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起早
鐵山一家子人,今天算是幾年來最揚眉吐氣的一天,下午一家子又準備了一些菜,喝了一些小舅。
老爺子早就喝多了,在自己的小屋子裡呼呼大睡!劉芸這個大兒媳婦,給送過去了一碗開水,開水裡放了一點珍貴的紅糖。
紅糖在農村是比較稀罕的東西,也很貴,一塊錢才能買一斤,這還是弟妹買的,分給了他半斤。
劉芸很感動,十幾年了!老鐵家從沒有今天這麼融洽過。
酒桌上鐵鋒喝了酒,這一刻他再也不是上學的學生,也不再被爹看成小孩。
鐵鋒跟著抽著煙,喝著酒,一臉潮紅的聽著爹和大伯說著過去的事情,還有今天還沒有讓他們冷卻下來的興奮,都喝的高了。
來買牛犢的人家找了過來,才算吃完了這頓有意義的一頓飯。
「鐵山啊,這牛犢多大了!?」來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老漢子,時不時捂了捂褂子內兜。
上衣褂子內封著一個兜子,兜子里踹著一疊錢!這是買牲口的錢,是老漢一家的命根子,很珍貴。
家裡分了幾十畝的良田,就靠這些錢了。
喝的醉醺醺鐵山,掰著牛犢的牙口說道:「九個多月了,牙口很好!你放心,開了春,就能套上套子耕地了,買回去上了套,找個能手訓練訓練就成。」
「鐵山兄弟,你做生意實在,我放心!這價錢能不能低點,跟咱商量的價格湊不夠,差了十塊錢,只有四百五十塊錢。」中老漢子說道。
他家的孩子多,自家生了六個,還有兩個弟弟,一家也都有四五個孩子,長大的只有四五個,後面一大班子,都還沒有長成呢?
要不是國家除了計劃生育的政策,恐怕還會生幾個!這年月錢多不如人多,人多就能勝人,是這個時代根深蒂固的思想。
「成!少十塊就少十塊,要是以後你不想用了,過幾年你再賣給我,明天啊!過兩天我家和劉三殺牲口賣肉,過年的時候,記得來俺家。」鐵山說道,揭開牲口的繩子,遞給了中年老漢。
「謝謝鐵山兄弟了,你這份人情俺領了,過年殺畜生,有豬肉嗎?」中年漢子問道,對鐵山很感激。
十塊錢,那可是不少的人情!要是鐵山不鬆口,他就打算回去把藏起來的十塊錢再拿過來,可是他知道鐵山的口碑好,就厚著臉皮試試。
沒有想到鐵山還真的答應了!本來按照現在的行情,四百六十塊的價錢,算是低了,這讓他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自然答應過年來鐵山家賣肉,這事兒也就記在了心裡。
「有,這不入冬了嗎!?準備把自家養的豬和羊都殺了,再弄個牛。」鐵山笑了笑。
「過兩天手裡寬餘了,就到您這裡買兩斤豬肉打打牙祭,天兒不早了,俺就回去了。」中年老漢,感激的道別,牽著剛買的牛犢就離開了鐵山家。
「好人家啊……」中年老頭感嘆一聲,牽著牛犢,迎著西落的太陽餘暉踏上了山間小路。
中老漢子的家距離比較遠,距離后河村二十多里路,吃過中午飯趕來,就到了下午。
這一路上連口水都沒有捨得喝!到了鐵山家,足足喝了兩碗茶水,讓他更是感受了鐵山的吼道。
這中老漢子,心下記住這份情!準備為鐵山宣傳宣傳,這算是他有了見識,可以吹噓一下鐵山的人品。
鐵山沒有賺到什麼錢,四百五十塊,這個牛少賺十塊,只賺了二十塊錢,不過也沒算白白勞累了兩天。
鐵山做生意有個賬本,誰家有牲口,賣出去多少,有多少,牲口長多大了,他都不叫清楚,可以說整個清河鎮他幾乎了如指掌。
這也是鐵山比其他人能賺錢的特殊之處,從此看出來鐵山的精明。
源源不斷的貨源,這也是劉三看中他的地方,整個清河鎮十幾個販賣牲口的,唯獨鐵山的生意好,賣家買主還都認他。
劉三也是精明的人,就看見了這個財路。
鐵鋒喝多了,吐了不少!沉沉的睡去,第二天天還沒有亮,昏昏沉沉,還有月明的時候,鐵鋒就被鐵山喊了起來。
「起來了!跟爹出去買牛去,今天帶著你還要見見你劉三伯伯。」
鐵鋒忽的一聲爬起來,去廚屋洗刷。
廚屋的門口放著一個石墩,石墩上擱著一個臉盆,已經裝滿了熱水,院子里從廚屋道桃樹上扯著的晾衣服的麻繩上,搭著兩三個毛巾。
娘王翠花起的比爹還要早,正在廚屋裡燒著飯!濃郁的米湯香氣,飄出來,鐵鋒立即就感受到了飢餓。
鐵山不吭聲,父子兩個洗了臉!王翠花就把燒好的米湯盛入了碗里,案板上海防著兩個腌制的蘿蔔頭。
蘿蔔頭鹹得很,切一點放在米湯內,就是今天的早飯了。
鐵山吃的很快,拿起一個大水壺,塞進去一把茶葉,提起暖水瓶,全部把開水倒進去,才盛滿。
「給!掂著茶,今天咱要去北山村,幾十里的路呢?路上餓了就喝點。」
鐵鋒嗯了一聲,把最後一口米湯喝完,把大水壺接過來。
「吃飽了沒鋒兒,再喝一碗,娘煮的多。」說著王翠花就又給鐵鋒盛了一碗。
看著爹要走,鐵鋒猶豫了一下!鐵山一瞪眼,笑道:「臭小子,爹又不是惡人,吃不飽就多吃點。」
鐵鋒心中猛然一暖,這還是爹第一次給自己好臉色,感動之下,喝完了米湯,就跟著爹身後出了院子。
「灌醋……灌……」
路過大伯的院子,推著拉車的大伯拿著一個鐵皮卷的喇叭,吼了一聲。
「大哥,今天多少貨啊!?」鐵山笑著問了起來。
「夜個沒有出去,今天兩天的貨,晚上回來能掙個三四塊。」鐵大回應道。
「當家的,路上當心點。」劉芸一臉困意,眼睛都是紅的。
鐵大也很辛苦,小時候學了釀造醬油醋的手藝,今天起得更早,要把昨天的都給掙回來。
「鐵鋒搭把手,幫幫大伯過了山坡再走。」鐵山喊道。
「好!爹。」鐵鋒奔過去。鐵大拉著,這父子兩個在後面推。
鐵大嘿嘿的笑著,過了山坡,遞給了鐵山父子一人一根煙,一左一右就分了道。
「灌……醋灌醬油,端茶后灌……」
鐵大的聲音在群山中回蕩,天漸漸的亮了,東方升起了魚肚白,光輝溫暖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