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鹽場新識人

第五章 鹽場新識人

這幾天各項事宜進展得都不錯,根據預先的設想,林逸請當地有名的泥瓦匠與自己一起邊實地考察,邊規劃工廠用地和設計施工圖紙。十幾天後,藥廠由陳濟實負責在府城工業發展區開工建設,具體的方案和規劃林逸都交給了他;商場由吳天明負責在府城中心區徵購民房也在建設中;瓊台書院各項事宜大多準備妥當,葉先知還找來了五個青年人來幫忙,其中有兩個還懂算術與機械,可能是在洋人的教堂學習過;石山的工業廠址與靈山兵營的地基也已平整出很大一塊地方,可以邊建房邊根據需要擴大地基了。

許多事都需要林逸的親自指導,勞累了一段日子,累得他消瘦了一圈,好想躺下來好好歇息一天。今天,林逸偷得半天閑,想呆在屋裏整理一下近段時間以來的思路,可「魔鬼」的聲音又來了,「林大哥,我們去花園採花。」馬紫芳嬌脆的聲音傳來。拒絕了馬紫芳多次,實在不好意思,林逸無奈只好陪馬紫芳去了花園。

林逸想:「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了她的吧!不對,是後幾輩子欠她的。」

春天剛過,滿園的春色還未逝去,小春與馬紫芳在花叢中奔跑嘻鬧,充滿著青春活力,她們的嬌艷美麗堪與滿園鮮花比春色。林逸欣賞著美人美景,臉上泛起微笑,轉而又想起從小愛護自己的姐姐,和自己單相思的初戀情人,情緒驟然低落,心中哀傷不已,不由輕輕地哼起一曲自己那個時代一位港台歌星周華健演唱的《花心》:「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錯過,——」唱完,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小春與馬紫芳站在身旁愣愣地看着自己,痴痴地陶醉著。

「咦」的一嬌噓聲,馬紫芳撲入林逸的懷裏,好是激動。「好美的曲子,好動聽的聲音啊!林哥哥,我受不了你了,我不會把花期錯過的,不會,絕不會的。」馬紫芳暗暗的下着決心。

小春看着忘乎所以的小姐,怔怔地盯着林逸想:「看來我的心只能藏在蕊中了。」

林逸卻茫然道:「我的心能輕易地讓她懂嗎?自己的路又在何方?」

從此,馬紫芳小姐又迷上了林逸唱歌。林逸更加堅實了自己在馬紫芳、小春之流的單純夢幻少女心中的超級偶像地位。

「唉!頭痛!」這是林逸后怕的聲音。

安排好藥廠、商場、書院的事,林逸又跟陳雲山交談了幾次,知道他也是一個熱血軍官,魁梧的身軀根本藏不住他憂國憂民,對朝庭恨鐵不成鋼的心情。

「如能拉陳雲山入伙,那講武堂的事將會事半功倍啊!」林逸尋思。

林逸成為府台的師爺后,除了對府城的經濟較關心外,對海南的軍事佈防也很留意。當時海南所有官兵統歸瓊州總兵管轄,各營駐兵分為兩種:即城內守備兵和非城內守備兵。這兩種兵包括弓箭兵、挑刀兵、大炮兵、馬槍兵、藤牌兵等。駐紮各汛地的兵由各營分別派遣,歸千總、把總指揮。當時海南軍事佈防約設8營39汛地21炮台,僅駐汛地兵就達2000多人。

想在海南推行什麼新的舉措,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勢力支撐,肯定是行不通的。林逸這個師爺位置無品無級,如果別人不是看在府台大人的面子上,可以說一文不值。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基礎勢力是林逸目前最想做的。

陳雲山是一個把總,駐防府城附近的一個訊地,他不苟言行,不善於巴結上司,性格耿直,在軍中得罪許多人,他的頂頭上司張營后參將跟他就是死對頭,幾次想置他於死地而後快,可都因為陳雲山剛正不阿,沒有什麼把柄落其手中,張營后一時拿他也是無可奈何。

林逸道聽途說一些有關陳雲山與張營后的過節,后又在與陳雲山的交談中,陳雲山隱若露過一點口風,就更肯定了這種可能。原來,張營后從廣東其它綠營調入海南后,上任初始首次去巡視各地訊地,各訊地的把總、千總都是好酒好菜好女人招待,又是吃又是拿的。獨獨在陳雲山訊地,什麼都沒有,而且還讓新到任的參將張營后當場出了一個大洋相:在張營后裝模作樣地視察士兵訓練時,陳雲山請張營后當面做操練示範動作,教授這些剛入伍的新兵,張營后平常吃喝慣了,人已發福,哪復當年青年時的英姿?只幾下動作,就累得氣喘吁吁的,引得下面士兵一陣鬨笑。張營后認為陳雲山是故意讓他這個新到任的參將丟醜,是在向他示威,從此記恨在心。

在林逸忙於建廠開店的這一段時間裏,陳雲山奉命出征進剿五指山的山匪,可由於山匪狡猾,幾次設伏都未能得逞,只能無功而返。張營后以此為借口,狀告陳雲山剿匪不力,官匪勾結,在一次陳雲山跟林逸聊天後回軍營的路上,被他的親兵伏擊捕獲,押到自己的大營,嚴刑拷打,然後關入了軍牢。

林逸得到陳雲山被關押的消息,大驚!趕緊了解情況,並叫馬紫芳請動其父親府台大人馬憂之寫了一封書信給海南總兵黃連賜大人,請求其查清事由,並從輕發落。另外,林逸自己也發狠從各處湊足一千兩白銀送到總兵黃連賜大人府上,疏通關係。幾天之後,總兵府宣佈陳雲山案官匪勾結之說查無實據,剿匪不力,責不在人。於是,陳雲山被放了出來,官復了原職,但人卻沒了人形,渾身傷痕纍纍。

陳雲山休養一段時間后,身體日漸康復,但心情依然鬱悶,林逸多次建議他出去散散心。「今天正好要去臨高縣的新興鎮,吳天明掌柜介紹說那裏有一個官民合辦的鹽場,因經營不善,技術落後,每況愈下,不如邀請陳雲山一同前往,一來路上有個好照應,二來也想多跟他談談。」林逸心想。

面對林逸的熱情邀請,陳雲山欣然同意。第二天清晨,清風習習,兩人帶着幾個隨從,簡單收拾便出發了。

一路上,林逸對陳雲山旁聽側敲,說出想辦一個講武堂,訓練一支鄉兵用於剿山賊的事。陳雲山很是贊同,並說國家有難還可以用來保家衛國。「我這個講武堂將會按照西方的軍事方式進行教學與訓練,是完全不同於當今朝庭的軍隊的。」林逸道。

「是要改革一下了,作個試點,以後可以推廣。」陳雲山附和。

「我想請雲山兄來任教,不知如何?」

「我可不懂西洋那一套,恐力不從心啊!」

「沒關係,你也可以邊教邊學嘛!」

「不知雲山兄對滿人欺壓漢人如何看的?」林逸看陳雲山有點心動,乘機轉到一個較敏感的話題,看看他又會是怎樣一個反應?

「滿人兇殘、腐朽、奢侈,漢人受盡凌辱欺壓,好多漢人新婚之夜都要先把新娘處女之軀先獻給自己滿清主子才行。」陳雲山一臉憤懣道。

「雲山兄有想過要改變這一切嗎?」林逸故作隨意地一問,腳下卻是加快了步伐。

陳雲山想到自己的遭遇,他很感激林逸對自己的救命之恩,但還是怪異地瞟了林逸一眼,知道林逸是一個有抱負有作為的人,也想試探一下他心中真正的能力和想法,故作無奈道:「漢人不團結,好多漢人幾輩人被奴役,都已麻木了,曾經也有過一些天地會,小刀會的反抗,可都不成氣候,難啊!」

林逸不慌不忙地從國際、國內、思想、文化、科技、軍事、工業等方面步步分析形勢,說明將來的中國人民將不只是受到滿清政府的欺壓,還將受到帝國列強的壓榨,而滿清政府為了維護自己的特權,又會充當列強的走狗爪牙。陳雲山聽了,很是嘆服林逸的分析,沉思起來,卻又倍感無奈道:「我輩將欲何為啊?」

於是林逸又把自己曾經跟朱達和劉汝明所過說的那些想法,和現在自己的一些作法告訴了陳雲山。陳雲山聽了之後,兩眼放光,特別對他那句「用新思想和新技術武裝的人民推翻世界的不平,建立一個人人平等,富足強盛的中國」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句話既指明了方向目標,又講明了方式方法。

「好,林先生真乃天人也,我中華有福了,讓我跟你一起干吧!」這不是陳雲山出於對林逸的感激而說出來的,而是他心中的肺腑之言。

林逸緊握住陳雲山的手,一陣溫暖,平添了許多信心。

林逸用瓊州府的命令,收購了臨高新興鹽場,並以府衙的名義下文給臨高縣衙,指示鹽場由瓊州府衙直接管理,其不得過問新興鹽場任何事務。當時鹽場大多還是官營的,而且由朝庭專門的機構管理經營,利益就像現代社會的香煙生產一樣豐厚。當然,也有些規模小的鹽場可以由地方政府與民間商人合營。參觀鹽場后,林逸通過臨高縣衙的幫忙,馬上招集人手進行擴建與改建。

林逸聽說在新興鎮有一位姓林名春禮遭貶的前朝命官隱居於此,以教書育人為樂,很想去拜訪一下。現在他身邊非常缺乏人才,在這個時代能識字的人都少,何況是那種中過科舉的人?他想多結識幾個讀書人,以便以後通過他們認識更多的當時代的知識分子。

林逸與陳雲山來到新興鎮東面五里處,轉過一座小山頭,遠遠看見一圈籬笆,背靠着小山,一座蓬草屋被圍在其中。「好一幅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啊!」林逸感嘆道。

「林先生在嗎?」陳雲山先開口叫道。

「兩位是——?有事嗎?」一位精神矍鑠的中老年人走出來,他就是林春禮,四十五歲,中等身材,臉上佈滿深溝裂壑,顯示其人生的不如意!

「我姓陳名雲山,瓊州綠營一個把總,這位是瓊州府師爺,姓林,名逸。今天特來拜訪林先生。」陳雲山介紹道。

「請進,兩位遠道而來,沒有什麼好招待的,只能清茶相待了。」

「林先生不用客氣,今天我們是想請你出山的。」林逸開門見山道。

「老朽對官場早已厭倦,不問國事多年,還請兩位見諒。」林春禮也是直截了當地拒絕。

「我們只是請你管理新興的鹽場。」林逸說道。

林春禮一愕,儘管他確實不想再度入世,可多少又有點失落。這點沒有逃過林逸那銳利的目光。

「不知林先生對當今的現狀有何見解啊?」林春禮搞不懂兩人為何要讓自己去管那些俗事?看他們的樣子又不是沾滿銅臭的人,不禁有此一問。林春禮的表現就跟當初陳雲山的一樣,不同的只是一個退隱了,一個還在官場沉浮。

林逸又把時局分析了一遍,林春禮對建立一個為民謀福的政黨很感興趣,覺得這個青年只有二十一二歲,卻很不簡單。「可能所說的未免不是一條新路,自己孑然一身,了無牽掛,大不了賤命一條,姑且試一試,也不負自己多年所學。」林春禮很心動。

聽林逸這一細說,陳雲山理解得更清楚了,對林逸又增添了信心,更為那些想法和作法叫絕。

在新興鹽場呆了兩天,林逸把一種新的食鹽提煉方式告訴林春禮,這當然是我們現代社會普通的化學提煉方法,不過這也令林春禮驚異莫名,暗忖:「這個青年真是神奇啊!」

這兩天裏,三人又多次交換觀點,心貼得更近了。關於成立政黨的事,他們一致認為等有了些經濟基礎后再說。林逸還把一套工廠的現代管理辦法,及流水線的工藝流程交給林春禮,叫他照之實施,不妥之處也可以略作修改。安排好鹽場之事後,林逸和陳雲山返回了府城。

回到府衙,已近黃昏,林逸還沒有走到後院花園就遇到馬紫芳那幽怨含淚的眼神。馬紫芳兩天的相思就像用刀在心上刻這兩個字,永遠刻不完,現在看見林逸的身影,她失控的淚泉徹底引爆了,那楚楚動人的淚臉,就像帶露的梨花。她猛然撲進林逸的懷裏,抱得林逸緊緊的,生怕那飄絮的虛空再度佔領她的心房。

「別哭,別哭,哭的小女生不可愛,不漂亮哦!沒人喜歡哦!」林逸輕撫馬紫芳抽搐的背部。

聽到林逸那只有現代社會男生才有的調侃女生的話語,馬紫芳既新鮮又喜歡,不由地嬌羞不已。林逸順手摘下一朵紫色的花朵插上馬紫芳的發間,花添女人秀,人比花兒美啊!這一細微的動作,馬紫芳感動不已,喃喃:「林哥哥,抱着我,我要你抱緊我。」

「好,起身了哦!」

「摟一摟啊!抱一抱,抱着哪個妹妹上花轎——」林逸唱起了火鳥的《大花轎》。

馬紫芳躺在林逸的懷裏,聽着好聽的歌曲,幸福填心,也一直納悶:「林哥哥怎麼隨口就有那麼撩人心弦的歌曲?又有那麼多新鮮怪異的作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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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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