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黎明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海面，照射於象牙鎮的濃霧之上，卻怎麼也穿透不過去。
畢竟陽光只是新生，怎麼可能敵得過依舊濃郁正當壯年的濃霧呢？時間，它還需要時間。
李遷站在小鎮中央的鐘樓之上，眉頭深鎖。
沒有一絲線索，約克從沒有跟他講過他仇人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結仇。
現在的他只能等待。
十分鐘前，教會方向的聲音忽然異常嘈雜起來，似乎是教會發現了里維斯失蹤的事情。
李遷的屬性面板上身體素質一項的數值似乎是身體各方面條件均衡強化的，他現在的聽力、視力等等都得到了強化，而不是單單隻是力量上的強化。
他明明已經收拾好了手尾，教會不該會那麼早的發現才對。
隨即又搖了搖頭，這種事情說不太好，可能性太多，或許是哪個神侍武士準備在天亮前溜回來裝作有在值班的樣子，結果發現了這件事情又或者是某個退休士兵在教會裏聞到了血腥味......
不過這樣也好，或許湧出來尋找里維斯的人能順便幫助他找到約克大叔......
尋找某人？
李遷腦中浮現出某種可能性，又被自己推翻，這個可能性太小了，幾乎為零，大概只是自己的臆想吧。
他端坐於塔頂，閉上眼睛慢慢傾聽，尋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
威爾是個士兵，受制於象牙鎮守衛軍三營第四大隊。
這些年混得還算不錯，還沒到三十歲就拿到了十人小隊的隊長了，在退休之前再往前邁個一兩步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這兩天，小鎮的教會裏來了一些大人物。上頭收到命令，教會需要人手加強護衛，於是他奉命在夜間與另外九支小隊在教堂四周巡邏。
說實在的，威爾一直想不通一個問題，不論是官職也好，部隊稱呼也好，都說明了他們應該是直接受到官方直接調派才對，為什麼現在教會的高層可以隨意地指使軍隊呢？
如果是一次兩次倒還可以認為是軍隊的大佬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給教會行個方便。
但是現在的情形，反倒像是教會才是直接管理軍隊的系統，只需要一句口信就能指使他們。
關於這個問題他也問過部隊里的前輩，得到的回應卻只是極為詫異的眼神，似乎在問他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言論，為神明服務，這些事情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這個瞬間，威爾大概明白了些什麼。
這個世界有什麼出了問題......
當然，威爾是絕對不會說出他的想法，他可不想被當成異端送上火刑架，又或者送去瘋人院。
隱藏自己真實想法的他突然稍微有些能理解那些瘋人院裏的瘋子了。
也許......他們只是和自己一樣的，抱有奇特想法的普通人而已。
思想無罪。
清晨，天色微明，威爾又帶隊巡視了一圈。
這種通宵守夜的任務還真是累人，明明這些年幹了不少回這種事，身體卻還是沒有半點要適應的跡象。
威爾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希望自己盡量清醒一些，馬上就交接班了，回去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威爾，威爾......」小聲的叫喊從他右邊傳了過來。
「誰？」威爾有些好奇地往右看去，大霧裏隱約地看到了某個身影，雖然剛剛的聲音有些耳熟，但他還是稍微地警惕了起來。
「是我啊，約克叔。」
身影往前走了走，威爾看清了是誰，那是和他住一條街的菜販子，大家的關係還算是熟悉，自己也經常照顧約克叔的生意。
威爾的右手離開了別在腰間的長劍劍柄。
「約克叔？有什麼事嗎？」他有些困惑地問了一句，他記得這時候約克應該去城外的菜地收一些新鮮的菜過來才對啊，怎麼會在這裏。
「是這樣......」約克搓了搓手，表情有些猶豫，和一個靠力氣吃飯的老實人一樣。
「昨天蘭德里神官讓我一早就給教會送些蔬菜來，但是，呃，你也知道我早些年做過賞金獵人，對血的味道還是挺敏感的，那個，我剛剛路過這裏聞到教堂裏面有股血腥味傳出來，教堂里應該沒人在殺豬殺牛之類的吧？」
在聖潔的教堂里殺牲畜，會被神官們生吞活剝了的！
威爾眉頭緊鎖，看了一眼約克，覺得他不太可能把這種事情當成玩笑開。
於是威爾小跑到巡邏過來的小隊那裏，叫住了為首的小隊長：「哈里前輩！」
那三十多歲的男人停了下來，擺擺手示意手下巡邏繼續，自己則是走到威爾邊上粗聲粗氣地問道：「威爾？有什麼事？」
「是這樣......」威爾把事情大概講了一下。
哈里聽完事情，眉頭緊鎖，這事兒麻煩啊，萬一真有點什麼，今天巡邏的十隊人誰都討不了好。
「先去確認一下吧。」哈里說了個穩妥的意見。
「好的，前輩，約克叔，一起來吧。」威爾揮了揮手示意約克一起來。
「呃，好嘞。」約克沒想到威爾居然會邀請他一起，別墅里還有個漏洞沒填上。
現在騎虎難下，他也只能和他們一起進去瞧一瞧自己製造的命案現場，希望那個少年能機靈一點自己逃出來吧。
在教會守門人的帶領下，三人一起前往了那兩個小樓的位置。
特蕾莎揣摩上意，直接把小樓區域除了里維斯自己的人之外所有人都清空了。
隨着他們越來越靠近小樓，威爾和哈里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濃郁的血腥味再明顯不過了。見鬼，他們的運氣真夠差的。
然後，他們發現了那具靠在柱子上的屍體，一灘有些發黑的鮮血就在他的腳下，濃郁的鮮血味道正是從這裏發出的。
威爾咬着牙，瞥了一眼約克，發現他臉上除了吃驚之外並沒有其他類似於頭一次見到屍體時的恐懼。想想也是，賞金獵人這項工作其實也經常與屍體打交道。
簡直是糟糕透頂。
「天哪！里維斯大人呢？女神在上您可千萬別出事啊！」看門人老頭驚呼出聲，急急忙忙地跑進敞開着的大門，威爾和哈里想攔都沒攔住。
「該死的，你先別進去啊，破壞了現場怎麼辦！」哈里大叫。
約克緊張的情緒消散大半，他出來的時候門是關着的，現在敞着那就說明那少年已經跑出去了，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至少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不過他是怎麼跑出去的？他那副樣子絕不可能是個武者，難不成是個神官？
誰知道呢，不用管他。
五分鐘后，三人搜索遍了整棟小樓，除卻了一些能引發教會內部地震的小痕迹以外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東西。
「我去通知案件調查科的人過來。」威爾覺得現在得請一些專業人員過來。
「不。」哈里一把拉住了他。
「為什麼？」
「先通知特蕾莎主教。」哈里用飽含深意地眼神瞧了威爾一眼。
「好的。」威爾頓時心領神會，這個時候找個能撐住局面（頂缸）的人才是要緊的事情。
約克目中喜意一閃而逝。
特蕾莎的住址似乎在近幾年更改了，原來的住址早就換了主人，知道現在地址的只能是教廷內部的人員，兩個肯定知道的傢伙現在已經命喪黃泉。
反正現在這個時間教會的人也該發現這裏的屍體了，不如早些告訴他們，讓他們為約克帶路不是更好？
至於為什麼他不是靜靜等待時機，而是冒着暴露的風險親自來？
失去女兒的他就是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除卻復仇之外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親自不親自的就不再是問題了。
死亡在敲門？不，特蕾莎，敲門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