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南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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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芸芸眾生之中,他也能一眼認出阿樊來。

「阿樊，你聽我解釋！」陸夢機黏在門外,又敲又撓。

他怎麼就手賤拿了那本數學書！

屋內，沐樊低頭，眼底笑意一閃而過。

星網之上，重逢之時,那一聲「沐同學」，他又怎麼會聽不出是陸夢機？

縱六百年未見,不忘故人。

把陸夢機趕走一事,沐樊早已熟門熟路。昔日陸夢機化形后,竹舍內的床鋪就裝不下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饒是沐樊心軟,也不會在原則上遷就與他。

妖獸化形，還被天水劍閣收為外門子弟，開蒙進學第一就是要守規知禮。若仍是一慣嬌寵與他,怕是不僅會阻擋陸夢機融入宗派，甚至日後也會斷了他的仙路機緣。

那時,陸夢機就蜷縮在他的門檻上,嚷嚷著早知道就不化形了，坐久了還會餓的喵喵叫。

沐樊無法，只得將他放進來，好吃好喝招呼著,再撐一把竹傘,在劍峰的漫天大雪中親自送他回外門弟子的房舍,再一步一步的走回來。

——「阿樊,我什麼時候才能住到你那裡啊？」陸夢機拽著他的袖子，擠出幾滴演眼淚，試圖博取他的同情。

——「等你修為只比我低一個小境界，被師尊收入內門的時候。」沐樊彎腰，拭去他肩頭的落雪。

如今，卻是已經比他要高一整個大境界了。

元嬰後期，在末法時代的，已經是撐起一界的妖尊。便是再有一次萬魔朝宗，都會小心避開陸夢機的鋒芒。他還走訪過過銀河系的二十六顆小行星，去過六百年前只能遠觀的璧宿，虛宿，還是萬人推崇的影帝。

沐樊輕嘆：長大了啊。

他調暗燈光，窗外，仍是陸夢機想混進來的剪影。

似是察覺到阿樊正看向這裡，陸夢機一狠心，使出了殺手鐧。

他緩慢的開口，模仿幼年那個只知道丟臉的自己：「喵嗚。」

沐樊一頓，身形健碩的男人與記憶里的小白糰子重疊——他果決的關燈就寢，不再理會。

他養大的小白貓，可沒有這麼不要臉。

窗外。

陸夢機又喵了幾聲，見阿樊毫無反應，不由暗暗失落，可見今日是無法矇混到阿樊的被窩裡了。他又略一遐想與阿樊同床的光景——青年蜷縮在他的懷裡，冰肌雪骨如最上等的冷玉，毫無防備的睡顏帶著誘人的紅暈，在雙唇覆上的一瞬無意識的發出誘人的呻/吟。

「……」陸夢機換了一個坐在台階上的姿勢。

靜心，靜心。

又坐了少頃，他才決定回去，心情一轉又是美的冒泡。

就算是掉甲，阿樊也沒有怪罪他的意思。上周同窗共讀，並坐刷題，兩人分用一大張草稿紙，如此向來，四捨五入也等於是約會了！

日後還需多多開展此類活動才是！

夜色漸深，陸夢機用神識悄無聲息的探查屋內的動靜，見阿樊已是睡意朦朧，當下心軟無比。他又溫柔似水的「喵」了一聲的，沐樊似是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微蹙的眉心被撫平，繼而徹底沉沉睡去。

陸夢機嘴角一勾，轉身離去——

冷不丁的碰上了巡夜的御虛弟子。

「陸夢機，你好生變/態！竟然在執劍長老的寢局外喵喵叫！」那弟子難以置信，目光驚悚的看著他。

陸夢機心情極好，也不與他爭執：「有這個功夫，你要是錄下來，賣給本尊的粉絲當起床鈴，好說也能賺個十幾萬信用點。」

那弟子不過練氣修為，頂著元后大妖的氣場已是瑟瑟發抖，然而他還是記著先前慎行師兄的交代，一個跨步擋在了陸夢機與沐長老院落的中間：「陸陸陸夢機！你無故夜遊，要扣掉一個銅銅銅板！」

陸夢機嗤笑，毫不留戀的從口袋裡扔了一個給他。

此時此刻，正在觀望計分板的其他五位嘉賓皆是一驚。

——陸大大隻剩最後一個銅板了，可怕！他明天還吃的上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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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夢機並不關心自己能不能吃的上飯。

畢竟，只要有他在後廚，哪怕把御虛弟子餓的面黃肌瘦，也要優先開阿樊和自己的小灶。

這日清晨，他早早打了個電話，等在C市的小周就立刻開了兩輛車，將一隊人拉了過來。

「真去給陸大大送吃了的了？」魏舒奇道：「慢著點，今晚剪第二集，一定記著去催陸大大看。我就知道他從來都不看。」

陸夢機簡直就是個圈內的奇葩，仗著身後有金辰娛樂注資，熱IP看他臉好也都願意找他，工作時間還能假模假樣的裝敬業，下班之後那叫一個態度敷衍。

魏舒清楚的知道，前兩年陸夢機拍的四部電視劇加起來，他自己都沒看滿三集。

按照陸夢機的說法——女主角礙眼，不看。

可當魏舒好不容易拿到一個據說百分百拿獎的純愛虐戀本，陸大大又是甩手不接。

魏舒簡直要給他跪了，這位大佬無論跟誰搭戲都興緻缺缺。像《一周農家樂》這種炒作一皇四后的十八線綜藝，定然也不會得陸大大青眼。

——雖然到現在為止，也沒人猜到陸夢機為何會屈尊降貴接這個綜藝。

在魏舒看來，陸大大隻要不惹事，隨他幹什麼都好。

千萬千萬不要再爆個頭條。

小心臟受不了。

——

魏舒並不知道，節目組的剪輯室內，一眾後期正眼冒血絲，埋頭苦幹。

「加油干，不出意外，咱們至少能混個熱搜。」

站在一邊的編導更是神情雀躍——就在剛才，他預售了五個百分點收視率的廣告位，這筆收入幾乎是他們前十期節目加起來的總和。

雖然廣告商對此提出了置疑，即使有陸夢機光環加持，第一集節目也只有兩個點的收視率。但在節目組將剪輯片段發過去之後，對面卻是毫不猶豫達成了這筆訂單。

只有一個微小的附加要求，詢問這位漂亮的過分的、似乎剛出道的藝人是否有意試鏡該公司的新季度代言。

剪輯室內，兩位後期妹子完成了最後一幀渲染，眼神一閃一閃顯然極為興奮。

總導已然在剛剛同意，完成今天的任務就能免費去B縣一日游。

收拾包裹期間，其中一人似是良心不安，悄悄問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在出賣那位沐小大夫的色相？」

另一位妹子清了清嗓子：「沐大夫好看嗎？」

「當然！我就沒見過更好看的！」

她繼續循循誘導：「你捨得讓這種千年難遇的顏值埋沒在深山老林嗎？」

「我……」

「你不曝光，就能獨佔沐大夫的美嗎？！」

「不能……」

「那還猶豫什麼！」那妹子一拍桌子：「這種史詩級別的美人是全人類的財富，你想想，節目播出之後我們能顛覆多少顏控的世界觀——這是在蹭沐大夫的色相嗎？當然不是！我們是在傳播藝術！」

另一人恍然大悟。

忙碌的一天終於再次過去。

日落西斜，白紫紫早早的收工，敷著面膜美滋滋的預測自己的出鏡率。章程在網上偷偷摸摸搜索御虛葯業的八卦，宋媛還在因為抽中了最擅長的戲角加之和陸夢機一組而沾沾自喜——雖然陸大大一到晚上就會自動消失。

而陸夢機，則終於哄著沐樊答應，明日下午收拍後去見他從妖都派遣來的御醫。

節目組內，七八個大小編導守著屏幕。

黃金時段。

因為陸影帝的緣故，初始收視率就接近2.5個百分點，並有緩慢增長的趨勢。片頭放完后，停滯在2.8近乎靜止。

然而無論是編導還是後期都不急不躁。

畫面中，林煙水的開場鏡頭結束的，接著切到了白紫紫這邊。只微調了下飽和度鏡頭裡，沐大夫正在教她辨認藥草。就在此時，白紫紫似是開口問了什麼問題，在沐大夫側身的一瞬——鏡頭推進給了一個特寫。

人間絕色。

彈幕里，原本還在掐個不停的「正宮論」、「貴妃論」驟然失聲。

直到許久之後的，才有人反應過來——

「要不要這麼突然！顏狗差點心臟驟停！小哥哥是誰？？？」

「啊啊啊怎麼會這麼好看，又好看又溫柔！怎麼會完全沒有見過！」

「敢拿合成美少年騙我，混蛋劇組交出你們的建模圖紙！」

監控室內，《農家樂》總導開始默數。

三秒，十秒，二十秒——

停在2.8的收視率終於開始再次瘋狂攀升。

沐樊踏一道劍光，御風雪而來。

適逢早課結束，築基期的弟子靈力外放，將雨水隔絕在身外。鍊氣期弟子則打著傘三三兩兩走在後面。最修為不濟，還有偷偷往身上貼暖寶寶的。

「你們這一屆，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執法長老手拿戒尺，打在石壁上砰砰作響：「暖火符不會畫，避水丹不會煉，以後你們和人鬥法的時候，還要披雨披嗎？！」

論劍台上，一眾弟子無精打采。見沐長老出現，一個個皆是面色哀戚。

沐長老溫柔和藹，最是心疼他們這些宗門花朵。哪裡像執法長老一樣，從來不會呵護他們幼小的心靈。

只可惜今日執勤的不是沐長老。

沐樊路過論劍台，收了劍，一腳踏進正殿，發現宗主正在訓斥幾位管理俗務的外門弟子。

「你們誰和金辰簽的這份合約？啊？！去年年底的代言，今天才讓我知道！是不是我不去查，你們就要和這魔頭續約了——」

「宗主息怒！公關部門幾位弟子都資歷尚淺，並不知曉個中原委，我這就去吩咐……」

沐樊出現的一瞬，殿中幾人齊齊消聲。

沐樊：「嗯？」

宗主一聲輕咳：「無事，給咱們品牌換個代言人。」

沐樊：「中途解約，有失信譽。之前那人有何不妥？」

宗主：「精神疾病。」

沐樊：「……既如此，當資助其看診。」

宗主：「腦子壞了，藥石無醫。」

沐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宗主輕抿一口茶水，神色如常。

沐樊見狀，並不多做探究：「我來拿幾本文獻。」

宗主好奇：「藏經閣就在劍峰，有什麼需要從我這裡拿的？」

沐樊越過一面牆寬的超清曲面顯示屏，走到用來裝飾門面的歐式大書架前：「藏經閣中並非應有盡有，比如這幾本。」

不只宗主，之前垂著腦袋挨批的外門弟子也紛紛圍攏過來，只見那得了沐長老垂青的幾本書裝幀一致，內容相似。

《集合與圖論》、《高等線性數學》、《二十八世紀的流體力學》。

宗主頓了一下，故作高深開口：「都是好書啊。」

沐樊點頭，眼角微帶笑意，似乎心情極好：「這幾日只略學了點綱目，倒是有不少啟發。可惜才疏學淺，否則倒可以藉此推導一下宗內殘缺的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