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八十四章

84.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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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朝屋裡說:「爹,我老丈人說過年你去他家吃飯時,他還要和你拼酒呢。」

蘇保國坐在堂屋烤火,笑著說:「喲,我可不敢再喝,到時候……我帶一瓶真酒和一瓶水酒去,我偷偷喝水酒。你老丈人不仔細,瞧不出來,哈哈。」

蘇醒想起一事,「對了,我丈母娘還給福子包了十五塊錢的紅包。」

方荷花剛從兒子手裡接過兩個紅包,聽說老二也有紅包,有些意外,轉身對紅梅說:「紅梅啊,你家也太客氣了,退回兩個,還補給老二一個,這……這叫我怎麼好意思拿,這些本來就該給你家的,要不我都給你吧。」

紅梅推卻了,滿臉帶笑地說:「媽,我爹媽喜歡蘇醒得很,幾個紅包算什麼,你要不收下他們心裡不痛快。」

方荷花聽得心裡暖滋滋的,「沒想到我家老大還挺有福氣,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成家,還碰到這麼疼他的岳父岳母。」

蘇醒搓著手得意地說:「那是,你兒子有人疼著呢,別總以為我是討人嫌的。」

方荷花心裡怎能不高興,一下多出這些錢來,這下家裡就不必去借錢買年貨了呀。

蘇福早就坐在火盆旁去了,方荷花過來伸手,「把紅包給我。」

蘇福扭捏不給,「這是大嫂家給我的,我身上就幾毛錢,怎麼過年啊?」

「你過年要什麼錢,吃喝都是家裡的,還想著和那些逛馬路的小混混去鎮上亂買?快拿出來!」方荷花催道。

蘇福今天本來就不痛快,氣嘟嘟地說:「大哥身上總有零花錢,我咋就不能有?」

「你大哥是自己掙的,他一個月掙三十,要上交二十五,自己只留五塊錢,有本事你也出去找門事做,我也讓你每月留五塊!」

蘇福氣餒,嘟囔道:「我也想啊,可我能去哪兒找活干,又沒人要我。」

沒辦法,他還是把十五塊錢的紅包給了他媽。

方荷花接過錢,戳著他腦袋說:「你真是不懂事,你大哥結了婚,現在家裡開始為你攢錢了,你還只知道惦記那點零花錢。」

至於蘇福喜歡秀梅卻被秀梅和陳家拒絕的事,都沒人提起。

紅梅和蘇醒也過來大家一起烤火,方荷花把錢放進她房裡,出來說:「老大,我叫老木臘月二十二來咱家殺豬,那時你不必再去磚廠了吧,應該放假了是不?」

「哪呀,我得從臘月二十干到二十九,過大年那天才放假,叫老木提前幾天來吧。」

方荷花急了,「不行啊,老木說從後天開始就沒閑日,別人都提前跟他打招呼了。」

家裡殺豬是大事,不僅這天有好多豬雜可吃,還要賣豬肉呢,因為有些人家豬小,就得去別人家買肉。一部分人拿現錢,一部分人賒賬,蘇家也就老大認字多,往年都是他記賬算賬的。

蘇醒想了想,「既然從後天起他沒空,就叫他明天來吧。」

「好吧。」方荷花說完就往頭上包一塊破毛巾,再將兩手插進外套兜里,縮著身子出門去老木家。

方荷花這身打扮被紅梅看在了眼裡,她邊烤火邊尋思著什麼。

天剛擦黑時,方荷花回來了。這會子紅梅和蘇醒在廚房裡做飯呢,方荷花進廚房見他們小兩口一個灶上一個灶下邊做飯邊聊著,她樂呵呵地來到堂屋。

她坐下烤烤手,小聲對蘇保國說:「他爹,你瞧老大和紅梅處得多好,做頓飯兩人都做得甜不滋滋的。」

「新婚嘛,當然粘乎些。」蘇保國也頗得意,他拍了拍他二兒子的肩膀,「福子,聽見你媽說的沒,你大嫂為何高高興興嫁給你大哥,因為你大哥勤快能幹啊,你可得向你大哥學學。」

蘇福一直苦悶悶的低著頭,說:「我怎麼學啊,磚廠要他不要我。家裡這麼多勞力,又不是地里的活干不動。我不就是早上起得晚一點,幹活慢一點嗎,又沒天天呆在家裡睡大覺。再說了,老三老四可沒比我強。」

方荷花惱了,「你爹在說你呢,你扯老三老四幹嘛,你想不想找老婆了?」

蘇保國趕忙打住,「算了算了,過完年再說吧,有老大和紅梅這門喜事,咱家好歹也要過個痛快年,老二的事先放一邊吧。」

方荷花見老二那蔫不拉幾的樣子實在煩,她可不知道老二這樣是因為今天受打擊了。這會子慶子和喜子從外面跑進來,扎堆圍住火盆。

方荷花板著臉,「從哪兒玩來,這麼大的人了,一得了空就不著家!」

慶子和喜子平時沒少聽這些,都聽習慣了,一心烤著火呵呵笑,不當回事。喜子還跑他媽房裡找出他大哥結婚時剩下的瓜子過來吃,邊吃邊說:「媽,臘月里都不讓我們玩,那啥時候能玩?呆在家裡還不是惹你煩。」

方荷花簡直想吐血,吩咐道:「明天殺豬,你們可一個都不許跑,得幫著捉豬!還有,後天你們哥幾個都得出門送年禮去。福子你去你們大姑家,慶子去二姑家,喜子去小姨家。」

喜子嗑著瓜子說:「兩個舅舅家不去嗎?」

方荷花朝小兒子翻白眼,「我還以為你只知道吃呢,沒想到還記得一點事。到時候讓你大哥大嫂去你們二舅家,你們二舅可是他們倆的媒人呢,還是你們大嫂的親姑爹。他們去二舅家,自然順帶著把小舅舅家的禮也帶去。」

一年三節,親戚們之間都要送來送去,一家都不能漏掉。過年時,又要去各家吃飯,哪家都要吃到,一直吃到正月十五才結束。

過了一會兒紅梅把菜都端上了桌,「爹、媽,過來吃飯吧。」

本來蘇家就有六口人,現在加上她七口人了,一家子圍著舊方桌有些坐不下,而且舊桌已經黑乎乎的,怎麼擦也擦不幹凈,還被蟲子鑽得到處都是木粉。

紅梅說:「把我和蘇醒屋裡的大圓桌端出來用吧,那樣我屋裡也能寬敞些。」

方荷花說:「那是你們倆的,等以後你們倆單獨過時可用得著呢,現在就搬來用,沒個一兩年就舊乎了。」

「舊乎就舊乎,放那兒不用多浪費。」紅梅知道長輩們對傢具等看得很重,都是以前太窮鬧的,一把小凳子散架都修一回又修一回的,連碗裂縫了也要補。

現在家裡明明有新打的大圓桌,如果非擠這個小黑乎的舊桌,豈不是顯得她太小氣。紅梅朝蘇醒遞了個眼色,蘇醒就進屋搬去了,三個弟弟也跟進去抬。

方荷花和蘇保國對了一下眼,意思是這個兒媳不小氣,挺好。鄰居們有幾家兒媳那是小氣得一根針都不捨得拿出來用,大家還是小家,分得可清楚了。

三個弟弟屋裡正愁沒桌子放東西,就把舊桌子抬了進去,可不捨得劈成柴火燒。

堂屋擺上嶄新的大圓桌,大家圍坐著開吃,似乎感覺飯菜更香了。

吃過晚飯,把灶膛里的火塊都鏟了出來,一家子圍著烤火。蘇醒卻又進廚房重新燒火,他要燒水洗澡,還為紅梅燒好了水。

冬天太冷,蘇家男人多,洗澡不勤,一個星期才洗一次澡,其實不僅是蘇家,大多數人家都是一個星期洗一次,有的人臟半個月才洗一回。

平時男人就洗臉洗腳而已,女人則要多洗一樣,那自然是腚了。

蘇喜問他媽,「大哥不是結婚那天早上洗的嗎,今天才第三天呢,真洗得勤。」

「你管呢!」方荷花瞥了他一眼,懶得理他,心想他都十六了,應該懂點事吧,老大這是要和紅梅圓房。老大結婚當晚沒入洞房,昨天晚上在醫院,今兒個早上凌晨三點多才回家,肯定沒和紅梅那個。

蘇福和蘇慶坐在那兒發笑,蘇喜一頭的霧水,不知道他們笑啥。

蘇保國摸摸小兒子腦袋,「再過個兩三年,你自然就懂了。」

媒人一走,李桂花氣道:「也不知媒人收了饒家多少禮,瞧他一板一眼的樣兒。」

陳貴接話,「人家是媒人,辦事收禮這是他應得的,你有什麼好氣的?」

李桂花一想到一年內要還五十多塊錢就心慌。

「今年要單幹,要是老天爺不長眼鬧個洪災或旱災,連吃飽飯都是問題,拿什麼還錢?」

「呸!呸!呸!」陳貴急眼了,「這還沒開始干呢,你咋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瞧這些日子大雪下的,瑞雪兆豐年聽說過沒,沒文化!」

李桂花朝他翻了個白眼道:「你有文化咋沒上天呢!我意思是說,單幹還不如集體呢,靠掙工分還能存點錢,如果一年內不做新衣服,兩個兒子學費也不漲,錢省著點花,五十多塊錢還是能還得上的。」

「瞧你沒出息的樣兒,你忙活一年到頭就是為了還清一張欠條?你沒聽說有的地方單幹后,不少人家賣了糧開始買磚買瓦,積累個幾年,都能蓋上樓房了,還差那五十多塊錢嗎?」

陳貴對分田到戶單幹很有信心,李桂花也不好再說喪氣的話,「欠條的事不提,紅梅的婚事咱們得操心吧,她都十九了,可不能耽擱。」

「這世上只聽說有娶不到老婆的男人,還沒聽說有嫁不出去的女子。你放心,這年一過,就會有人上門來提親的。」

陳貴向來開朗自信,李桂花也只好盼著媒人上門。

*

大年初六,妹夫方衛華來了。他說他們隊上的秋菊怕公婆被關著出事,她男人硬拉她去醫院,打下一個男胎。

秋菊連生五個閨女,這回好不容易懷了個男胎,卻被逼著去打了下來。

秋菊一家哭得死去活來,她男人兄弟幾個全生的閨女,現在計劃生育這麼一搞,他們家怕是沒男娃的命。

李桂花聽得心疼死了,「哎喲喲,計生站的那些人真不怕天打雷劈呀,為了保住鐵飯碗,啥事都做得出來啊?」

陳蘭芝嚇得雙手捂住肚子,「大哥大嫂,到時候要是查到你們這隊上,我又跑不動,你們可得扶著我跑啊,跑到後面山上去!」

李桂花忙點頭,「你放心,後山離得近,鑽進山裡啥人都尋不見。」

方衛華往裡屋瞧了瞧,「紅梅呢,我大姐家有一兒子,今年二十四了,我大姐聽說了紅梅的事,想……想讓她兒子蘇醒過來和紅梅相上一面。」

「蘇醒?這啥名字呀,聽著像是總也睡不醒似的。」李桂花笑道,不過她在乎的可不是這個,「你大姐家幾口人,能分多少田地?你那外甥蘇醒老實不,勤快不,幹活捨得下力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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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小夫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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