖乖地重出朝廷,為他的大好河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更何況他不要寧瑤謙死,也不希望他死,他死了這事還不好辦,這迎親的破費就大為不值了。皇帝只是要寧瑤謙牽制項璟而已。

月照入宮的時候,頭上蓋著龍鳳雙面綉案的紅蓋頭,髮髻上的金鳳凰垂下的流蘇在她眼前晃蕩,因她舉目皆是一片大紅,故而那一排流蘇晃得她頭暈。紅蓋頭外的喜慶樂聲隨著她進了一道又一道的殿門而漸漸安靜下來,這一路進殿,月照先是感受到了皇家歡騰的氣氛,再是若隱若現的壓迫,最後是肅穆的窒息。因此月照想著,在這麼隆重的場合被幾條流蘇晃暈不但不是個體面的事,還是個特丟臉的事,故而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和鬱悶的心情終於撐到了喜房裡。

後宮嬪妃因多是皇帝的女人,既然月照不是嫁給皇帝的女人,那恩寵這杯羹她自然是分不著了,因此眾多嬪妃也有心情來把面上的和睦襯托出來。當然,總有那麼一波工於心計,卻又不得恩寵的妃嬪把算盤打到月照頭上。可一想,三殿下項胤珏雖說納了幾房侍妾,可風流性子一往如初,起初幾個花容月色的小妾望著銅鏡懷疑自己入不了三殿下的眼,暗自傷心了幾回,後來見三殿下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且還頻繁留情於宮中的歌姬舞姬,雖廣播情種,卻並未將情種萌芽生根,更遑論結果了。因此,這幾個小妾的心計便無用武之地,旁人也無好戲可看,更不用說有煽風點火,然後來個漁翁得利的機會了。

月照將蓋頭扯了下來,弄玉大驚失色,好似小姐已然觸怒了皇家威嚴,她擔驚地說道:「小姐,三殿下還沒來,你怎麼自個兒就把蓋頭給揭下來?」月照瞥了一眼弄玉,拍了拍酸痛的大腿,無所謂地說道:「怕什麼?回頭他來了我又蓋上去不就是了。」

弄玉哦了一聲,走過去替月照捶捏著肩膀,掃視著這華麗莊嚴的喜房,低聲地說道:「小姐,單瞧這喜房就是氣派,那整個庭院應該更氣派吧,奴婢跟著小姐也都氣派起來。」月照撲哧一笑,而後無奈地說道:「氣派個頭,從今以後,你我就是關在金絲籠里的兩隻鳥了,一不小心還會一命嗚呼。」弄玉被嚇得臉色登時土青,疑惑地問道:「小姐,真有那麼可怕?可奴婢方才瞧見所有的人都笑著,就連三殿下納的那幾位侍妾也很是親近。」

月照嘴角一挑,她差點命喪皇宮,其間的複雜她無法向弄玉說明,也無法完全透徹。看著弄玉純潔無辜的眼神,月照實在不忍心揭穿她所看到的那層表面的美好,她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日後你就會懂我說的話。」

過了半個時辰,依然不見項胤珏進來,連個小宮女也見不著。月照輕輕打了個呵欠,對弄玉說道:「弄玉,把果盤裡的瓜子拿來,我們嗑嗑瓜子,打發打發時間。」月照從弄玉手中抓了一小把瓜子,嗑完了又抓一小把,這一小把還未嗑完,只聽外頭傳來一道聲音:「三殿下到。」

月照愣怔,口中的瓜子不知是該咽下還是吐出來,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間,弄玉已然將龍鳳蓋頭替月照蓋上,而後急急將果盤放在原來,瓜子殼一股腦兒都塞回自己的袖子中。月照手中剩餘的瓜子還抓在手裡,可那道沉穩的腳步已然踏進了門檻,月照還聽到了他讓弄玉退下去的話,自然這瓜子還得抓在手中才成。

月照這才感到一絲緊張,方才她只顧著嗑瓜子,竟然都沒有認真分析眼下的對策。不知拂衣公主是否知道她的死因?蓉嬪又是如何掩下這樁事?最要緊的是,當初她三番四次和項胤珏有過幾面之緣,勉強也算有幾分交情,今日貿然又成了他的三王妃,該如何向他解釋?

月照的眼前登時出現了一雙玄色長靴,知道項胤珏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了。她猶豫著等他掀開蓋頭,是要給他一個無辜的笑臉還是一個驚訝的表情,可是左等又等,卻遲遲不見項胤珏掀開她的蓋頭來,月照心下納悶,差點就要自個兒揭下蓋頭瞧瞧是怎麼回事?

項胤珏看到新娘嬌俏的身姿被嫣紅的嫁妝裹著紋絲不動地坐著,腳邊卻落著兩片瓜子殼。他嘴角微微一挑,父皇突然給他賜了這門婚事也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他也覺得是情理之中。他固然明白生在帝王家連婚姻都是一場交易,可貿然給他塞了一個王妃,他心裡也不怎麼樂意。他派人去打聽了,聽說此女自小就是個混世魔王。他本來不怎麼樂意,可聽這麼一說,他倒有些興趣了。

月照終究是沉不住氣,她低聲地說道:「三殿下站著不累?」項胤珏嘴角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來,他慢悠悠地坐在月照的身邊,並未動手掀開她的蓋頭,好似有心為難月照的樣子,只聽他不疾不徐地說道:「本宮坐著。」月照嘴角一抽,總不能讓她親口說掀蓋頭吧。

項胤珏還是沒有打算掀蓋頭,不但沒有這個打算,反而直接躺倒在床上,片刻后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月照一愣,心下想著他難道就這樣睡著了?她當真要頂著蓋頭坐一整晚?月照坐得全身酸痛,她動了動肩膀,猶豫了片刻后輕輕地推了下項胤珏,乾笑兩聲說道:「殿下,這麼坐著也不是一回事。」

項胤珏眉梢一挑,睜開那雙邪魅的星目戲謔道:「愛妃是等不急了?」話音未落,項胤珏已然起身,月照還沒準備好,紅蓋頭瞬間被掀開。項胤珏在看到月照容顏的那刻,臉上戲謔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那雙邪魅的桃花眼浮現出一絲疑惑來,英俊的眉目微微皺著。

月照心裡一蹴,但見坐在她對面的項胤珏一身喜袍著身,玉冠束髮,輪廓俊逸,卻有隱隱現出一絲秀氣來,邪魅的桃花眼,涼薄的嘴唇。以前見他全在夜色中,只覺得他有一張好看的臉,如今這麼近距離細看,月照才覺得確實有一張好看的臉。

見他眼中微微浮現出一絲怒氣來,月照舉起手中抓著的瓜子,嘴角一抽說道:「嗑瓜子嗑瓜子。」項胤珏漠然地看著她,開口不疾不徐地問道:「你不是那個小宮女?」月照搖搖頭又點點頭,而後低垂著下眼帘輕聲應道:「這其中一波三折,說來話長。」

項胤珏嘴角再次一挑,起身站在月照對面,而後輕笑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無所謂,他不冷不熱地說道:「那就長話短說。」月照想了想,又理了理頭緒說道:「在說之前,奴婢先問殿下一個問題,可好?」見項胤珏點頭,月照問道:「當初奴婢不見了,九公主可知道是為什麼?」

項胤珏皺眉想了想應道:「那時拂袖宮裡撈出一具泡了許久的女屍,等九皇妹回宮的時候才有人說是你失足落井溺亡。」月照輕笑一聲,嘲諷道:「畢竟只是一個奴才的性命,找了理由搪塞過去也無傷大雅,更不會有人去追究。」月照沉默片刻,她嘴角輕揚,漠然地說道:「若奴婢說奴婢是被蓉嬪一剪刀扎死後丟在亂葬崗里,可能是上天垂憐命不該絕,又可能是上天戲弄又進了宮,殿下可信?」

項胤珏眸光漸次朦朧,那夜他和七皇弟路過容秀宮見遇到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難道就是要把她丟到亂葬崗去?項胤珏登時不知該說什麼,稍頃後點點頭,而後又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先前父皇對你該沒什麼印象,九皇妹那邊是瞞不過。」

月照頃刻就明白了項胤珏的意思,她介面說道:「奴婢倒是不擔心九公主,至於蓉嬪,奴婢不承認,她難道還會自投羅網不成?」項胤珏回過神來,他瞥了一眼月照,眉梢一挑,玩味地說道:「如今你可是皇子妃,一個一口奴婢是怎麼回事?」

月照花容一頓,一雙杏眼裡水波流轉,眼角處一顆滴淚痣楚楚可人,粉唇緊抿。項胤珏慢慢朝月照靠近,月照步步後退,精緻的小臉上登時浮現出一絲笑來,可神情卻很是抗拒。項胤珏登時心下不爽,桃花眼裡浮現出一絲冷意來,嘴角一挑不疾不徐地問道:「難道要本宮抱著你上床?」話音未落,項胤珏已然輕巧地橫抱起月照。

月照一驚,欲要掙紮下地,不想反被扣住在項胤珏懷裡,她看到他眼中隱隱的怒氣來。向來是許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他也是不屑一顧的。如今這個小女人不但沒有討好他,反倒想逃離他,他覺得有點意思了。

月照不敢再掙扎,嘴角扯出勉強的笑來說:「臣妾看時候還早,不如臣妾說個故事給殿下聽聽?」項胤珏將月照放在床上,他不喜歡強人所難,要了她也不急於一時。但見他放下了床幔,而後徑自上了床。月照身子僵住,爬起來縮在床角,結結巴巴地說道:「說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山上有一座廟,廟裡有一個和尚......」

項胤珏閉上眼,嘴角一挑,不冷不熱地說道:「行了,別啰嗦,躺下吧。」月照見他沒有任何舉動,翻個了身背對著她,修長挺拔的身姿很是穩重。月照愣了愣,登時臉頰一片滾燙,原來是她自己多想了,而後輕輕地躺在項胤珏身邊,身子卻不敢亂動。可因實在太疲憊,雖有心防著,可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項胤珏轉身看著月照的睡容,嘴角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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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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