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9章 賭這一次

殷梓瑜答應了珍妮的要求。

她知道珍妮在怕什麼，不然也不會在她和陸千琪已經領證結婚後，還提出這樣的要求。

珍妮是怕，她的「骨癌」沒辦法撐到最後，像她媽媽一樣，深知難逃病魔，用死換取珍妮在席家一席立足之地的絕望。

現在大家誰都無法肯定，珍妮術后的恢復情況，不過現在發現的早，確實是一線希望。

珍妮的疼痛是間歇性的，她覺得上天真的很眷顧她，在她打扮好自己，準備去赴約的時候，她的雙腿竟然奇迹般地不再疼痛了。

她可以穿著高跟鞋，邁著輕快地步子，幻想著是與深愛的人，一次浪漫的約會，幻想著陸千琪是屬於她的王子，他也和她一樣深深地愛著她。

浪漫的西餐廳里，鋪滿了白色的玫瑰，還有紫色的薰衣草。

不過這些花，都是假花，她知道他對花香過敏，她特意交代這裡的侍者用假花。

餐廳的正中是一張鋪著潔白桌布的長桌，長桌上放著燭台，點燃著蠟燭，還有一束紅色的玫瑰，不過也是假花。

在餐桌的不遠處，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珍妮踩著高跟鞋，快步走過去，手指輕輕撫摸琴鍵，猶如撫摸自己最愛的孩子一般珍視。

陸千琪還沒來，時間還沒到。

她便坐在鋼琴前，輕輕彈奏了一曲。

陸千琪捧著一束玫瑰，走入餐廳，便聽見優美婉轉的鋼琴曲，看到一片燭火下，穿著一襲白色裙子的珍妮，美若天仙地坐在鋼琴前，纖長如玉的手指在琴鍵上靈活地跳躍。

珍妮抬頭，看到陸千琪的到來，含笑望著他，繼續將一首曲子彈完，才緩緩站起身，款款走向他。

「這是送給我的花嗎？好漂亮。」珍妮從陸千琪的懷裡，將玫瑰接過來。

陸千琪笑著說，「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但還是買來送給你。」

「當然喜歡！不過你不是對花香過敏嗎？怎麼還碰真花！」珍妮真的很開心，她竟然有幸收到陸千琪送給她的玫瑰花。

「已經好了，在部隊這些年，很多矜貴的毛病，都好了。」陸千琪道。

珍妮的眸色輕輕暗了一分，原來她對他的了解，已經變成了自以為的了解。

珍妮還是笑得很開心。

侍者上了菜肴，珍妮坐在陸千琪的對面，親自為陸千琪倒了一杯紅酒。

珍妮端起杯子，打算和陸千琪喝一杯，陸千琪卻阻止她，「你不能喝酒。」

珍妮盈盈一笑，「一直都想和你喝一杯，但一直都沒有機會，今天就讓我盡興一次吧。」

陸千琪還是第一次，看到珍妮笑得這麼開心，話也說得這麼多。

忽然有點不忍心讓她掃興，也很想守護住她碧色眼底那一絲髮自心底的喜悅。

在珍妮的世界里，能讓她高興的事，真的不多。

除了學業上一直名列前茅，讓父母開心，便是鋼琴演出的時候，獲得滿堂喝彩。

然而這些，都不是讓她最開心的事，她最開心的時候是見到陸千琪，尤其現在這樣，簡直是她這一生最最開心快樂的一天。

陸千琪和珍妮輕輕碰杯，他只喝了一口，但珍妮卻仰頭一杯而盡。

「珍妮，慢點喝！」

珍妮對他燦爛一笑，「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盈動的燭火下，她美麗的容顏上，碧色的眸子里噙滿了璀璨的光澤，深深凝望著陸千琪俊美的臉龐，笑著笑著就有些醉了。

「千琪，你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

「我曾經想過，這個總是站在我面前，保護我的男人，會不會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依靠……」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我的感覺，不似長輩們說的那樣，在你的心裡住著另外一個人，而我……不過是你想要保護的妹妹而已。」

「呵呵。」珍妮又笑起來，揮散了眼底不經意泄漏的一些悲傷。

「這麼好的氣氛，我就不說這些感傷的話題破壞了。」

接著，珍妮又笑著說。

「我喜歡吃七分熟的牛排，所以也給你點了七分熟。」

陸千琪輕輕點頭，「我也比較喜歡七分熟。」

「那我們開動吧！」珍妮笑著拿著刀叉，開始切牛排。

在她的臉上，至始至終都保持著笑容，恍若換了一個人，再不似之前那樣沉悶內向。

或許這才是她心底深處想要成為的樣子，怎奈能讓她開心的事情，實在太少太少。

浪漫的燭光晚餐似乎進行的有些尷尬。

珍妮安靜吃飯，卻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活躍氣氛，就連臉上一直努力維持的笑容，也因臉頰酸澀難以繼續保持。

陸千琪實在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便也不說話，只能看著對面的珍妮一口一口的喝酒。

晚餐很快進行完畢了。

珍妮的飯量本來就很小，但是為了維持這個晚餐可以進行的久一點，實在吃不下餐后甜點，但她還在努力吃著。

陸千琪實在不忍心了，站起身走過去，一把握住珍妮纖細的手臂。

「好了，不要吃了，我知道你吃不下了。」

珍妮掙脫開他的大手，「沒有啊，很好吃的，我還要再吃一些。」

「夠了珍妮！」

珍妮繼續努力吃蛋糕，一口一口地吞咽下那甜軟的蛋糕。

吃著吃著，她的眼眶就紅了，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即便努力忍著，還是忍不住。

「抱歉，對不起，我不該破壞這樣美好的氣氛，但是我……就是忍不住了。」她低聲啜泣起來。

「你不要怕好嗎？我們大家都會陪著你！而你的情況，也沒有你自己預想的那麼糟糕。」

珍妮用叉子用力戳著碟子里的蛋糕，聲音哽咽，「我就是好害怕……我怕我走不出手術室……我不想失去雙腿……也不想……」

珍妮仰起頭，一雙碧色的眸子通紅，深深地望著陸千琪。

她真的不想，將來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他。

即便不能和他在一起，默默地遠遠地看著他也好啊。

「我其實很希望，可以參加你和笑笑的婚禮……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好怕堅持不下去……」

「你別這樣悲觀地想。只要你積極接受治療，醫生也說了，完全康復的幾率很大！」

珍妮失控地喊起來，「可怕的家族遺傳……真的太可怕了……」

陸千琪喉口一哽，說不出話來，卻將珍妮從椅子上抱起來。

「你該回醫院了珍妮。」

珍妮忽然一把抱住陸千琪，緊緊的，好像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但她只抱了幾秒鐘，便將陸千琪推開。

她笑著望著他，步步後退，「今天很謝謝你，也很謝謝笑笑的成全。我度過了一個非常開心的晚上，此生難忘。」

珍妮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很有力，「我會積極配合治療，賭這一次。」

陸千琪終於笑了，黑色的眸子里光彩熠熠，「好！這才是我認識的珍妮，雖然纖弱，卻不柔弱！一直都最勇敢地面對一切。」

陸千琪覺得，一個親眼看到母親跳樓自殺，卻沒有掉一滴眼淚，仍舊可以努力勇敢地面對生活的珍妮，絕對不會輕易被命運擊敗。

「珍妮，你會得到應該屬於你的幸福。」

珍妮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後點點頭，「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