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無人相信的事實】
012
周星星同學與華仔同學的《賭聖》在年初就上映了，陳陽則是在六月中旬才在沈行家看到了錄象帶，那錄象機還是沈行拼湊組裝起來的，叫陳陽佩服不已。
這個時候的錄象帶對於普通農村家庭而言還是比較稀罕的貨色，一盤幾十塊錢，經常是去鎮上音像店租借來看。很多還是京劇、豫劇，比如陳陽家就有幾盒「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
由於沈行平日還要上學，晚上回家也有不少活要做，所以只有在星期六、星期天，陳陽才有機會讓爺爺抱到沈行家玩。陳明也相信沈行，把陳陽抱來后就離開，到晚上才抱回去，畢竟十八歲在農村裏已經算大人一樣，要再放到十來年前，那可是下池塘挑泥，養豬挑糞，要做工了。
此刻，沈行盤腿坐床上，而陳陽也乖乖地坐在一旁，盯着電視里的周星星因為特意功能喪失，而猛擦汗的場面。
沈行正聚精會神呢，陳陽則悄悄地爬到了床頭櫃處，將一副早就看見的陳舊撲克牌拿在手裏，然後起身慢慢地走到沈行身邊，笑眯眯說：「沈行哥哥，我們也玩老K牌吧。」
沈行轉過頭，略帶驚異地看着陳陽，「陽陽會玩？」這些日子以來，隨着陳陽潛移默化地表達一些成熟點的語言和舉動，沈行下意識地慢慢把眼前孩子當作三、四歲左右來看待。
「我會剝蛤蟆皮」，陳陽故作得意地說。
剝蛤蟆皮是小林村一帶的土話，其實就是每人一半牌，數量也隨便，差不多就成，然後接龍一樣排下去，等到重複了，就收起來。
沈行半信半疑，但小孩子要玩，他也隨便，會不會倒是次要的。
關了錄象機，兩人在草席上接起了長龍，這副牌明顯是很多副撲克牌湊起來的，各樣的花色都有，但農村裏小孩子玩的撲克，全都差不多，而且沈行放這麼副牌在床邊，主要是無聊時候一個人算二十四點——很奇怪的愛好。
不多時，沈行的臉色就不太一樣了，因為自己的牌竟然快輸光了！雖然這是運氣成分佔大概，可也說明陳陽的確懂！抬頭看看一臉樂呵呵的陳陽，問：「陽陽，你什麼時候學會玩老K牌的？」
「很簡單啊，隨便看看就會了。」陳陽早等着他來問呢。
沈行覺得眼前的小毛孩越來越神奇了，別人家孩子這麼大的時候，還被爺爺奶奶抱着撒嬌呢，眼前的陳陽卻是已經可以玩遊戲玩了跟大人似的了。
「那你還學會了別的嗎？」沈行嘗試着問道。
陳陽仰著小腦袋裝模作樣地想想說：「我還會紅十、紅五、關牌、雙扣、三打一，二打一，和二十一點，還有梭哈和二八！」
沈行目瞪口呆，紅十、紅五啥的他知道，雙扣他倒沒聽說過，梭哈更是只在電視里見過，村裏大人有玩，他也不懂，可是眼前才兩歲的娃娃竟然說都會！？
「我不信，我們來紅五！」沈行說。
「好啊好啊，紅五很有趣。」陳陽心道：小魚上鈎了。
紅五，顧名思義，紅色的五是最大的，這跟紅十有着共同點，而且每次只拿五張牌，最後統計所收穫的牌的分數來比試誰獲勝。
一局打下來，陳陽所得到的牌數量上看，幾乎與沈行差不多，那就得統計一下分數才能得出勝負了。
沈行口算著將一大疊牌給統計好以後，就想去拿陳陽的牌進行統計，同時，心中對陳陽奇迹般地能玩紅五感到震撼。
這時，陳陽張口就道：「不用算了，是153分，比沈行哥哥多兩分哦。」
沈行一怔，看着手上雜亂的一堆牌，又看看一臉純真的陳陽，撲哧笑道：「你還能算這麼多的數字？別瞎說。」說着，自顧自地計算了起來。
「……，137，141，148，151，1……」當最後一張牌放下時，沈行感到自己的頭已經懵了，用看怪物一般的目光看着嬉皮笑臉的陳陽，好半天，才喃喃出一句，「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看到沈行的臉色變幻莫定，陳陽心知今天這樣就夠了，於是收拾起了撲克牌，嘻嘻笑道：「明天我們再玩吧，先把剛才的《賭聖》看完。」
「哦……」沈行木訥地應了聲，去把錄象機再開開，可是剛一回到床上，又渾身一個激靈！
自己根本沒告訴陳陽，這片子叫《賭聖》啊！
。
有些事情，明明是事實，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晚上的時候，沈行將白天陳陽會打撲克，還能算很長數字，更能夠認識文字的事情給父母說了出來，可是沈波夫婦卻是一個哈哈大笑，說兒子真能講笑話，另一個則是在沈行額頭上摸了摸，問是否發燒了。
沈行苦笑，最後只好作罷，其實要不是他自己親眼所見，別人說這些話，他也不會相信的。幾乎整個晚上，沈行都沒睡着，不斷猜想，莫非真跟陳陽離開時對自己說的那樣——「我偷偷告訴你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哦……其實啊，我是天才……」
雖然這個舉措很玄乎，可陳陽就是吃准了，沈行就算把這些事情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他，才敢這麼大膽的。
至於沈行，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承受能力也就大大提升了，給他一點時間，自然就能接受這個「天才」的事實了。
哪怕僅僅是兩人間。
。
6月16，正好是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
自古有諺語，癩蛤蟆躲不過五月五。什麼意思呢？因為癩蛤蟆將會成為人們的盤中餐。
按照農村裏的習俗，吃蛤蟆肉，解內火，很滋補。特別是小孩子，吃了之後背上不長痱子，而一些大人，則覺得癩蛤蟆剝了皮，白煮一下，沾著醬油吃很鮮美。
陳陽談不上動物權益保護者，也談不上心狠手辣，被奶奶塞了兩塊蛤蟆大腿肉后，就沒再多吃，倒是爺爺和父親、叔叔，一邊抿雄黃酒，一邊吃得津津有味，至於動手殺蛤蟆、煮蛤蟆的「蛤蟆終結者」吳玲女士，卻是假慈悲地在一旁指責三個男人「沒愛心」，飯桌上半口都沒吃——後來陳陽聽奶奶說，媽媽是煮完了吃下幾隻腿才端出來的……
張青還不知從哪裏搜羅來了一些藿香、紫蘇、菖蒲、香茅、八角茴香、陳皮、柳丁皮，艾葉什麼的，磨成了粉末狀，做了個小香囊給陳陽掛上，手工很精美，而且可以驅趕蚊蟲，陳陽很是喜歡。
青粽成串，薰香瀰漫。
也就在這樣充滿了清新與古雅的節氣里，陳陽才深深感受到古人那份悠然出自何處：
菖蒲酒美清尊共，葉里黃驪時一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