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破冰

第97章 破冰

李仁懷冷冷看她一眼,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前滾滾而逝的清依江水,沉聲問道:「我早就知道此事是你所為,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你本是孤女,我李家可憐你,將你收留養大,自問從不曾虧待過你,你為何會做出這等不仁不義之事?我原以為你被劉晟睿收買,派人暗中監視你,誰知此後你和劉晟睿之後卻沒有任何聯繫,就連他被發配陵經,你也未有任何行動,足以說明你並非效力於他。我又想你或是受他威脅,可你一介孤女,無親無故,他能抓住你什麼把柄令你受制於他?更何況從你的言行舉止,也未見有絲毫被迫之狀,確實令人費解。前些日子,我功力受損,在家中坐關療傷,你盡心照顧我,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讓我更是想不能,直到那日程叔給我說了一句話,我方明白其中原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他一面說一面淡淡搖頭,回過身來看著玄月。玄月正抬眼痴痴的望著他,李仁懷輕嘆一聲道:「其實我早應該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一門心思都在槿兒身上,自然忽略了身邊其他人。更何況我一直視你為親妹子,不曾有過半分綺念,又怎會想到這一層。」

李仁懷微微抬頭,回想著程叔那日笑嘻嘻的對自己道:「玄月是個好姑娘,她對公子一片芳心,這也是前世的緣分,老僕可等著吃公子的喜酒呢。」

他嘴角一哂,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斜睨著眼看向玄月道:「我那時方知,原來並不是你與劉晟睿有何瓜葛,只是槿兒擋了你嫁入李家的道,你便處心積慮要除掉她!只是你竟然能等到我大婚之日方才才下手,不可謂心機不深沉。若非機緣巧合,我還真不識得你這真面目。」

玄月見他神情間對自己極為不屑,自己多日來對他體貼照料,他竟似毫無知覺,滿心滿眼只有那木槿,心下越發恨恨不已,嘶聲道:「不錯,當年我孤苦無依,老爺收養了我,讓我在沂臨回春堂跟著師傅,還傳授了李家獨門功夫給我,我對老爺的救命之恩自是心懷感激,誓死效忠。自打我那年見到公子,便驚為天人,只想此身隨侍公子左右,我不敢奢望能做你的妻子,只盼著有朝一日你能發現我的好,將我收在房裡做卑微的妾侍也是好的。誰曾想忽有一日,木姑娘出現了,從此你眼裡心裡便只有一個她,對我更是不再多看半眼。」

她痴痴看著李仁懷,眼中淚水瑩然,咬牙道:「那日師傅跟我說公子召我入京,我以為你終於想起我了,心中暗自竊喜,急急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便騎著快馬沒日沒夜的趕到京城。誰知到了京城,公子你告訴我,你的未婚妻身子羸弱,身邊需要一個忠誠可信、武功高強的人護著,我便是這最佳人選。你讓我貼身保護好她,無論如何也要護她周全。公子可曾知道我當時的心情?」

她輕笑一聲低下頭來,眼中淚水如珍珠般滑落:「我當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子,只想找一個無人之處痛哭一場。你對我說:我把槿兒託付給你,你幫我護著她好嗎?你殷切的看著我,竟讓我無法拒絕,我忍著眼淚點了頭,可我的心卻在滴著血。從此,我便呆在她的身邊,每日看你們卿卿我我如膠似漆,心便如被刀扎一般,痛得無以復加。我見你每日想的就是木姑娘該吃什麼葯、用什麼膳,怎樣才能哄她開心。我的心漸漸冷了,想著做妾室只怕也是無望,若能得木姑娘喜歡,以後給她做個貼身丫頭,能時常見到你也是好的。是以我對她盡心儘力,可是木姑娘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我如此卑微的念想她竟也容之不下,急著要給我找婆家,把我嫁出去。」

李仁懷聽她說得凄惻,想到她行為如此偏激,皆因自己考慮不周,心中升起一絲歉然:「我一直把你當妹子,從未想到過此節,才作出這樣的安排。可是槿兒並非容不下你,她曾跟我說起此事,覺得一直讓你護在身邊,只怕誤的了你,問我是否有配得上你的合適人選,她如此這般,無非是想要彌補你,讓你嫁一個好夫婿。」

玄月聽他為木槿開解,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滿是恨意,冷哼一聲道:「她已死了半年有餘,你兀自幫著她說話,可見她在你心中的分量!你越是對她好,我越是恨她。她既容不下我,想把我從你身邊趕走,我豈能順了她的意?你以為我只下過一次手,其實在這之前,我打探到有人想對她不利,便將蘇翠菡到觀音寺祈福之事暗中告之,還在救護之時故意受傷,讓那人劫了木槿,沒想到那個廢物,最後竟讓木槿跑了!」

木槿陪蘇翠菡到觀音寺祈福被擄之事,李仁懷本覺得有諸多疑點,卻萬萬沒想到是她所為,如今聽她道來,更覺得此女心機深沉,自己實在是小瞧了她。

卻聽她繼續說道:「此計失敗,正好遇到劉晟睿變著花樣送這送那討她歡心,我便借還東西之機告訴他,我可以幫他。他正在一籌莫展之時,跟我一拍即合,安排了這齣戲,讓木槿無聲無息的從你身邊消失!我原本指望著你痛苦傷心一段時間,待日子過得久了,終會忘了她。」她仰天哈哈大笑,到得後來竟變成嗚咽之聲,「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對她的思念非但不曾減少半分,還與日俱增,我每每看到你為她傷神,暗地裡不知道流了多少淚眼。我實在是想不通,她究竟有什麼好,讓你如此心心念念?我是孤女,她又何嘗不是?她生得美貌,我自問也不差,可為什麼在你眼裡卻有著雲泥之別?」

李仁懷看著她,眼中有著深切的悲涼:「你事到如今還沒看清嗎?槿兒和你同為孤女,同樣貌美如花,可槿兒心地善良,你卻心如蛇蠍。你認為是槿兒擋了你了道,一心想要除掉她,諸不知這世間最不能勉強的便是人心!我從不曾對你有半分私情,無論有沒有槿兒都是如此,以前不會有,此時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你做了這許多壞事,無非是枉作小人,更加令人生厭罷了!」

玄月聽他說得如此決絕,心中涼透,雙手捂住胸口,臉上浮起極為痛苦之色,緩緩倒在地上。李仁懷見狀,上前蹲在她身側,蹙眉問道:「你怎麼了?」說罷便伸出手來搭她的手腕,想為她把脈。

剛剛觸到她的手腕,電光火石之間,玄月右掌急翻,拍向李仁懷肩頭,李仁懷一個翻身退天三尺,喝道:「放肆!」

玄月更不打話,咬緊牙關緊隨而上,又是一掌迎面劈下,李仁懷正欲舉掌與她相對,隱隱見她指間有藍光閃過,便不敢接這一掌,側身避過,反手擊中她的右肩。玄月也不顧肩頭劇痛,回身又是一掌打來。

李仁懷見她出手全無章法,招招儘是不要命的打法,胸腹間門戶大開。知道她如此不管不顧,只為打中自己一掌,不由心下一狠,聚氣於掌狠狠打在她丹田之上。玄月哪受這一掌,身子直直的向後飛去,憑著一股狠勁,將手中毒針彈向李仁懷。她雖是強弩之末,但這一下卻是用盡了全力,毒針便急急向李仁懷門面射去。

李仁懷卻是不懼,側身伸出兩指,將那毒針夾在指中。玄月倒在地上,見他如此輕易便截了針,心中已知無望,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萎靡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李仁懷拈著針尾,湊近鼻端聞了一下,緊緊盯著玄月冷聲道:「雪赤狼蛛!」見玄月頹然垂頭,嗤笑一聲道,「這毒雖然不致命,但卻能令人全身僵硬不能行動,你是想讓本公子變成行屍走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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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睨她一眼,神色中有一絲傲然:「或是說你想試試我李家醫術?」

玄月心中萬念俱灰,也不再隱瞞,直言道:「我是想讓公子從今往後再也動彈不得,我自會帶公子去一處無人之所,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公子也再不能趕我走,我會一心一意侍候你。」言罷唇角噙笑,神色溫柔,竟是臆想著兩人在一起的場景。

李仁懷心中一陣惡寒,怒哼一聲:「果然是心如蛇蠍,竟用此卑劣的手段,沒想到我李家以濟世求人為本,卻能養出你這樣的人!莫說槿兒安好,即便她真有不測,我也斷不會與你有絲毫瓜葛!」

玄月驚道:「木槿沒死!?」

李仁懷輕笑道:「天理昭昭,怎能輕易如你等小人所願!」說著,走到與木槿房間相臨的浮雕暗花木牆,抬手拉起一處暗扣朝兩邊一拉,那牆便向兩邊分開,只見木槿正端坐在椅上,早已是淚流滿面。

李仁懷上前解開她的穴道,俯下身子輕輕擦拭她臉上淚水,眼中是滿滿的憐愛:「槿兒,你都聽明白了吧,你不再怪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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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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