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腹而出

「唷！」一聲特別高昂的尖叫聲，發自奔跑的角豬群中，這彷彿一道無形的命令般。本來慌亂四下亂奔的角豬群，同時停止了奔跑，一轉身，都向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奔跑聚集過來。

羅林心頭一動，暗想：「難道是『角豬王』？」他伸了伸脖子，想從樹葉縫隙里，看清這發出聲音的角豬到底是什麼摸樣。

角豬迅速聚集，在離羅格斯和羅林躲避的大樹約兩百米的地方，密密麻麻，約莫有近三百頭。血紅的眼睛，猶如一堆紅色寶石堆放在一起，神秘詭異之極。

三條巨蟒看角豬聚集一起，也盡量靠近蟒身，慢慢滑近角豬群。銀白色巨蟒身體一展開近二十多米長，它大概也是巨蟒中的首領，在距離角豬群約莫五十米處，停下來了。雙方進入對峙狀態。

「唷！唷！唷！」三聲高昂尖叫聲，角豬群中忽然自動分成了三隊，每隊近百頭角豬。左右兩隊前面，都是十來只體積近牯牛大小的，極為強壯的角豬。這些角豬頭頂的尖錐角，在黑暗中略微泛白，在月光下顯得鋒芒凜冽之極。中間一隊比較奇怪，並沒有體積龐大的角豬。領頭的是一隻毛色金黃，頭頂尖錐角也金的，體積瘦小的角豬，除了顏色外，看起來倒像是角豬幼崽。

金角豬一出現，銀白色巨蟒急速回縮盤成一團，只留巨大蟒頭在外，不停吐露蟒信，嘶嘶作響。一雙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碧綠眼球，緊緊盯住中間那隻瘦小的金角豬，顯得格外謹慎。兩條青黑色巨蟒也緊靠銀白色巨蟒盤起身體，將頭露在外面，宛如三座小山，俯瞰著眼前的角豬群，準備隨時暴起傷敵，這大概是他們的一種最佳防禦兼攻擊方式。

角豬群都緊密靠在一起，前踢不停在地上刨動，鼻子「撲哧~撲哧~！」的噴著白氣。他們彷彿都在等待著金色小角豬發號命令。金角豬一雙血紅色眼珠，緊緊盯住前面的三頭龐然大物，它並沒有迅速發出高昂尖叫。它在等待戰機或是思索戰術？四下里除了撲哧撲哧的出氣聲，和嘶嘶嘶嘶的蟒信吞吐聲外，陷入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寂靜。

羅格斯和羅林早已被這彷彿人類兩軍對壘的詭異場面驚呆了。羅林突然覺得角豬群實在很可憐，面對如此龐大兇猛的敵人，角豬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時間的流動，也彷彿幾近停滯，月光透過樹葉縫隙，灑落下來的光線越來越稀少。巨蟒燈籠般巨大，閃爍油綠陰森光芒的眼球，在幽暗的密林中顯得格外醒目。

羅林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即將爆發的大戰時，羅格斯靠近羅林輕輕問道：「如果你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時，該怎麼做？」

羅林仔細審視了遠處三條如小山般盤起的巨蟒幾眼，思考了一會兒，答道：「應該只有兩個弱點，眼睛和嘴。」

羅格斯點點頭，抓著羅林的手緊了緊，低聲說道：「嗯！我們的鐵連弩夜只有三百多斤力道，絕對無法射穿蟒身的鱗甲，只有攻擊它的眼睛，才可能突破他們的防禦。現在只能看，別亂動！這三條巨蟒至少都是五階左右，會施展魔法的魔獸。」

羅林注視著金色小角豬，輕聲問道：「這金色小角豬是幾階的呢？我們能幫他們嗎？它們好可憐啊！完全不是巨蟒對手。」

羅格斯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行！我們根本不是巨蟒的對手。那金色角豬是角豬王，最少也應該是五階的。」

..............

在兩人小聲談論間，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僅有的一絲月光竟然也被遮住，密林瞬間變得漆黑無比。

就在這一瞬間，「唷~唷~唷~！」隨著三聲高昂尖叫聲，黑暗中只聽得一陣角豬狂奔的「奪奪」聲音。「錚錚錚~！」脆響聲中，火花亂綻，角豬尖錐角刺在巨蟒身體鱗片上，發出的竟是刀劍相交的聲音。

巨蟒雖沒被刺傷，但也被巨大的衝擊力量撞得疼痛難當，張開巨嘴露出白生生的獠牙，一陣亂咬，巨大的蟒頭左右猛烈甩動，蓬蓬亂撞，角豬的慘叫聲不斷。黑暗中，巨蟒的油綠大眼，倒成了照明燈光。

金色角豬兩隻後腿在地上使勁一蹬，身體猶如脫弦利箭，一躍之間，競達十多米遠。幾次跳躍已奔近銀白色巨蟒，金色角豬彷彿也知道巨蟒的眼睛是弱點。金色尖錐角對準巨蟒大眼，後腿一曲一蹬，「嗖~！」的一聲，如一發小型炮彈發射，猛然彈射出去。

銀白色巨蟒沒想到，金色角豬的速度竟快如閃電，黑暗之中，這道金色尖錐角的刺擊，又准又狠。巨蟒身體龐大無比，動作比之金角豬慢了不止一籌，閃避似乎已經來不及了。銀白色巨蟒，巨大的蟒頭往下略微一低，眼帘一閉，想避開被一擊刺爆眼球的危機。「錚~！」的一聲金鐵交擊聲，火花亂射。巨蟒右眼眼帘還是被這強悍快速的一刺，刺出一道圓圓的血窟窿來，「唰」，鮮血順著巨大眼球流下來，受了不輕的傷害。

金色角豬一擊不中，雙蹄在蟒頭一蹬，立刻彈射開去。一著地，又倏地一下彈起，化作一道利箭，又奔銀白色巨蟒左眼刺來。

巨蟒這次有了經驗，看金色角豬一動，眼帘一閉，血盆巨口一閉一張，鼓氣一噴。「啵~」的一聲，一股肉眼能看見的白色氣浪，自巨蟒嘴中噴出，狠狠撞上金色角豬。「蓬~！」的一聲，金色角豬猶如一發炮彈，被轟飛出近百米，狠狠地砸在一顆大樹樹榦上。

「嗷~！」金色角豬發出一聲慘叫，一股鮮血從它嘴裡狂噴而出。「啪~！」一聲，金色角豬摔落地上，砸得地面樹葉亂飛。

銀白色巨蟒右眼，被剛才一刺好像也受傷頗重，蟒頭亂甩，右眼鮮血淋淋已經張不開。金色角豬在地上翻了個身站起來，甩了甩頭，似乎有點眩暈，幾次彈跳又逼近來。這次它不再魯莽彈射穿刺，仗著速度比銀白色巨蟒快上三分，左右來回跳動，讓銀白色巨蟒無法鎖定目標。

「嗖~！」的一聲，金色角豬再次彈射，銀白色巨蟒張口鼓氣，「啵~！」的一聲白色氣浪破空聲，沒有擊中金色角豬。

聲東擊西，金色角豬的目標居然不是銀白色巨蟒。

「嗷嗷~！」銀白色巨蟒左邊的，青黑色巨蟒的右眼眼球，已經被金色角豬尖錐角狠狠給刺破，「唰！」的一股股無比腥臭綠色液體，從破裂處噴涌而出。

「嗷~！」青黑色巨蟒發出凄慘無比的痛苦嗷叫，身體扭曲翻騰，狂突亂掃，無數的角豬被掃得飛射出去。「轟隆~！」青黑色巨蟒來回翻滾間，已經滾落到山坡下去了。

此時銀白色巨蟒彷彿瘋狂了般，張著巨口，白色氣浪亂噴。無數角豬被噴得狂飛出去，弱小的直接被噴得身體破裂，眼見不活了。

右側的這條青黑色巨蟒見同伴受傷，一見到金色角豬靠近，就躲到銀白色巨蟒背後。它還不能噴氣浪出來，也無法抵禦金色角豬快逾閃電的穿刺攻擊。青黑色巨蟒專挑其他角豬亂咬亂撞，金色角豬試了幾次，都無法繞過銀白色巨蟒，去攻擊青黑色巨蟒。

金色角豬看著旁邊角豬死傷不斷加重，發了瘋般來回變換角度，彈射穿刺。但面對銀白色巨蟒連珠炮彈般的白色氣浪，如果不拼著受傷，看來絕對無法刺到青黑色巨蟒了。金色角豬憤怒中，再次「唷~~！」尖叫一聲，剩下受傷較輕的近百多頭角豬，聽到這尖銳的叫聲后，都放棄了和青黑色的纏鬥，都瘋狂的沖向銀白色巨蟒。

銀白色巨蟒張開大嘴，對著奔來的角豬群，一陣狂噴白色氣浪。金色角豬急速彈跳幾次，迅速繞到了銀白色巨蟒背後，對準青黑色巨蟒巨大左眼，一擊彈跳穿刺。快，太快！青黑色巨蟒龐大身軀根本來不及反應，「嗷嗷~~~！」聲聲凄慘嗷叫，夾雜了噴涌的綠色液體。

金色角豬剛剛彈射回地面，還未站穩。「忽！」一股巨大風聲，銀白色巨蟒巨大尾巴夾雜狂暴的力量，重重砸在金色角豬瘦小的身體上。「嗷~！」慘叫聲中，金色角豬再次被砸得飛射出去，「轟~！」的一聲，金色角豬被深深砸入了樹木樹榦中。

「啪~！」的一聲，金色角豬再次掉落地面，渾身鮮血飛濺。金色角豬在地上努力翻動了幾次，但再也站不起來。

此時的銀白色巨蟒，大量噴射白色氣浪后，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普通角豬的尖錐角，根本無法破開它體表的鱗片防禦，刺傷它。銀白色巨蟒伸展軀體，朝金色角豬滑了過去。數十米距離瞬間即到，銀白色巨蟒張開巨嘴，狠狠咬向金色角豬，這次它一定要殺死這個可恨的金色角豬王。

...............

烏雲短短停留又飄走，林間又投射下絲絲縷縷的月光。羅格斯和羅林再次看清楚場面時，慘烈異常的戰鬥，驚得兩人目瞪口呆。

銀白色巨蟒迅速游到金色角豬王旁邊，張開巨嘴，狠狠咬了下去。白生生的獠牙，巨大蟒嘴，在月光下顯得恐怖之極。就在這一瞬間，「嗖~嗖~嗖~！」三聲破空聲，銀白色巨蟒眼角餘光發現，三道細細黑光直奔自己眼睛而來，連忙低頭閉眼。「錚！錚！錚！」三聲火花飛濺，羅林鐵弩發射的三隻弩箭，完全破不開巨蟒的鱗片防禦，全部彈射開去。

還身處大樹樹丫的羅格斯，此時才發現兒子羅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身處戰場中。驚得來不及思索，急速滑下大樹，疾奔銀白色巨蟒而來。

銀白色巨蟒睜眼看到場中，四尺左右身高的羅林，憤怒無比。這卑鄙的人族，差點傷到自己的眼睛，巨蟒張開巨嘴。「啵！」的一聲，白色氣浪直射向羅林。羅林急速跳躍開幾米，腳不停步的來回急速跑動。這是剛才他總結金色角豬的戰術，銀白色巨蟒體積龐大移動不靈活，這是最好的戰術。羅林丟了鐵弩，一邊急速跑動一邊取下弓箭，拔箭開弓，對著銀白色巨蟒眼睛，就是一箭。

羅格斯此時也已奔近，嘴裡大呼：「小羅林小心，來回跑動，不要停留。我來助你！」

「嗖~嗖~嗖~!」三支弩箭飛射銀白色巨蟒左眼，銀白色巨蟒身軀一扭急速收縮，連忙後退閉眼躲避，張口一陣亂噴白色氣浪。羅林腳不停步的來回跑動，見到銀白色巨蟒一睜眼，「嗖~！」就是一箭。羅格斯羅林父子兩人密切配合，一人一箭，逼得銀白色巨蟒連連閃避。銀白色巨蟒氣得要瘋了，不過它怎麼也不敢讓兩人的箭，射中自己的眼睛。只有先退避開遠距離用氣浪攻擊，不過連番大戰巨蟒也已經是強弩之末。此時的氣浪攻擊力完全不如剛才，況且旁邊角豬群一刻也沒停歇的，用尖錐角來回衝刺著銀白色巨蟒身體，雖不能刺破巨蟒鱗甲，也刺得隱隱作痛。

羅林和羅格斯來回跑動中，也已看出這銀白色巨蟒的白色氣浪威力大減，不過他們的箭支也所剩不多。羅林大聲喊到：「父親，這巨蟒快不行了。我們來回跑動別停歇，消耗到它不能噴氣浪為止，我們才有機會。」

「知道。小羅林注意保護自己。」羅格斯腳下絕不停歇，間或射上一箭。

銀白色巨蟒左右滑動躲避，保護自己的眼睛，它也知道不能久拖，必須先殺死一個。巨蟒很快鎖定了身體弱小的羅林，滑動中漸漸靠近羅林。突然尾巴在地上用力一彈，蟒身猛然拉長，二十多米的距離瞬間即到，巨蟒張開血盆巨口狠狠咬向羅林。

快，太快了！看見一張數米大的血盆大口迎著自己狂咬而來，羅林根本來不及跳開躲避，就在這生死存亡的瞬間。羅林腦海中一個聲音大叫一聲：「跳進它嘴裡！」羅林來不及思索，本能的雙腿一曲全身一縱，一個漂亮的入水動作，對著巨蟒巨口一下就跳了進去。

羅格斯一聲驚叫：「小羅林！」想要奔上前解救，怎麼也來不及了。羅格斯簡直要瘋了，瘋狂對著巨蟒眼睛亂射，逼迫巨蟒來不及咬嚼羅林。現在只有儘快殺死巨蟒，才能救出羅林，這是羅格斯唯一能做的。

羅林身體本來幼小，這一跳，直接跳進了，巨蟒近一米寬的喉管，順流而進。一股股惡臭的液體瞬間把羅林包容。

如潛入臭水坑，羅林完全無法呼吸，順著喉管急速下滑，就在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腦海中飛火的聲音響起來：「玄龜潛息法。小羅林，用意念驅動那股能量，經皮膚和外界交換能量試試！」羅林此時也不做他想，凝神靜心，集中意念。感覺那股暖流此時完全順著自己的意念而行，透過經脈溶於氣血，遊走於每一寸皮膚毛孔。「嗡~！」羅林感覺腦際一聲轟鳴，頃刻間，窒息鬱悶的感覺消失無蹤。一股股清清涼涼的能量，透過皮膚進入羅林，溶於氣血回到經脈，再回到小腹熱流源泉，周而復始來回循環，那種力量充滿全身四肢百骸的感覺又回到身體。人往往在生命最危險地時候，潛能會被無形激發。

羅林腦海中，飛火的聲音再次響起：「小羅林，這可是一條好東西哦！它的身體裡面，有一樣你目前修鍊最需要的東西，用你的彎刀把它開膛破肚。」羅林正覺得渾身力量需要發泄，摸到腰間的月牙彎刀，一把拔出來，順手在巨蟒身體裡面一陣狂砍亂剁。這巨蟒身體外面鱗甲堅硬無比，堪比鋼鐵，內臟卻經不起刀劍砍切。

...................

羅格斯四下奔跑躲避，不時對著巨蟒左眼射上一箭。突然，巨蟒一下定住蟒身，「嗷~！」的一聲慘叫，彈起近十米高，然後重重摔落地上。然後來回在地上翻滾扭曲，巨大蟒身扭曲間直接卷斷數顆巨大的樹木，口中鮮血狂噴而出。羅格斯被眼前情況搞蒙了：「這~？」

巨蟒不斷抽搐，很快不在動彈。羅格斯瞪得溜圓的雙眼之中看到，巨蟒腹部蠕動了一陣后，「嗤嗤，嗤嗤」一陣鮮血狂飆，蟒腹上最柔弱的部位，被劃開一條長長的口子，滿身鮮血和惡臭液體的羅林，從裡面爬了出來。羅格斯又是驚喜，又是后怕，跑上前一把抱住羅林，眼淚早已忍不住流了下來。

小小年紀的羅林，在經歷一次生死後，對『龍龜潛息』領悟更深了，對自身的能力也更加了解。原來「龍龜潛息」居然如此神奇，此時羅林心中只有興奮。羅林安慰父親，道：「父親，不必難過。歷練生死，經歷鮮血洗禮，不是每一個軍人將要面對的嗎？這也算一種修鍊。」

羅格斯也知道，對於獵手這個職業來說，隨時隨地都要面對生死存亡。羅格斯雙手緊緊握了握羅林的雙肩,道：「小羅林，你已經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獵手和軍人。勇氣和智慧，運氣，你一樣都不缺。你現在需要的時間，不斷成長，變得更加強大。」十二歲，沒有修鍊鬥氣和魔法，卻殺死五階魔獸，近乎傳奇。此時，羅格斯並未責怪羅林，為了救助金色角豬王，魯莽衝出去和巨蟒戰鬥。鋤強扶弱，是羅林善良的天性使然，羅格斯此時心中只有自豪。

羅林點了點頭，露出一臉的堅毅，道：「父親，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深刻理解了「龍龜潛息」的神奇，羅林也對自身擁有了無比的自信，一顆幼小的心靈正逐漸變得堅強。瘦弱的身軀，逐漸由了男兒的剛強。

不知道什麼時候，角豬群帶著受傷的角豬王和角豬，悄然離開了。羅格斯和羅林一起動手，費勁半天力，才把巨蟒四個巨大獠牙和蟒筋割下來。巨蟒頭顱破開，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淡青色晶核。羅林知道飛火老師說的好東西，就是這個晶核。

經歷此生死一役實戰修鍊，羅格斯對於羅林的表現已經深感滿意。雖然來回皆太倉促，羅格斯還是決定返回，父子倆趁著天色蒙蒙亮，順原路返回了天月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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