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眉道人
翠綠的松林之中，萬物沉寂。
早晨的風霜正冷，秋風如嚎，飛霜如刀。
這樣寒冷的天氣，山間的人們披著棉衣，都要瑟瑟發抖。
在這深山的密林之中最冷的時辰，卻有三個少年，身著單薄的麻衣，提著一桿削尖木棒，迎著如刀的風霜，不停的揮舞。
揮汗如雨，熬煉虎熊體魄。
經歷生死，見過血色，人總會有許多的變化。
生，相比死，在此時顯得彌足珍貴。
崖下，白九兒冷冷的看著，雙眸霜寒，或許還要冷上一些。
她已不知溫暖，又何懼寒冷。
手中一把彎刀，或許命運如此，她的生存總要一些人的死亡去換。
「想要報仇。」松樹枝杈，一眉道人隨口問道「還是想要殺人。」
「殺人」白九兒淡淡的說道，蔥白的手，撫摩在森白的彎刀刃上，分外的滲人。
話音寥寥，聽不出絲毫的感情，一張潔白的臉，映照日光，冷意卻又盛了幾分。
「你的殺心太重，這樣不好。」一眉道人說道「女孩子殺心太重，容易傷了自己，你可要好好想想。」
「傷了自己，呵呵，」白九兒輕蔑的嘲笑「一個遍體鱗傷的人，還在乎多一下少一下。」
「是嗎？」一眉道人喝一口酒，手中的浮塵敲著樹榦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白九兒怒聲吼道，轉身手起一閃銀光射向一眉道人。
「那樣最好」一眉道人笑著說道「小小的事情，何必發火，老頭子身子骨弱，可經不起你這一砍。」
「哼！」白九兒冷哼一聲不做理會，自顧自的鑽進身後的石洞之中。
「命運，命運，這命還真離不開這運，但願老道我這一趟沒有來錯。」一眉道人，抿一口酒獨自喃喃「天地有陰陽，乾坤無對錯，五行本相生，錯亂亦想殺。」
「五行相生，缺一不可，看來老道，我還得再走一趟。」
望著山下劉易三人，一眉道人摸著金黃的酒葫蘆自言自語。坐在樹杈的身影，須臾之間虛化，消失的無影無蹤。
密林之中，劉易甩去身上的麻衣，手中的木杆早已換成鐵槍。
手端一桿鐵槍，二三十斤的重量，初始還好受一些，費些氣力，劉易還能堅持，只是這越往後，手中鐵槍忽的變得奇重無比，彷彿有千萬鈞的力量，要將胳膊壓斷不可。
渾身的氣力抽去，整個身子忽的散架一般的疼，彷彿無數螞蟻爬在身上，啃食肌肉骨髓。
劉易心中知道，這正是練習槍法的關鍵時刻，愈是提起心神，不敢鬆懈。
嘴中快速回憶石壁之上的槍法口訣，按著其中的解釋控制骨骼肌肉，氣血呼吸。
將心中的躁動壓制下去，身意相合，視手中的鐵槍為臂膀的延伸，整個身體的一部分控制了起來。
堅持過半個時辰，吐一口濁氣，否極泰來，神清氣爽，全身血液平衡流動，二三十斤的鐵槍端在手中，穩穩噹噹，秋風忽然之間強上幾分，心中亦是有所感應。
不遠處李虎，小豹子兩人持槍而戰。
李虎的氣力驚人，二三十斤的鐵槍拿在手中，刺出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減。
小豹子提一桿木槍，時擋時躲，借著身子小巧，林中左右閃避，李虎一時之間也是奈何不得。
實戰訓練，兩人也是平分秋色。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時辰。
太陽升起，山間的寒氣被驅散的乾乾淨淨。
大練大補，一鍋熱湯，配上窩頭，山間的野果。
三人美美吃過，又開始了一天的另一項必做的事情，打獵，雖說現在他們三人殺了人，石城是進不去了，可方圓千里，還有蘭城，北城，洛城。
但是今天他們必做的事情卻做不成了，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亂了他們的生活。
一眉道人手提一個光頭少年，腳下的速度飛快，幾個閃步已是到了三人身前。
「我做你們的師傅如何？」一眉道人直接說道，手中的浮塵一卷三人手中的長槍，「唰唰！」落在地上「我的功夫如何？可作的你們師傅。」
三人互相望上一眼，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抓的住我，我就認你做師傅。」小豹子眼珠子一轉，身子一竄鑽進了密林之中。
「有趣，有趣。」一眉道人，抿一口酒笑道，看著鑽入密林的小豹子一點也不著急，眼睛轉向李虎，劉易問道「你們有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殺了山後的黑熊」李虎說道，
「殺生，我做不了，你可以提個別的要求。」一眉道人搖了搖頭「學了我的本事，你可自己去殺，我也不攔你。」
「學了你的本事，殺的了。」
「殺的了」
「好！我拜你為師。」
「你呢。」一眉道人笑看著劉易，抿著酒，咂巴咂嘴，一副享受的神色。
「可以不做你徒弟嗎？」劉易有些無奈的問道
「不可以」一眉道人笑道「你可以提一個條件，我心情好沒準就答應你了。」
「你的酒看起來挺香。」劉易看著一眉道人手中金黃色酒葫蘆舔了舔嘴唇說道
「不錯，有眼光。」一眉道人有些得意說道，轉眼反應過來，瞪了劉易一眼說道「臭小子，想打我酒的主意，沒門。」
「你不也在打我的主意。」劉易不以為然的說道「要是做你的徒弟，還比不過一葫蘆酒，我寧願不做你的徒弟。」
一眉道人將酒葫蘆收回懷中，看著身前的劉易，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算你小子厲害，這葫蘆酒給你！」
一眉道人看著劉易手中酒葫蘆心中直滴血，這可是他花了十幾年才配成的一葫蘆藥酒，太清宗的莫老鬼想要喝上一口，他都沒捨得給，未想到今天竟然被一個毛小子算計去了。
「老頭子，謝了，我只想喝上一口，沒想到你這麼大方，一葫蘆送給我。」劉易拿著葫蘆，一臉的奸笑的說道「你這個師傅，真是太好了。」
「什麼，你只是想喝一口。」一眉道人氣的全身打顫，手中的浮塵一卷，就要將酒葫蘆奪過來。
「師傅，送人的東西可不帶搶回去的，你的徒弟們可都在這裡看著呢。」
劉易死拽著酒葫蘆死也不放，一雙眼睛瞥向李虎和一眉道人身旁的禿頭小子，威脅的意味十足。
「什麼搶不搶的，師傅先替你保管著。」一眉道人厚著臉皮說道，
今天被這小子耍了兩會，怎麼也得扳回一局一可，不然以後怎麼做這小子的師傅。
還不被這小子吃的死死的不可。
想到這裡，一眉道人手中的浮塵上下一個翻滾，劉易便感覺整個人彷彿進了水中一般，什麼力氣也使不上來，懷裡酒葫滴溜一轉落在了一眉道人手中。
「乖徒兒，這葫蘆酒就先放師傅這了」一眉道人說道「不要吹鬍子瞪眼，放師傅這裡保存著，以後不還是你的。」
「好吧！」酒到一眉道人手裡，是搶不回來了，劉易悻悻回道。
「臭小子，還真要師傅將你抓過來不可。」
這時，一眉道人忽然看著遠處的草叢說道，身影一閃，呼吸之間，小豹子已被從草叢之中提了出來。
「啊！臭老頭快放我下來。」
被人提在手中，小豹子羞得臉紅，一個勁的掙扎。
「什麼，你說什麼。」一眉道人，左手舉起忽的將小豹子拋了起來「小孩子的記性怎麼還沒我一個老頭子好呢？」
一起一落，再次回到一眉道人的手中，小豹子嚇得牙齒打顫，聽到一眉道人的話，嚇得直喊師傅，這才惹得一眉道人大笑，將其放了下來。
遠遠的望著松柏之後的石洞，一眉道人皺了皺眉頭。
「石洞里的你怎個說法。」
「我只學殺人的本事」白九兒一如既往的冷漠，
劉易聽著感覺心中一種莫名的悲痛，他救回了人命，卻沒有救回人心。
多麼可悲。
日頭的正熱，四周的綠意正濃，可這一切又能維持多久，寒冬之中，又有幾多這般時光。
「我想學保命的本事。」
綠松之下，一眉道人帶來的光頭少年弱弱的說道，發現眾人的目光，又快速的將頭低了下去。
「中土漢人，為了幾口吃食，認個番僧禿驢做師傅，頭髮的剃的，你的保命本事夠好了，我可教不了」
。
看著低眉順眼的光頭少年，一眉道人帶著些許怒氣說道，身影一閃，消失在了眾人眼前，空中只殘留了一句。
「明日午時，百丈崖下。」
「我，我，我......」
光頭少年，凄然的站在樹下，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