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絕決

第61章 絕決

玄月雖是壓低了聲音,所說之言卻一字不落傳入木槿耳中。木槿頓時如遭雷擊,一股苦澀之意湧進喉頭,心痛到無以復加,只想大聲疾呼,卻如夢魘般發不出聲,只在心裡狂喊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仁懷哥哥斷不會不要我,他決不會將我送與旁人!我一定是還在做夢,我怎麼還不醒來!」淚水卻已滂沱而下。

正自傷心凌亂之時,眼前光線一盛,卻是有人掀開了轎簾,透過蓋頭,朦朦朧朧見那人對著自己躬身施禮,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愛妃辛苦了,小王有這廂禮了!」

一雙男人的手伸了過來,半抱半扶將自己抱出轎來,隨即一根猩紅的喜帶纏在自己腰間,另一頭卻握在那男人手中。

木槿又驚又怒,只在心中喊道:「我不是你的受妃,快放開我,仁懷哥哥還在等我拜堂呢!」卻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半點由不得自己。兩個丫環上前架扶了自己,跟著那男人跨進喜堂,便聽得司儀高喊:「吉時已到,新人行禮!」木槿心裡叫囂著「不要!」早已淚流滿面。

可心中縱然千般不願,也只能任由兩個門環扶著,隨著司儀高喊:「一拜天地,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二拜廟堂,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夫妻對拜,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在兩個丫環的擺弄下一一照做了。

待聽到司儀長聲唱道「禮成,送入洞房!」木槿只覺得自己的魂魄已然出竅,一顆心空蕩蕩無所依附。

想著自己還是嬰兒便被父親遺棄,幸得娘親收養,方才長大成人;后又想了卻娘親心愿,嫁給林翰軒,誰料林翰軒為了權勢,琵笆別抱;那時未見傷心,只因遇到了李仁懷,還暗自慶幸終是遇到了可託付終身的良人!誰想在這新婚之日,這個良人卻將自己白白拱手讓人,往日的情意綿綿、誓言旦旦還歷歷在目,可自己卻馬上要被送進別人的洞房!

自己才年方十六身,正值豆蔻年華,卻三次被至親至信之人所棄,心中百味雜呈。只覺得自己活著便如一個笑話,自己真心對待每一個人,最終逃不過被拋棄的宿命,一時又想哭,一時又想笑。

懵懵懂懂中被人扶進了喜房,按坐在一張滿是大紅喜色的床上。這刺眼的紅,猶如心中的血,扎得木槿雙眼生痛,她死死的咬著自己的下唇,心中升起無窮的恨意。

陡然眼前一亮,蓋頭已被挑開。那人伸手輕輕木槿的下頜,嘖嘖搖頭輕嘆,拿了絹帕輕輕擦拭她臉上淚水:「木姑娘這是何苦,可惜了喜娥的費心妝扮!不過現在這樣天然之色,小王到是更愛。」眉眼間是滿滿的憐愛之色,正是自己討厭至極的劉晟睿。

劉晟睿又笑道:「你看小王也是歡喜得犯了糊塗,怎麼還喊木姑娘,應當喊愛妃才是!」說罷,埋下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

木槿又驚又羞,抬手便是一個耳光搧在他臉上,怒斥道:「滾開!誰是你愛妃!」方發現自己又能說能動了。

她這一下並無力度,劉晟睿知她心中有氣,也不見怪,握住她的手輕輕撫摸:「愛妃何出此言,你我既已行過交拜之禮,便已是夫妻。小王親吻自己的愛妃,有何不可?」

木槿只覺噁心,用力掙紮起來,但他握得甚緊,卻是抽不出來,怒道:「劉晟睿,你這個小人,放手!」

劉晟睿面露無奈之色,鬆開手:「愛妃果然剛烈,小王就是擔心愛妃在成禮之時鬧出什麼意外,才用了點小技倆,看來還真是恰到好處!」

木槿想起早起時玄月讓自己喝的羹湯,冷笑道:「你們如此聯手對付我一個弱女子,真是好手段!」

劉晟睿長身一揖:「小王渴慕愛妃已久,實不能眼看著愛妃嫁與他人,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還好李神醫頗識時務,方成全了小王這點執念。今日這婚結得實是寒酸了些,日後小王上位,必還愛妃一個尊榮。」

木槿此時恨不得生啖其肉,如何肯受他這一禮?當下側開身子避過,冷笑道:「小女子本就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今被你等玩弄於股掌之上尚且顧不得,哪管得了以後之事!」

劉晟睿見她始終冷淡抗拒,心下暗道:如今你在本王手中,卻還這麼張狂,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本王便收了你!

當下淡淡一笑道:「小王對愛妃之心天地可鑒,自是做好了和愛妃長長久久的打算。愛妃今日累了,小王已令下人備下餐點,愛妃將就用些,早點歇息吧。」說完拍了三下手掌,下人捧著托盤魚貫而入,須臾便擺了一桌。

木槿從昨日晚上到現在,除了起床時喝了那碗令自己渾身無力、啞然無聲的羹湯外,粒米未進,腹中早已飢腸轆轆。但此情此景下,便是天上的龍肉,也難以下咽,只想弄明白心中疑問:「王爺說是李仁懷拱手相讓,我卻是不信,你叫他來和我當面對質。若真如王爺所說,我便不再有二心,日後跟了王爺安安份份過日子!」

劉晟睿跺腳嘆道:「本王原也是如此說的,只是李仁懷深覺愧對愛妃,無顏相見,死活不肯再見愛妃。愛妃先用膳,別餓壞了身子,其他一切好說。」說罷上前便欲相扶。

木槿側身避開,起身繞開他走到桌前坐下,也不打話,拿起碗筷便吃。劉晟睿訕訕收回手,隨她走到桌邊坐下,親自為她布菜。

木槿撿了幾樣清淡的用了,抬眼冷冷看著劉晟睿道:「我吃好了,想要休息了,請王爺出去!」

劉晟睿笑道:「你我已是夫妻,愛妃要休息,本王自然要陪伴在側,哪有新婚之夜便冷落佳人之理?」

木槿臉色一變:「剛才王爺不是說一切好說嗎?我現在要見李仁懷,除非他親口告訴我,否則我不會與王爺行這夫妻之實!」

劉晟睿原本想借李仁懷拋棄她令她絕了對他之心,自己再溫存撫慰獲取芳心,是以一再忍讓。誰知木槿卻如鐵了心一般油鹽不進,終是再裝不下去了,收起假惺惺的濕潤面孔,沉下臉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一把將她抱起,放到床上。

木槿大驚,左手握住領口,右手指著劉晟睿厲聲道:「君子不強人所難,還請王爺自重!」

劉晟睿涏著臉笑道:「能得愛妃這般神仙似的美人兒,誰還做那君子啊!」說罷便湊上前去親她。木槿氣得柳眉倒豎,暗中按下戒指機關。

只聽嗤的一聲輕響,一股淡淡的白煙噴出,正噴在劉晟睿臉上。

劉晟睿一愣,停下了行動,木槿趕緊爬起來,縮到床角,雙目圓睜,象一隻受傷的小鹿警惕的看著他。

過了半晌,不但未見他暈倒,卻見他臉上慢慢湧起笑意,眼中也儘是戲謔之色。頓時猶如一桶冰水兜頭潑下,只覺得全身冰涼,心中越發慌亂,舉起右手便欲又按。

劉晟睿哈哈大笑,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愛妃難道還不信嗎?李仁懷既將你送給了我,自然也會把解藥給我,你按一下迷不到我,便是用盡這戒指中的葯,也是迷不到我!」

木槿聞言,心中那萬分之一的僥倖也隨之破滅,只覺得這世上再無自己留戀之處,頹然坐在床上,搖著頭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淚水沿著雙頰流了下來。

劉晟睿看著她素白的小臉更加雪白,被淚水浸潤的眸子忽然空了,再也沒了靈動生氣,似乎便要飄然逝去,只感到空落落的心痛,忙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愛妃,過往之事本王都不會介意,只要你乖乖的,以後我定會好好寵你,你就別再鬧騰了。」

說罷手上使力,將木槿拉入懷中,輕輕吻掉她臉上淚珠,又輾轉親吻她的耳垂、脖頸。木槿只是獃獃不動,劉晟睿只道她傷心絕望之餘,已經服了軟,心下暗喜,伸手輕輕解開她的腰帶。

身上驀然一涼,木槿立時驚醒,發現外袍貼看也已被劉晟睿脫下。好在這喜服有著內外三層,身上僅余貼身褻衣。忙穩住心神,一把按住劉晟睿繼續施為的手,淡淡一笑道:「王爺如此真是折煞臣妾了,還是讓臣妾侍候王爺吧。」

劉晟睿見木槿雙目微紅,雙眸似汪著一潭深水,襯得這淺淺一笑嫵媚動人,攝人心魂。只道木槿已然屈服,為由大喜過望,笑道:「有勞愛妃了!」

木槿回以一笑,從床上下來,含羞低語:「臣妾今日無端流了許多眼淚,如今想來真是哭得冤枉,此時定然醜陋無比,且讓臣妾凈面整妝,方不負這良辰。」

劉晟睿忙叫人送來熱水、巾帕。木槿緩緩凈了面,坐到鏡前,將頭上珠釵一件件取下,拆散了頭髮,拿過玉核慢慢梳理。劉晟睿只覺她一舉一動俱是風情萬種,只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滿眼儘是歡喜之色。

木槿見他痴痴看著自己,也不以為意,挑著眉,半眯著眼嗔道:「臣妾渴了,能否請王爺賞口水喝?」

劉晟睿自來見她都是冰冷之色,何曾見過她這般含情脈脈之態,早酥了骨頭,一迭聲道:「愛妃稍等,小王這就給你倒來。」轉身走到桌邊,取過茶杯,倒了半杯茶水。

木槿見他轉過身去,眼中閃過一絲絕決,伸手取下左耳耳環,折下耳環上的珍珠放入口中咬破。

劉晟睿倒來茶水,殷情的遞到木槿手上,木槿接了,回以一笑,仰頭將茶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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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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