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鴆酒
因為夜晚洛陽的城門都是大門緊閉,禁止出入的。
所以那名被劉協吩咐通知高順的血鴿,只能飛鴿傳書通知高順。
在茫茫夜色中,一道白影噗呲噗呲地飛躍城牆,朝著未知的方向飛去。
洛陽城外,陷陣營駐紮處。
剛剛經歷一場戰鬥的陷陣營士兵,各個渾身浴血,盤坐在地上閉眼休憩。
養精蓄銳,隨時等待主帥的命令,而後令旗所向,衝鋒陷陣。
這時一隻信鴿噗呲噗呲飛到此地,打破這裡的寧靜。
只見這信鴿認得主人一般,飛到高順肩頭,親昵地蹭了蹭那粗獷的臉頰。
臉龐傳來的異樣,讓正在閉眼休憩的高順睜開雙眼。
目光如炬!
自語道:「陛下的命令終於到了。」
扯下信鴿腳上的信筒,拿出紙條,拆開。
眼睛一掃,上面的話很簡短:「立刻從南城門入城,進駐皇宮保衛陛下,入城時有呂布將軍相助。」
高順將紙條揉成團丟到地上,猛地站起,高舉長槍,吼道:「集合!行軍!準備戰鬥!」
閉眼休憩的陷陣營士兵聞言紛紛睜開雙眼,目光炯炯,眼中充滿著戰意。
提起身邊的戰刃,緩緩起身。
以最快的速度集合,然後向洛陽的南城門進軍。
就在高順率軍向南城門前進的時候。
呂布與他十幾名親信也來到了南城門處。
只見南門城這裡就只有六七人守衛,幾個月來的奢靡生活,早已讓這些羌兵喪失了一些該有的警惕。
雖說現在關東諸侯盡起幾十萬大軍逼近洛陽,但有虎牢關之險。
而且還有華雄、牛輔兩位將軍率領幾萬大軍堅守,洛陽何懼哉?
所以守門的幾個羌兵都化身成為一個個瞌睡蟲,腦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不斷往下垂。
如果不是多年的行伍經歷,說不定他們早就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打起呼嚕了。
呂布見此,嘴角微微上揚,彷彿在譏笑這些無用的羌兵。
揮手示意後面的親衛。
背後親衛神情自若,只是他們握住兵器的手,因為用力過猛隱隱有些發白。
手背上,一道道猙獰的青筋,肉眼可見!
就這樣,一行人悄無聲息地貼著牆角慢慢的摸了過去。
呂布心中清楚。
他必須要在李儒反應過來之前儘快奪取南城門,接應陷陣營悄無聲息的入城保衛陛下。
因此,不能暴露行蹤,必須速戰速決。
思及至此,呂布的腳步聲越發的輕不可聞。
此時呂布就像進房偷竊的蟊賊,怕驚醒熟睡中的房主那般,一舉一動顯得輕巧而謹慎。
但他身後的士兵並沒有發笑,反而呂布的形象在他們心中越發的高大起來。
皆是有樣學樣,一舉一動之間變得越發的小心起來。
一時間,這裡只剩下守衛那輕輕的鼾聲,彷彿與平時無異。
只見呂布如捕食的獵豹一般,半蹲在地上,然後猛地向一個羌兵撲去。
電光火石!
手起刀落,一個驚愕的人頭,轆轤落地。
這等驚變,使得周遭的羌兵從睡夢中驚醒,就當他們想要大聲呼叫之時,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前站立了一個個孔武有力的大漢。
只見這些大漢面無表情,將手中的利刃,毫不拖泥帶水的捅進自己的心臟。
至此南城門所有守門的羌兵全部陣亡,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是在睡夢中死去,就是在呼喊之前被呂布的親衛乾脆利落的解決。
「打開城門!」
呂布將滴血的大刀在一旁羌兵的屍體上擦拭乾凈后,冷聲命令道。
「諾。」
頓時幾名親衛上前,合力打開城門。
轟隆隆......
城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
而後完全敞開,露出城外那茫茫夜色。
城門打開后,呂布將刀收回腰間的刀鞘。
然後持戟而立,
怒視遠方,
如一尊門神一般,巋然不動!
......
董卓府中。
原先的燈火闌珊,靡靡之音。
皆隨夜色的濃郁,緩緩消失。
門口,賓客都在互相告別。
「李大人,請回吧,不必遠送了。」
「家中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
「是啊,我們幾人明日再來。」
「到時候,不醉不歸。」
幾個大腹便便的朝廷命官,朝李儒諂媚道。
而後登上馬車,匆匆離去。
無他,主人不在了,跪舔的人是不可能互舔的。
熱鬧的宴席只有早早結束,畢竟大家作為朝廷大官,時間都非常「寶貴」。
政務繁忙,必須回家熬夜處理。
呵,都是一些為國為民的好官。
待賓客散去后,李儒理了理胸前有些褶皺的衣襟,嘴角浮起不屑的冷笑。
曾經那些目中無人,咄咄逼人的朝廷大官、皇親國戚。
現在變成一條條哈巴狗,在他面前賣力地搖晃尾巴,討好他。
不得不說,權勢的魅力真的令人沉迷。
不過現在的局面全托一人之福。
就是他敬愛的岳父——董卓。
思及至此,李儒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
心中冒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像是預見了世界末日一般。
這時一個誰也沒有注意到的小角色,匆匆出場了。
「駕!」
「駕!」
「快讓開!」
這時一輛鑲嵌著金銀玉器,寶石珍珠,奢華至極的馬車從漆黑的街口衝出。
六匹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拉著馬車橫衝直撞,把沿途的賓客掀了個人仰馬翻。
惹得咒罵四起。
只見剛才一輛剛剛暫離董府的馬車被撞的左右歪斜,車夫好不容易穩下來后,從裡面鑽出一個肥頭大耳的貴族。
還沒站定就罵罵咧咧,「怎麼回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狗貨竟敢衝撞本官!」
一旁的車夫連忙拉住他的衣袖,低聲道:「主公,禍從口出啊。」
「嗯?那你說禍從何來?」
顯然他還沒從驚怒中緩過神來,瞪大雙眼,盯著車夫的眼睛反問道,咄咄逼人。
「主公,你看......」
車夫怯怯地指向正在快速遠去的「肇事者」。
「哼!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個大人物,竟敢......」
看著那奢華的馬車。
不,
應該說是龍輦。
硬是讓他把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乾笑道:「居然是董太師的座駕,撞的好,撞的好......」
說完便悻悻地掀開帘子,回到座位上,當做無事發生過一般,朝車夫命令道:「回府。」
「諾。」
車夫點頭應諾,心中卻忍不住暗自誹謗,自家主公做事可真是「從心」。
一拉韁繩,馬車以比原先更快的速度駛離董府。
站在董府門口,正準備轉身回府休息的李儒看到這橫衝直撞的龍輦,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出現的腦海中,面色一瞬間變得煞白。
難道主公出事了!?
還未等李儒反應過來,龍輦就已經一個急剎車堪堪停在了他面前。
喘著粗氣的汗血寶馬停下來后,呲呲的打了個響鼻,腥臭的口水濺了李儒一臉。
這股惡臭瞬間讓李儒「神清氣爽」,意識到大事不好的他,連忙爬上龍輦,捂住正欲開口的車夫,低聲耳語道:「鎮定,裝作無事的樣子繼續駕車駛入府中。」
車夫驚恐的點了點頭。
李儒見此這才鬆開,對著空無一人的車廂稽首道:「主公為何如此心急如焚?恕請告知,屬下可為主公分憂。」
話音一落,也不等車廂里的人回話,自顧自地掀開車簾,閃身進入其中。
而後車廂中似乎傳來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目視李儒一系列動作的車夫,用袖口擦拭腦門的冷汗,輕吐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不禁舒展開來。
李儒的意思,已經瞭然於心。
一拉韁繩,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如平常一般驅車向董府中駛去。
不一會,龍輦便穩穩停靠在董卓平日休息的廂房門前的庭院中。
此時庭院中並無他人,只有庭院門口守著兩個士兵。
這時車廂內的李儒掀開帘子,探頭說道:「進來吧。」
話語冰冷,夾雜著絲絲怒意。
也不等車夫的回答,話音一落就坐了回去。
車夫聞言哪敢耽擱半刻,鬆開手中的韁繩,立馬掀開車簾跟了進去。
車夫剛一進入車廂,李儒就冷聲吩咐道:「坐下,勿急!將主公遇害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講給我聽。」
車夫聞言心中一驚,一臉震怖,結結巴巴的說道:「將...將軍為何知道丞相已經遇害?」
「哼!」
李儒冷哼一聲,怒道:「汝這等慌張模樣,某為何不知?休得廢話,將主公遇害一事,一五一十如實道來!」
車夫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像倒豆子一般,傾瀉而出。
「小人將丞相送入皇宮中之後,便在皇宮門口坐在車轅上假寐片刻,但是沒過多久小人在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聽到了幾聲慘叫,立馬清醒了過來,壯著膽子摸進皇宮,看一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到這,車夫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對當時發生的事還有些心有餘悸。
「沒想到卻看見一群士兵搬著一具屍體,架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往某處走去。幸虧小人自幼眼神好,依稀看見那具屍體的模樣,正是董丞相的出門所穿的衣服。」
「當時可把小人嚇壞了,腦海中一片渾濁,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將董丞相身死的消息告訴將軍您!」
李儒靜靜的聽完車夫的訴說后,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消化這個令天下震驚的消息。
思維在急速轉動著。
外面有著十八路諸侯在虎視眈眈。
而裡面這膽大包天的小皇帝竟然出乎自己意料的聯合呂布將丞相謀害。
現在情況可謂是內憂外患,雪上加霜!
唯一的解決的辦法就是...
想到這,李儒突然神秘一笑,看向車夫,誇獎道:「你做的很好。」
招了招手,微笑著:「過來,我給你獎賞。」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
車夫聞言很是激動,一邊道謝,一邊走上前去,以為李儒要獎賞他什麼珍貴寶物。
等他走近李儒面前的時候,等待他的並不是什麼寶物,而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車夫臨死前一臉驚愕,喃喃道:「為什麼?」
李儒將染血的匕首扔到地上,撫須道:「丞相併沒有死,而是被膽大包天的呂將軍劫持了,本將軍將會親率大軍攻打皇宮將丞相救出來。」
一甩衣袖,雙手背負在後,坦然的走下龍輦,朝門口的守衛吩咐道:「立刻將留守在洛陽的諸位將軍叫來。」
「諾!」
守衛得令后,立刻向軍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