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釋嫌

第101章 釋嫌

木槿掩嘴笑了起來,見初晴端著熱水進,將盆中巾帕擰乾,為他擦掉臉上痕迹:「幸得是晚上,不然李大侯爺臉上頂著唇印招搖過市,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李仁懷雖自問行止無虧,竟也生出一絲羞慚,握住她的手,脈脈看著她笑道:「若這個唇印是槿兒印上的,我便不洗,天天頂著去招搖過市。」

木槿橫他一眼,終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巾帕塞在他手中,轉身到床上歪著,以手枕著頭,看他洗漱。

次日一早,李仁懷便去陳春海處辭行,陳春海原以為他此來會小住幾日,沒想到這麼快便要走,便出言挽留。沒想到李仁懷態度極是堅決,只說自己與此間回春堂老闆約定探討些病患之事,若是陳大人有事,盡可帶話到回春堂;若是想把酒言歡,也盡可到回春堂找他。

陳春海想起昨日之事,後來得丫環回報,說採蓮姑娘一個人哭哭啼啼回到房中,關了門再沒出來過,房中的燈卻是亮到三更方熄。想來李仁懷執意離去與此有關,當下不再挽留,攜了夫人親送他夫婦二人到府外。

李仁懷扶著木槿上了車,與陳春海拱手道別,正欲上車,一陣清風拂來,隱隱帶了香甜之氣,隨即聽得一個女子的輕呼:「恩公請留步。」

李仁懷不由皺了眉頭,回身問道:「採蓮姑娘還有何事?」

採蓮顯是仔細打扮過,身著湖藍色銀紋蝶戀花衣裙,外面披著鵝黃色披風,頭髮梳成高高的飛仙髻,髻上別著鎏金銀釵,正俏生生的站在門邊,一雙眼睛微微紅腫,正含情脈脈看著自己。她見李仁懷回身,低眉垂目輕聲道:「請恩公借一步說話。」

李仁懷只覺頭痛,向一邊走出十來步,採蓮急忙跟了過去。李仁懷雙手負於身後,回頭向馬車看了一眼,冷聲道:「姑娘有事快說,我家娘子還等著呢。」

採蓮神情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恩公眼中便只有你娘子一人么?」

李仁懷道:「正是如此。」

採蓮輕輕笑了起來:「昨日恩公見採蓮摔倒,便立即過來為采察看傷情,想來恩公心中還是有採蓮的。」

李仁懷心中極是不耐,只想快快打發了她,便冷冷道:「我身為醫者,濟世救人那是本份。姑娘摔倒,我為姑娘看傷仍是醫德所至,換作別人我一樣會為他察看傷勢。若此舉令姑娘誤會,那我在此向姑娘賠個不是,以後我定會對姑娘視而不見,姑娘便是死在我面前,我也決不看上一眼。」說完向她抱拳一揖。

他此話說得甚重,行動極是生分,採蓮不由一愣,眼中頓時浮起一層水霧,聲音也略有了哽咽:「採蓮這條命是恩公給的,一心傾慕恩公高義,只想一生跟隨因公,為奴為婢也在所不辭。」她抬眼看向李仁懷,一滴眼淚滑了下來,掛在腮邊極是惹人憐惜,「沒想到採蓮一顆真心在恩公眼裡卻如草芥。採蓮雖然無依無靠,卻非輕賤之人,若恩公果真如此看輕採蓮,採蓮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李仁懷聽她說得決絕,心下一凜,只怕說話太絕真令她輕生。正沒了計較,卻聽得身後響起一聲輕笑,一個嬌媚婉轉的聲音問道:「這位莫非就是昨夜不慎將嘴上胭脂蹭到我夫君臉上的那位姐姐么?」卻是木槿的聲音。

採蓮回身看去,只見一個身著月白襦裙的女子含笑而立,她梳著斜斜的隨雲髻,簪了一枝翡翠珍珠步搖,步搖輕晃間,更顯得眉目如畫,眼眸如黑曜石一般璀璨,閃爍著純凈無邪的光澤。晨風吹起她寬闊的衣袖和腰間淡青色的絲帶,越發顯得纖腰楚楚、風姿卓然,幾疑是要乘風而去的仙子。

李仁懷一見木槿,忙搶了上去,輕輕扶著她的手臂,溫言道:「娘子怎麼來了。」

木槿仰起頭看他,眼睛明澈如一泓清泉:「夫君若是捨不得這位姐姐,不防請她一路同行。」

李仁懷面上微赭,拉著她的手道:「娘子胡說什麼!這位採蓮姑娘是我在紹陽縣醫治瘟疫時遇到的患者,我治好了她的病,她念我恩情,今日特來相送。」

木槿長長的「哦」了一聲,輕笑道:「看來是我誤會了。」

從李仁懷手中抽出手來,蓮步輕移,走到採蓮跟前,臉上掛著溫柔真誠的笑容:「採蓮姐姐,不是我自誇,我這夫君無論長相、人品還是醫德都是好的,身患疑難雜症被他治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乏年輕貌美、待字閨中的姑娘,託了人到府上說媒的也大有人在,其中還有家世顯赫之輩,便是當朝公主,也巴望著想嫁給他呢。」

她回頭看了李仁懷一眼,見他暗暗朝自己擺手,微微一笑拉起採蓮的手,語氣中略顯嬌嗔之態:「自打妹妹我嫁給他之後,便整日的疑神疑鬼,剛才言語間唐突了姐姐,還請姐姐莫怪。」說罷向採蓮一福。

採蓮今日一番精心打扮方才出來,無非是想讓李仁懷看到自己的美貌容顏,說不定便會起了收納之心。可一見到木槿,心中頓時升起強烈的自卑之情。只見她未施粉黛卻容色傾城、衣飾素淡卻氣質溫婉,說話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顰一笑無不風流雅緻。她身上散發著極淡的葯香,令自己身上的香味變得俗不可耐,一時間自慚形穢,愣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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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拉著她的手,半似訴苦半似撒嬌,方回過神來,訕訕笑道:「夫人過慮了,採蓮只是感激恩公的救命之恩,卻不敢作他想。恩公攜夫人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採蓮唯有遙祝二位平安如意。」

木槿笑道:「多謝姐姐美意,天色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別過。」說罷回身挽起李仁懷的手,走到車旁,向陳大人夫婦點頭致意,方上車去了。

採蓮向著車駕揮手,直到馬車轉過轉角再也不見,方才緩緩收回手。回想著木槿剛才那番話,言詞間雖然俏皮婉轉,但仔細一想,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自己無論從相貌、世家還是權勢,都遠遠配不上李仁懷,讓自己別再痴心妄想了。想著木槿的談吐相貌,不由的極是灰心,懨懨回去了。

木槿上得車來,在軟榻上坐了,掀起窗帘含笑向外揮手,待馬車行動起來,方才放下帘子,沉了臉。

李仁懷見她面色不豫,知道她心中不快,移過去擁著她的肩溫言道:「槿兒怎麼了?」

木槿一把拂開他的手,背過身去不理他。李仁懷討了個沒趣,卻不氣餒,伸出雙臂環抱在她腰上,將下頜放在她肩膀上柔聲道:「槿兒要是生氣了,要打要罵只管來,可千萬別不理我。」

木槿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卻怎麼也掰不開,不由氣極,一面伸指掐他的手臂,一面哽咽道:「你這個大騙子,把手拿開!」

李仁懷聽她聲音帶著哭腔,不由慌了起來,忙掰過她的身子,賠笑道:「槿兒別哭,為夫有什麼不好,你只管說,我改便是。」

他這麼一說,木槿更覺委屈,握緊一雙拳頭打在他胸前,一面哭了起來:「打你個多情的李公子,整日四處留情,還學會欺瞞於我。」

李仁懷也不躲閃,任由她撒氣,口中卻申辯道:「冤枉啊,我何時四處留情,更不敢欺瞞槿兒。」

木槿啐了一口道:「昨日明明是那採蓮姑娘親了你,你卻騙我說是丫環斟酒不慎摔倒蹭到你臉上了,還敢說沒騙我!」

李仁懷低嘆一聲,神情間極是無奈:「採蓮姑娘是對我有意,我已然明言相拒。我瞞著不告訴槿兒,無非是怕你知道后傷心。」

木槿怒道:「你以為這樣我就不傷心了嗎?剛才採蓮姑娘一來,我聞著她身上那股香味,跟你昨夜回來時身上的香味一樣,便知道你昨夜哄騙了我,你們昨日背著我偷偷摸摸還罷。今日竟當著我跑到一邊卿卿我我的說話,你當我是死人么?!」

李仁懷急道:「我何曾與他偷偷摸摸?又何曾與她卿卿我我,槿兒這樣說,我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木槿卻嗚嗚哭了起來:「你知道剛才我剛才有多難受嗎?我見你和她走到那邊說話,只覺得一顆心被人死死捏著,連氣都透不過來,我要是再不出來說話,只怕會憋死在這車廂中!」

李仁懷見她啼哭,又是心痛又是憐惜,不由手忙腳亂起來,一面伸手擦她臉上淚水,一邊申辯道:「我昨日已與她說得明明白白,此生只愛槿兒一人,誰想她今日還會糾纏不休!還是槿兒有辦法,三言兩語便讓她消了此念。」

木槿橫了他一眼,恨聲道:「你行事當斷不斷,只有讓我來做這惡人。難道還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別的女人來搶自己的夫君么?」

李仁懷心中一暖,將她的頭按貼自己胸前,親吻著她的頭頂,「我昨日確實不該騙你,我只是不想你胡思亂想傷了身子,沒想到卻弄巧成拙,都怪我考慮不周,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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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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