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回 危機（2）
曹操果然是曹操，在沒有完全平定北方的情況下，看到劉表突然病逝這個機會，揮師南下，直取荊襄，在他看來，北方的袁氏殘黨不過苟延殘喘罷了，西涼的馬騰韓遂成不了什麼氣候，遼東的公孫家族更是不足為慮，即使現在不去剿滅他們，也不會存在養虎為患的下場。在他看來他目前真正的對手都在南方，江東孫策、荊州劉表、益州劉璋。現在劉表突然病逝，劉琮繼位，是明顯的廢長立幼，作為老大的劉琦肯定不服，這其中必定會引起荊州內亂，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是不把握的話，那他也不叫曹操了。
曹操當時決定，派兒子曹彰坐鎮冀州，派兒子曹丕坐鎮青州，派族弟夏侯淵屯兵關中，派謀士荀彧荀攸輔佐自己的寶貝兒子曹沖坐鎮許都。
然後曹操下令派大將夏侯惇、樂進、徐晃、張綉為四路先鋒，各統雄兵五萬，此時的宛城張綉已經投靠了曹操，曹操任命這位赫赫有名的北地槍王為宛城侯，此次出征荊州，曹操調為四路先鋒之一，也是對這位武功高強的牛人的倚重。曹操自己率領大將于禁、李典、曹洪、曹仁等部三十萬人馬共計五十萬人馬來犯荊州。此外，曹操怕袁譚在身後搞事兒，也徵召袁譚率本部隨自己征伐荊州。
消息傳到襄陽，全城震動，一時間暗流涌動，以蔡瑁、蒯越為首的主降派和文聘、劉磐為首的主戰派展開了激烈的交鋒。在劉琮主持的文武大會上，兩派人針鋒相對，舌劍唇槍。東曹撰傅巽率先發言：「曹司空倒是算不了什麼。如今大公子有李想為虎作倀割據南荊州，而新野的劉備招兵買馬，也在不斷積蓄著自己的力量。在老主去世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向他們及時報喪，如果他們勾搭連環起來，興師問罪，則荊襄危矣。」
小劉琮問道：「那麼，公悌先生，計將安出？」
傅巽四平八穩的說道：「當下之計，不如將荊襄九郡獻給曹公，曹公德義昭於四海，一定不會為難主公的。」
大將文聘氣得振衣而起，怒道：「傅公悌這叫什麼話？！為人臣者，在敵兵犯境之際，不思先主之恩，奮力一戰，反而要勸告幼主，哀哀乞降，是何道理？」
劉琮也斥責道：「是啊，我繼承先父的遺業，雖不能發揚光大，卻也怎能隨便放棄呢？」
一邊的蒯越說道：「主公，在臣看來，傅公悌所言極是。夫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順天者興，悖天者亡。曹孟德遠道來伐，打的是天子的旗號，師出有名。如果我們加以抵抗，則別人一定會說我們和朝廷分庭抗禮，從而民心大失。況且現在的局面是主公您剛剛繼位，曹操、孫策等外患未寧而劉備、李想等內憂將作。荊襄的老百姓聽說曹公大兵來到，人心惶惶，試問主公，這種情況下我們又怎麼能抵抗得了曹公呢？」
「蒯異度說的什麼話！」公子劉磐惱了，他蹭的一下站到蒯越面前，嚇的蒯越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普天之下誰不知道曹賊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又有哪個人不知道我家主公乃是正宗的漢室宗親？！曹賊乃是失道之人，而我家主公乃是得道之人，蒯異度焉能說與曹賊作戰是逆天行事呢？公子，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火速將消息知會給皇叔和大公子。三下聯手，是未可不戰！」
「誒——劉磐將軍請稍安毋躁。」又有人出來反對，大家一看，正是鼎鼎大名的做《登樓賦》的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王粲慢條斯理的問道：「主公，我有點淺薄的主意想跟主公您說一說，如何？」
劉琮心想，這老傢伙耍什麼花樣呢？說話還這樣深沉？他點點頭，說：「仲宣先生但說不妨。」
王粲說道：「如今天下大亂，豪傑並起，在倉卒之際，強弱未分，故人各各有心耳。當此之時，家家欲為帝王，人人慾為公侯。觀古今之成敗，能先見事機者，則恆受其福。現如今主公您自己揣度一下自己和曹公相比如何呢？」
劉琮心中暗罵這個老傢伙，心想，你吃了這麼多年的咸鹽，怎麼連這點目光都沒有？我這麼大點兒的小屁孩兒怎麼能和曹操那根老奸巨猾的老油條比呢？你如是問，豈不是讓我在大庭廣眾之下難堪么？但念及王粲的聲名及影響力，還不好斥責，只好搖搖頭說道：「我不如也。」
「招啊。」王粲這一聲喊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只見王粲搖頭晃腦的說道：「正像我聽說的那樣，曹公乃是人中之傑啊，他雄略冠時，智謀出世，帶甲百萬，戰將千員。文有鬼才郭嘉等人足智多謀，武有虎痴諸將能征慣戰。他自東郡白手起家以來，敗呂佈於下邳，摧袁紹於官渡，像人中飛將呂布以及四代三公的袁紹都被他一一擊潰，如今他大兵南下，我們這羸弱的荊襄又怎麼能夠抵抗的了呢？我看公悌、異度兩位先生的主義才是上策。如果主公您能採納我的計策，卷甲倒戈，應天順命，以歸曹公，曹公必重德將軍。保己全宗，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主公您不能再遲疑了，如果再遲疑下去，激怒曹公，勢必讓荊襄城內流血漂櫓，後果不堪設想啊。我遭亂流離，託命此州，蒙先主和主公您重顧，敢不盡言！」
劉琮被他說的有些心動，這時，他的舅舅蔡瑁站了出來，他清了清嗓子說道：「主公，仲宣先生說的不錯啊。放眼天下，有幾個人能和曹公掰手腕呢？那些去和曹公掰手腕的又有幾個有好下場呢？那麼大的袁家被擠兌的在并州偏安一隅，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劉備和李想兩個更是自不量力，被曹公打的抱頭鼠竄，如今寄我籬下，不過忍辱偷生罷了。江東孫策一時英勇，可也不敢渡江去搠曹公的鋒芒。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主公您要引以為鑒啊。」
蔡瑁是劉琮的舅舅，他的話分量自然很重，不由得劉琮不往心裡去。可公子劉磐不幹了，劉磐跳出來說道：「蔡瑁你這是什麼話？！這荊州可是我劉家的荊州，你怎麼能輕易拱手相送他人？！」
蔡瑁冷笑一聲，「劉磐，你說話客氣點，說起來我還算是主公的舅舅，論關係起來我比你還要近上三分，難道我就不為主公考慮，為荊州的父老考慮么？你可要記住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螳臂搏車以卵擊石是什麼結果你應該知道！」
「你你你……」公子劉磐被巧舌如簧的蔡瑁氣的說不上話來。
大將王威說道：「呔，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后，孟夫子說的「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話你們忘懷了么？你們怕死，我王威不怕。主公，請您給我一支偏師，我去碰一碰曹操的鋒芒！」
王粲說道：「王將軍且稍安勿躁，你不是怕死之人，我也不是貪生之輩，如果以我一個人的生死便能換來整個荊州的安如泰山，那麼我王粲也是不惜這條性命的。不過治國大事可不能全憑匹夫之勇啊，你要統觀全局，你憑藉血氣之勇去痛快了，去瀟洒了，可荊州的百姓呢？你得罪了曹公，把曹公惹毛了，那麼曹公將如何對待生長在荊州這片水土上的百姓呢？曹軍會遷怒於他們，這後果就不用我說了吧。」說著，王粲使勁兒的擠了擠乾涸的眼睛，想努力擠出兩滴眼淚來製造一些氣氛，可惜他失敗了，只好嘆聲氣說道：「百姓苦啊。」
劉琮連連點頭，「是啊，什麼時候都是百姓最苦啊，我們一定要體恤我們的子民，多為他們著想。」
傅巽、蒯越等人一起拱手，「能有主公這樣的主公，真是我等的幸事啊。」這些人一邊要把自己的主公給換了，一邊卻口口聲聲的說自己被現在的主公領導很幸福，也真說得出來！
劉琮在這一瞬間也就打定了主意——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