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紅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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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長老溫柔和藹,最是心疼他們這些宗門花朵。哪裡像執法長老一樣,從來不會呵護他們幼小的心靈。

只可惜今日執勤的不是沐長老。

沐樊路過論劍台,收了劍，一腳踏進正殿,發現宗主正在訓斥幾位管理俗務的外門弟子。

「你們誰和金辰簽的這份合約？啊？！去年年底的代言,今天才讓我知道！是不是我不去查,你們就要和這魔頭續約了——」

「宗主息怒！公關部門幾位弟子都資歷尚淺,並不知曉個中原委,我這就去吩咐……」

沐樊出現的一瞬，殿中幾人齊齊消聲。

沐樊：「嗯？」

宗主一聲輕咳：「無事,給咱們品牌換個代言人。」

沐樊：「中途解約，有失信譽。之前那人有何不妥？」

宗主：「精神疾病。」

沐樊：「……既如此,當資助其看診。」

宗主：「腦子壞了，藥石無醫。」

沐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宗主輕抿一口茶水,神色如常。

沐樊見狀,並不多做探究：「我來拿幾本文獻。」

宗主好奇：「藏經閣就在劍峰，有什麼需要從我這裡拿的？」

沐樊越過一面牆寬的超清曲面顯示屏,走到用來裝飾門面的歐式大書架前：「藏經閣中並非應有盡有,比如這幾本。」

不只宗主，之前垂著腦袋挨批的外門弟子也紛紛圍攏過來，只見那得了沐長老垂青的幾本書裝幀一致,內容相似。

《集合與圖論》、《高等線性數學》、《二十八世紀的流體力學》。

宗主頓了一下,故作高深開口：「都是好書啊。」

沐樊點頭,眼角微帶笑意,似乎心情極好：「這幾日只略學了點綱目，倒是有不少啟發。可惜才疏學淺，否則倒可以藉此推導一下宗內殘缺的陣法。」

宗主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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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沐樊從主峰迴來，準時打開虛擬終端。

全息模擬的教室中，四周同學皆是無精打采。

這是一家名為《金耀前程學歷無憂學不好百分百退款》的線上教育機構。

與此相仿的各類機構極多，相比其他，金耀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貴。

沐樊閉關多年，初涉塵世，對市場行情了解不多，思維一開始也滯留在修真界以物易物的原始比價階段。故在報名時，他還堅定的相信，最貴的就是最好的。

金耀的教育資源確實雄厚，但報名門檻低，學生參差不齊，其中大多數都是不學無術卻又小有資產的紈絝二代。

在一群同窗中，從不遲到、作業全對、考試滿分的沐樊就顯得異常突出。

上課鈴準時打響，被重金聘來的數學教授王可望著一大片僵直的虛擬人物，就知道一整個班級都在掛機睡覺。

他點開雲端文件夾，果然又只有ID為沐47918的同學交了作業。

王教授一聲嘆息，不忍心好苗子就這麼被埋沒。他還有一份在著名私立高校教書的正職，身邊優異學生無數，這位沐同學哪怕放在他們中間也是很有競爭力。

沐同學似乎家庭條件並不好，剛開課時甚至都不會打字，每一份作業都是手工撰寫，那一手風骨錚錚的好字讓全體教職人員都吃了一驚。原以為沐同學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沒想到第三周后他就能熟練操作所有學習相關的現代設備。

在虛擬課堂中，每個學生都是系統的默認捏臉。王教授看不到沐同學的臉，卻是能從聲音推測這是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

如果條件允許，以後倒是可以推薦他進入高等院校深造。

在殷殷的愛才之心下，這位教授對那些上課掛機的學生更加看不順眼。

忽的滴滴一聲，一條消息發到了王教授的終端。

「ID陸48132申請加入《高等代數》二期課堂。」

王教授皺眉：「查詢該生資質。」

「資質備案：無。考試記錄：無。」

王教授狠狠的點上了拒絕：「又是一個想走捷徑畢業的。讓他先去修初等代數和高等一期，考試合格了再來。」

「消息已傳達。」

「ID陸48132提出申訴，是否查看申訴信息？」

王教授猶豫，最終還是決定給這位陸同學一個機會，也許他有紮實的學科基礎，只是並未參加過資質考試：「查看。」

「申訴信息：放我進去，我交了十倍學費。」

一秒靜默。

王教授眼角直跳，緊接著抬起右手——

拒絕拒絕拒絕拒絕拒絕！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有錢就可以玷污學術的聖潔嗎？！

荒謬！

台下，記完筆記的沐樊有些困惑的看著突然開始掛機的教授。

王教授這才反應過來：「沒事，我們繼續。」

沐樊尊敬的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沐同學最可愛了！王教授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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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片場。

陸夢機望著發來的考卷，眼神兇殘。

「你會做嗎？」他問小周。

「不會。」小周誠實道。

「你會嗎？」陸夢機遞給魏舒。

魏舒：「……我要是會做這些，至於現在站在這裡伺候您老嗎？」

「那還不快去買書！」陸夢機不耐。

小周喳了一聲，出門跑腿了。

魏舒從職業角度出發，思索少頃，最終還是決定給予陸影帝鼓勵：「多看點書也好，以後被黑的拍不動戲了，也好再就業。」

他轉眼一看，陸夢機神色睥睨，哪裡把失業放在心上。

這神情，哪有天下人解僱我，只有我解僱天下人。

魏舒暗自鄙視，接著開始向陸陛下彙報今日日程：「上下午都是拍戲，但是下午有一檔綜藝節目來探班，逮到人就是採訪，全程直播。」

陸夢機嗯了一聲，表示知悉。

「中午少吃油膩，我到時候讓化妝師給你補個高光，下午如果被問到私人問題可以拒絕回答……」

魏舒苦口婆心的交代了一大堆，陸夢機的神色動都不動，唯有在小周進來的時候眼中綻放精光。

魏舒：「明白了嗎？」

小周恭恭敬敬遞上一摞子數學書。

陸夢機：「不錯。」

魏舒：……隨他去吧。影帝的腦子壞了，學數學也拯救不了。

下午兩點，《最愛探探班》節目組帶著□□短炮，和兩個廢話巨多的主持人在劇組門口下車。

想入境的十八線演員們開始有意無意的在劇組隨機走動，那廂一對捆綁炒作的緋聞檔已經「不小心」與主持人「巧遇」。

陸影帝坐在他的化妝間，不動如山。

門外，主持人以110分貝誇張的發出招牌式「嘻嘻嘻嘻」的笑聲，門內，陸夢機正在劇本反面推演公式。

《最愛探探班》的節目時長只有半小時，還剩一刻鐘時，編導在鏡頭後面做了一個手勢，眾人火速結束話題，直奔今天的重頭戲。

陸夢機，金球影帝，頭條天王。

《探班》之所以今天能爆收視率，也是因為粉絲皆知道陸夢機在《青蛇》劇組。

主持人領著鏡頭走到影帝專屬化妝間，食指豎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然後悄無聲息的推門。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守候在直播前的觀眾還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氣。

陸夢機坐在桌前，帶著金絲眼鏡，正在專註的看書。暖色的燈光從側面打在他的臉上，將五官的深邃冷峻襯托的淋漓盡致。然而又不像是以往鏡頭前一貫的囂張霸氣——他看書時的專註柔化了過於凌厲的眉眼，竟是無端有一份深情意味在裡面。

主持人：「……我覺得我快要窒息了，你們呢？」

直播室內，觀眾一片瘋狂。

「陛下——陛下你怎麼這麼帥prprpr！」

「小心臟受不了，哪種表情的陸陛下我都愛，哪種都蘇我一臉！陛下請正面上——」

「好了，你們是陸陸的粉絲，我是陸陸手裡那本書！」

「嫉妒陛下手裡的書——啊啊啊啊啊！」

「媽呀不能看陛下戴眼鏡的樣子。麻麻這個人撩我！！！」

陸夢機數了個兩秒，等定點POSE擺完，一副後知後覺的模樣側身。

頭上這顆小破燈，魏舒下午調了兩個小時才找到所謂的「最佳角度」，陸夢機被煩的差點沒把它一手捏爆。

「陸、陸大大。」主持人咽了一口口水，勉強在陸夢機的氣場里站定：「跟觀眾打個招呼吧。」

陸夢機挑眉：「想我了沒。」

「想——！！！」無數個文字泡飄起。

陸夢機：「乖。」

「啊啊啊啊啊啊——」

主持人趕緊控場：「陸影帝真是一如既往的帥破蒼穹。相信大家都好奇陛下在看的是什麼書吧！下面有獎競猜開始！」

「一百粉絲值打賭，《演員自我修養》！」

「當然是劇本啦……」

「誰家劇本是這種裝幀？不都是A4紙列印！我猜是成功學？陸大大求推書——」

陸夢機緩緩翻開了書籍封面。

化妝師收拾好工具，柔柔一笑，向陸夢機欠身告退。

經紀人魏舒坐在一邊，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竟產生了一種，小宮女伺候完早膳恭恭敬敬撤盤子的錯覺。

房間內只剩下兩人，魏舒一聲輕咳，嚴肅開口：「陸夢機先生。」

陸夢機頷首，面色雲淡風輕。

魏舒一板一眼道：「關於昨天晚上的訪談，你是不是應該給我，給公司一個交代。」

陸夢機坐在他的龍椅上，不動如山：「交代什麼？我說的都是事實。」

魏舒抓狂：「什麼事實？御虛葯業？！身為你的經紀人，我特么到昨天晚上才知道有這家上市公司！你的片酬流水都從我這裡過的，你的資源也都是公司用錢砸出來的，哪裡就突然多出來一個金主——陸夢機你是不是——」

腦子壞掉了。

陸夢機懶散的支起下巴：「那你想聽什麼？我是怎麼勾搭上御虛副總的？」

魏舒勉強點頭。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提起美好回憶，陸夢機不自覺的勾起嘴角，語氣感慨：「他把我抱起來，兩隻手小小軟軟的，說，誰養的小白貓，這麼可愛。」

「陸！夢！機！」魏舒終於忍不住：「你是不是有病？」

「心病。」陸夢機眼神深邃，再次想起了那兩隻小手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的情形，忍不住微微舔唇。

魏舒最終放棄了對陸夢機的治療，金辰娛樂給他開了業界最高的薪資，前提是不干涉陸夢機的一切行為——那時候他還天真的以為陸夢機是個精神正常的人。

「我已經聯繫過了公司那裡，」魏舒道：「從情理上講，你可能還需要給董事打個電話。」

滴滴兩聲，一張國字臉出現在了視訊的另一端。魏舒不動聲色的站在一邊，等著董事長對陸夢機的狂轟濫炸。

「夢機啊，」臧董事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手卻是不知為何有些哆嗦：「有什麼需要幫忙啊？」

陸夢機好整以暇的掃了眼驚呆了的經紀人，開口：「公關做得不錯，繼續買水軍。」

「一定一定，」董事笑呵呵道：「最近出外景辛苦，小魏要好好照顧好夢機啊。」

魏舒：「可是……」

「夢機的意思就是公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一切以夢機為準。」

魏舒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臧董是金辰娛樂最大的注資人。金辰娛樂的崛起似乎也就在這幾年之間，有著異常雄厚的資金和深不見底的人脈。金辰的簽約藝人不多，陸夢機是其中一哥，然而魏舒還是低估了公司對他的溺愛。

望著神色平常的兩人，魏舒甚至懷疑自己才是大驚小怪的那一個，或者說，這是公司研究出來的新型炒作方式——自黑？

「既然公司也表明了態度，」魏舒一面強行給自己洗腦，一面苦口婆心道：「那我們就以目前事態為基礎，做好萬全的準備，研究一下輿論風向。還有我昨天整理的幾篇較有影響力的圈內評論……」

陸夢機伸手，一沓厚厚的資料被遞到了他的手上。

一個晚上，十二小時不到，兩百萬條評論，粉黑互掐烏煙瘴氣。

陸夢機表示十分滿意。

敲門聲響起，是助理小周走了進來。

「老大，事情都辦完了。」

陸夢機嗯了一聲。

「少主問您何時回家。」

陸夢機：「不回。」

魏舒心中鄙視，不僅是陸夢機，助理小周也是中二病晚期，管陸夢機叫老大，管陸夢機他弟叫少主。

「小周在這裡，我先去找導演。」魏舒安排完，走出了化妝間。

迎面正好碰上兩個劇組人員，恭恭敬敬的向他問好，眼中卻掩飾不住強烈的八卦欲/望。

魏經紀人點頭示意，表情平靜，內心凄苦。一線小生，金球影帝，藍星最受歡迎的適婚男性排行榜第一名——兩年來辛苦累積的風評即將毀於一旦。大清，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