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小璿！」只聽見一個年輕的少婦歇斯底里的呼喊著，雙眼沉重的小男孩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小璿！我苦命的……孩子，你一定要……要……好好的……活下去！媽媽……媽媽……不能……陪着你了！」滿身是血的少婦斷斷續續說完這段話，便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不要！」蔣雲嶺滿頭大汗從睡夢中蘇醒，這個夢從小就困擾着他，他心裏也隱隱的察覺到，夢中的女人和他有着非比尋常的關係，但是他什麼也想不起來，每次在夢裏，他正想要看清那人的相貌之時，一次次的就蘇醒過來。他隱約猜想，自己會不會就是夢裏的小男孩，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他的媽媽？可是從他被送到孤兒院之前的記憶，他是怎麼都想不起來，曾經也問過院長，自己是怎樣被送過來的，可院長每次說的都執一詞，他是在孤兒院的門口被抱回來的，那時候，他正發着高燒，醒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但是他卻隱約的覺得，自己的失憶和夢中的那場車禍有關。可當時年少的他，除了慢慢等著長大，他什麼也做不了。他想着總有一天，他一定要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蔣雲嶺披着外套，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窗外，天邊掛着的明月歡快的眨著明亮的眼，在他的房間灑下滿地星輝，蔣雲嶺慢慢伸出右手，想要抓住此刻的美好，緊握的手，緩慢的鬆開，卻看到手中空空如也，原來那樣美好的東西，終究還是自己抓不住的。

蔣雲嶺退回到床上，絲毫沒有睡意的他，就這樣睜著雙眼，看着頭頂的天花板。突然，蔣雲嶺不想讓自己呆在這麼黑暗的地方，左手順着床沿摸索著，終於觸碰到了床邊的枱燈，一時間，滿屋的光亮，蔣雲嶺只是怔怔的呆看着，卻在縮回手的時候，碰到某個冰冷的東西，可他心裏很清楚，那東西雖然是冰冷的，可上面的人，卻是他唯一的溫暖。

收回手，手上多了一個叫相框的東西，就是他剛剛碰到的那個，蔣雲嶺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著，照片上是一個十七八歲明媚的青春少女，臉上鑲刻的笑容，滿滿的寫着幸福，而她此刻正是靠在蔣雲嶺的身上，蔣雲嶺的面上冰冷如故，卻不知道，要是有人細心點，就能發現，在蔣雲嶺的嘴角，掛着一絲令人難以察覺到的微笑，這樣的笑，是只屬於這個叫傅暖暖的女孩子。

傅暖暖是從什麼時候走進自己的心裏的呢？也許是在第一眼就開始了，也許是在相遇以後漫長相伴的日子裏，總之，對蔣雲嶺來說，他這樣的一個孤家寡人，唯一還有值得讓他在乎的莫不是傅暖暖了，也只有傅暖暖才能讓他萬年不變的冰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

想起傅暖暖，蔣雲嶺又會想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那還是他來到孤兒院的第三年，那年他八歲，而傅暖暖剛好七歲。她會來孤兒院純粹是個意外，天真爛漫的她還是愛玩，調皮的年紀，因為對家人的不滿，硬是小小年紀一個人跑出家門，他碰到她的時候，她正窩在草堆里悄悄的小聲哭泣，明明不是愛管閑事的他，卻莫名其妙的走了過去，許是察覺到了陌生人的靠近，她抬起頭來，眼睛裏還盈著滿滿的淚水，臉上也掛着兩行未乾的淚水。那摸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傅暖暖看到來人，一臉怯生生的樣子，停止了抽泣聲，嘟嚷着小嘴，可憐兮兮的說，「你是誰？」

蔣雲嶺從身上掏出一塊紙巾，好脾氣的遞給還蹲在地上的傅暖暖，「擦擦吧！」

傅暖暖從蔣雲嶺手中接過紙巾，往臉上胡亂抹一通，好好的臉硬是頓時就亂糟糟的。看到這樣子的傅暖暖，蔣雲嶺沒來由的覺得此時的傅暖暖真是可愛的不得了，紅通通的雙眼，像極了小兔子。

蔣雲嶺的好奇心一時興起，在傅暖暖的身邊蹲了下來，兩隻眼睛死盯着傅暖暖，「小兔子，你為什麼坐在這裏哭？」

「我不叫小兔子！我叫傅暖暖！」傅暖暖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蔣雲嶺又再一次的好脾氣，今天他真是為了傅暖暖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平時的偽裝，「可是你這麼可愛，叫小兔子不好嗎？小兔子也很可愛不是嗎？」

這下傅暖暖小小的內心又再次糾結了，是啊！爸爸有帶她去看過小兔子，真的很可愛誒！想想是如果是小兔子的話，聽起來，也沒那麼難受，再說，眼前這個小哥哥真的很漂亮，尤其是他的眼睛，很深邃，像是要看透到人的內心裏去，小哥哥的聲音也很好聽，就剛剛這麼短短的幾句話，早就叫傅暖暖棄械繳降了，她是真的很喜歡聽漂亮哥哥和她說話。想通這些，傅暖暖低着的頭，再次抬起來，臉上洋溢着放大的笑容，「好吧！漂亮的小哥哥，我願意聽你叫我小兔子，但是我只給小哥哥叫哦。」

蔣雲嶺臉上的笑又深了幾許，聲音也不由得軟了幾分，「那小兔子告訴小哥哥，是誰惹到小兔子哭得這麼傷心呢？」

說起這個，傅暖暖又想起了自己心裏的委屈，一時嘴巴控制不住，吧唧吧唧的向蔣雲嶺控訴起來，「小哥哥，我不喜歡爸爸了，他是騙子，明明說好的，要帶暖暖出去玩，可是每次都說有事，叫暖暖乖乖的，下次再帶暖暖出去玩，都不知道有好多回了，這次暖暖決定不要理他了，他是壞人，暖暖不喜歡他了！」傅暖暖說到激動之處，臉上的紅暈更甚，嘟著的紅唇更是尤其的可愛。

蔣雲嶺輕輕的摸了摸傅暖暖小腦袋，軟軟的頭髮摸起來十分的舒服，「小兔子不是個好孩子哦，好孩子是不會離家出走的，要是暖暖真的生氣，可以告訴爸爸媽媽，你這樣子出來，爸爸媽媽不知道的話，他們一定會很着急的到處找暖暖，小兔子也不希望爸爸媽媽看不到小兔子，着急擔心是不是？」

傅暖暖聽了蔣雲嶺的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她年紀雖不大，但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這麼乖巧的傅暖暖，蔣雲嶺真是越來越喜歡，「小兔子真乖！那等下就回去好不好？」

「不好！」這下傅暖暖沒有如蔣雲嶺意料般的爽快點頭，而是直截了當的拒絕蔣雲嶺的提議。

蔣雲嶺一時錯愕，看着傅暖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拒絕的這麼快，難道他剛剛說的都白費了嗎？「小兔子為什麼不願意回去？」蔣雲嶺不解的問。

傅暖暖想也沒想就衝口而出，「因為我想和小哥哥呆一起，我喜歡和小哥哥呆一起。」是的，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傅暖暖就是打心裏喜歡這個才剛認識不久的漂亮小哥哥，總覺得呆在小哥哥的身邊，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總之很舒服，她不想這麼快離開。

蔣雲嶺有點失笑，原來是因為這個，他還以為傅暖暖的心裏還有別的原來呢，既然是這個的話，那就好辦了，「小兔子，就算你回去了，還可以經常找我玩啊！我會一直呆在這裏的。」

傅暖暖歪著小腦袋，半信半疑的看着蔣雲嶺，似乎是在思考這話的真實度到底有多高？「是嗎？以後我真的可以常常來找小哥哥玩？」

「當然！」蔣雲嶺站起身來，伸出一隻手遞給依然蹲著的傅暖暖。

傅暖暖把小小的手，放在蔣雲嶺並不比她大多少的手中，蔣雲嶺一個用力，傅暖暖就勢站了起來，也許是因為蹲著的時間久了，身子打了一個趔趄，腳也是麻麻的，剛站起來的傅暖暖身子並不穩，還好是蔣雲嶺在，不然，傅暖暖非得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不可。

「跺跺腳！」蔣雲嶺沖着傅暖暖說道。

傅暖暖聽話的跺了跺雙腳，很快腳就沒那麼麻了，她沖着蔣雲嶺大大的笑着，那表情就是在告訴蔣雲嶺說自己沒事了。

蔣雲嶺會意，拉起她的小手，往前走着，為了配合著傅暖暖的步子，蔣雲嶺走的十分的緩慢，一邊走着，還一邊問著，「小兔子，你家在哪裏？」

傅暖暖剛開始並不知道蔣雲嶺要帶她去哪裏，但是在她還是願意跟着蔣雲嶺走，反正就是沒來由的相信他，儘管以前，傅暖暖還記得，爸爸有說過，一個人在外面千萬不要隨隨便便的相信陌生人，但是眼前的這個小哥哥已經不算是陌生人了吧，她就是願意相信他，也篤定他不是壞人。事實不也證明了，她想的沒錯，小哥哥不是要帶她去別的地方，這是要送她回家。

「小哥哥，我家就在前面不遠，我知道怎麼回去！」雖然很喜歡和小哥哥呆在一起，可她也記得，自己的爸爸不喜歡她和陌生人呆在一起，她的直覺也是不想讓爸爸看到小哥哥，這也算是她心裏的一個小秘密，她一直都知道，爸爸有好多好多的秘密，不願意告訴她，那她也不想什麼事情都告訴爸爸，對，就是這樣沒錯。

傅暖暖此刻想要自強，蔣雲嶺卻不想給她這個機會，既然她說了她家離這邊不遠，那麼他想他大概知道了傅暖暖的家是在哪裏了，也許還不知道大概的地址，但是具體的方向他算是了解了。沒猜錯的話，這片僅有的一個居民區，就是離孤兒院不遠處的「盛世景華」。

走了一段距離，離傅暖暖家是越來越近了，終於蔣雲嶺停下了腳步，因為前面不遠的地方就是「盛世景華」的門口了，到了那裏，他也便不會擔心傅暖暖會再出什麼事情。

蔣雲嶺這霎時的停步，一直低着頭的傅暖暖沒剎住腳步，和前面的蔣雲嶺撞個正著，傅暖暖一時被撞的兩眼冒星光，好看的眉也頓時皺成一團包子，小手伏在額頭上，看來這一撞得不輕啊。蔣雲嶺早在傅暖暖撞上來的時候，就轉過身子，看着被撞的齜牙咧嘴的傅暖暖，沒好氣又帶點心疼的問，「怎麼樣？痛不痛？」

傅暖暖也不是多嬌貴的女孩子，就算剛撞上的那一刻是真的有點痛，但是現在已經好多了，在加上蔣雲嶺這麼一問，她更是覺得一點也不疼了，「小哥哥，我不疼了。」

蔣雲嶺沒想到，這麼個小丫頭，恢復能力倒是極強，要是一般的小丫頭，不哭個哭天搶地的就不錯了，她倒好，這麼一下子，就能笑出來了。

「小兔子，你家到了？先進去吧？」蔣雲嶺也喜歡這個才剛認識不久的小丫頭，相處時間雖不長，卻是十分的捨不得。

傅暖暖猶豫了會，向前走了幾步，卻又突然轉過身來，發現蔣雲嶺還站在原地，她邁著小短腿快步跑到蔣雲嶺的跟前，「小哥哥，我們說好哦，我一定會去找你玩的，你可不能不理我！」說完，傅暖暖還向蔣雲嶺伸出右手的小手指，作勢要和蔣雲嶺拉鈎。

蔣雲嶺像是受到蠱惑般，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勾住傅暖暖的手，「好！」

這邊得到承諾的傅暖暖心裏是開心的不得了，「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稚嫩的話語，卻是最純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