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團圓少一座

當余青坐在回家的大巴車上后，心裏卻出現了一種莫名的惆悵。大巴車在蜿蜒的山路上不斷盤旋著，余青的心也隨着這曲折的山路起起伏伏。

余青的腦子中不斷的湧現著家鄉的一切樣貌。有母親那慈愛的笑容，有哥哥那堅定的面容，還有父親墳頭冰冷的石子。只要是家鄉的一草一木，他都深刻的從腦子裏看了一遍。

大巴車是離家越來越近了，可余青對家的思念卻是越來越深了。他默默的看着大巴車一路上路過的一個個縣城，心裏不停的計算著離家越來越近的路程。

在車慢慢駛入縣城的那一刻，余青的心裏便出現了萬千說不出的滋味，眼前這個熟悉的城市，看起來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親切。

到車站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歸家心切的余青下車后就又馬上打上了一輛計程車回家。這就像是一個風俗習慣一樣，只要是外出一年剛回到家鄉的小夥子都要坐着計程車回家，這應該就是掙到錢了的象徵吧！

在自己家的巷口下車后，余青就最先看到的是自家的那兩扇銹跡斑斑的鐵大門和大門前兩棵乾枯了的大杏樹。

「媽媽，媽媽」余青站在大門前一邊大聲的朝大門裏面喊，一邊用力的敲著那鐵大門。

余青從門縫裏看見了哥哥余盛朝大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哥」大門剛打開，余青就很親切的問候着自己的大哥。

「阿青，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給家裏打個電話呢？」余盛有些驚訝。

「今天來的匆忙，所以就沒有打電話」余青有些興奮。

「阿青，你回來了」這時楊燕也從房間里出來了，高興的笑着。

「嗯，媽媽，是今天臨時決定的」余青說着就去抱住了楊燕。

「媽媽，我想你了，我也想這個家了」余青眼圈已經紅了。

「嗯，媽媽也想你了，回了就好，正好我也做好了小年夜飯」楊燕眼睛裏充滿了慈愛。

一家三口圍坐在一張小餐桌上，一邊吃，楊燕和余盛一邊不斷的詢問著余青在外面的各種事。

當余青說到被老劉打的時候，楊燕就不斷的流着眼淚，當余說到他們被酒店聘用了時，楊燕就又輕輕出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們偉大的母愛，當子女受苦時，她就會默默流着眼淚，當自己享福時，她也不會去所取什麼。她只是默默的在心裏為他們祈禱著。

吃完飯後，一家三口又圍着火爐說了很多的話。但是楊燕卻一直沒有說自己在家的艱苦與辛酸，她只是默默的聽着兩個孩子的歡樂與痛苦。

可是，兩個年輕氣盛的孩子又怎麼會想的到母親的悲傷與無助呢，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們的母親，活的比他們更艱苦。

這個縣城在過春節之前的這幾天裏，都是熱鬧非凡的。小小的縣城裏人山人海的，行人路上也出現了各種小攤販。有賣衣服的，有賣字畫的，還有賣盆盆罐罐的。

曾有人戲謔說這裏可勘稱是「小香港」，一個小小的行人路上，人們你推我擠。人們手裏都提着他們所辦的年貨，小夥子們也會帶着自己喜歡的姑娘穿梭在人群中。

在這麼熱鬧的日子裏，余青卻是喜歡一個人獃著，這幾天，余青迷上了古詩詞，他買了各種詩詞集，整天一個人就在就裏靜靜的讀詩。當遇到自己喜歡的詩句就會在心裏默誦上一整天。

楊燕和大兒子余盛幾乎是每天都要去趟縣城裏置辦年貨，其實要買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就是幾幅對聯，鞭炮招待客人的吃食，還有給親戚朋友拜年的禮品等。

到了臘月二十八時，一家子又開始大掃除。反正自從臘月二十三過了小年後，一家人就沒有真正清閑過。當然，余青算是清閑的人來了，他每天在家裏就是看看書什麼的。

轉眼便是大年三十早晨了，楊燕早早起床就忙碌開了，余盛和余晨也忙着貼對聯，掛燈籠。

因為父親余信仁已經去世了，所以家裏的各種習俗都得余盛和余青負責，而余青整天只知道跟他的書本打交道，這一切的重擔自然也就都落在了余盛的身上了。要是哪方面自己不清楚的，就打發余青去問叔叔余信智。

在很多方面看來，余青就是一個窩囊廢，他什麼也不操心。連給死去父親的的冥幣都不聞不問。

很多時候，都會引來余盛的抱怨。這一切當然也就只有由余盛去處理了。這裏的風俗就是在三天年時，每家都要給去世的先人供冥幣，當然都必須供在正堂之上了。

這也許就是後人對先人的一種思念之情的寄託吧。

一切準備結束后，一家人就圍在火爐旁吃起了餃子，這個時候人們也就都不去串門，只在自己家裏，一家人團團圓圓，有吃、有說、有笑的。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余青有些思念的樣子。

楊燕眼睛中也泛出了淚花，余盛沉默的吃着餃子，在這個許許多多家庭都其樂融融的好日子裏，余盛家裏卻有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都靜靜的不說話，只有電視裏面發出刺耳的嘈雜聲，吃完飯後楊燕就去洗碗了。

而這時候余信義走進來坐在沙發上，余盛去給自己的叔叔泡了一杯茶。

「你們怎麼都沒有家的氣氛」余信義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余盛和余青都沒有說話。一會後余信義就被村裏的幾個人叫去打麻將了。

在睡下之後，余青卻怎麼也睡不着。半夜起來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這是一個沒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余青聽着呼呼的風聲，望着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天空，心裏不免也就有了一些惆悵。回到屋裏就寫了這麼幾句詩不是詩、詞不是詞的話:

三更暗簾幕，月已去，星何處？且記得相思之貌，西風將心鬧。

一歲卻已去，無歸途，思天路。猶不忘育養之恩，心繫青川墳。

這就是余青，他不會去為先人紙供冥幣，但是他的心裏卻也永遠不會忘記養育自己的父親，他只會用一首詩，或一首詞去表達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