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許消失

燕寧的眼光又黯淡一下，畢竟那還是一件傷心事。

……兩人坐在一家小中餐廳里，點了幾個炒菜。

燕寧叫了啤酒，服務生給兩人倒滿。

姜近的手肘撐著桌子，紗布有點濕，印出點顏色。

「還疼不疼？結蓋子了沒有？」

「結了，不碰它不疼，還是先說你的事情……」

「就是偷梁換柱了……」燕寧的睫毛垂下。

「不過，我不會苟且的……」她抬起頭。

「就是晚一年而已，我11月回去隨便報個複習班，明年重新考就是了，我查過了分數線，肯定是夠的！」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小小的臉上是決毅的表情，沒有一點可以商量的感覺。

「寧寧……」他握住了那隻小手，肉肉的，好軟。

「其實……T大的建築系，也是非常棒的！」

「你什麼意思？」燕寧眼睛陡然睜大，聲音也尖起來。

「你怎麼會和我爸我舅一個論調？誰都可以這麼說，只有你不行！……你這麼說我多失望啊！學天文是我的夢想……」

看她這麼激動，姜近只好沉默了。

「反正我絕對不會去報到的！」

她看姜近坐在那裡，眼裡不是她渴望的理解和支持，不是休戚與共，不是鼓勵，心裡就冷了半截，服務員端菜上來，熱氣裊裊，模糊了兩人的視線。

姜近拿起筷子，卻看見燕寧板臉坐著，表情可以說是痛心了。

「吃飯！」

她一動不動。

「生我氣？」

她還是不動，眼眶是紅的。

「我剛剛說的很客觀啊……T大建築系，也曾經是我的夢！我當時第一志願是科大的化學物理，第二就是這個，為了誰填第一我還折磨了好幾天呢！」

他把菜挾到她碗里。

「……當然現在也都一樣。」

「乖，吃吧，我不是要你聽從你爸的意願，就事論事，拋開你的愛好，哦，或者說是夢想，建築也是很好的選擇……我甚至覺得，是比天文更好！」

燕寧氣的胸脯起伏，騰地站起來就要走。

姜近立刻去捉拿她，在門口一把拽住，店裡的客人全都看過來，目光織成一張網。

燕寧掙脫他，偏要去拉大門，姜近不讓，她像不馴服的貓一樣張牙舞爪，姜近心一橫只好抱起她走回來。

「放開！我不要吃，我要走了！」

「走不了！我不放！」他說這話時還帶著笑，甚至有點痞。

他把她按在自己腿上，用強健的胳膊圈起來，在臉上狠狠親一口。

「乖啊，先吃飯！……不聽話就換地方親了啊！」

燕寧喘氣紅臉，多少人看著呢，這個流氓！

「放開我，我坐椅子上！」

「你答應我不鬧，就放你去……」

「我不鬧……」女孩子聲音已經軟了，其實，姜近追過來抱住她的時候，她已經沒那麼生氣了。

他放手前又親一下另一邊臉頰，燕寧驚呼一聲用手背擦掉。

「有什麼事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鬧脾氣，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聽了這話的燕寧慢慢冷靜下來，到對面椅子上坐好，她想起自己上次和劇組的衝突，最後還是姜近解圍才沒吃什麼大虧，那個肖姐評論自己的話猶在耳邊。

是啊，姜近也不過大自己幾歲，情緒管理比自己強太多了，她也確實不小了……

燕寧拿起筷子吃飯，湯送來后，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一眼瞥到姜近含笑看著自己，眼光里並沒有不滿和怪罪，心裡一軟，也給他盛了一碗，還撈了一塊排骨和海帶。

「謝謝。」姜近接過來，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揚。

「你喜歡天文我知道，那就再考一次也行……就是這一年的時間浪費了真可惜！高復班裡哪有你這樣蔚林天少的學生呢？」

燕寧久久的看著桌上的湯。

「我就是忍不了！他憑什麼這麼獨裁？他跟我媽離婚、給我娶后媽、整天不回家的時候考慮過我沒有？現在憑什麼干涉我的意願，他想學建築自己去學啊！逼我幹什麼？一點也不尊重人！……我又不是他的私人財產，不是仰仗他吃飯的施工隊，不是等著他好處的合作方，我是他女兒！一個有獨立意志的人！他憑什麼不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說著還是哭了，姜近靜靜看著她，嘆氣。

「我看你還是坐我腿上吧，抱抱就好了，對吧？」

燕寧擦掉眼淚。

「才不要你抱！」

「這一年我可以先買點書自學起來，高復班我只要高考前三四個月去就可以了……」

她笑一笑，「再說我也不想太快離開你呀！」

說著眼光又明媚起來。

「上次你不是說缺人手？我可以幫你啊……我就在恆星吧，那裡環境又好又安靜……每天排我一個班，連社會實踐都有了……你放心，我不要你發工資噠！」

姜近半天沒給反饋，只是撓了撓脖子。

「你不願意？」

「你想呆在薔薇谷？」

「對啊！我帶了好多行李過來呢，後備箱都塞滿了。……」

「行李在哪兒？」

「小撇幫我收在服務台了呀……」

姜近又說：「都忘了問，你怎麼過來的？」

「辛寶戰戰兢兢開車送我來的！……用了七個小時才到！笨得要死……」

「他人呢？」

「走了呀，帶著他女朋友紅塵作伴花天酒地去了，反正他媽給了他一張卡……再說，我也給了他路費呀……」

「……」

姜近撓撓鼻子，照理他也是九二年的，怎麼感覺和這個九九年的有代溝呢？她身上那股爛漫的無畏精神可真是可愛又可怕啊……

燕寧眨眨眼說：「他答應那兩個陰謀家學了法律，獎勵就是一輛車！然後就冒死送我過來了！」

「你出來之前在家裡鬧過了？」

「鬧啊！我怕啥？」

燕寧一點不遮掩，夾了一塊青椒。

「受這麼大的委屈我都不鬧，是不是太佛系了！我有那麼好欺負？切！……馬上袁倩倩要生兒子了，我爸那所剩無幾的可憐的關愛估計也要轉移了，這時候鬧還有人理我，以後再鬧可能都沒人理啦！」

「你缺關愛？」姜近低聲問，眼裡的星光在動。

「怎麼不缺！……我從小缺母愛，很快又要失去父愛，你說我缺不缺？」

「好吧，那就留下來……看看我能不能彌補一點給你……」

呃……燕寧覺得這語氣有點像玩笑，又似乎是認真的，兩人都不再說話，默默低頭吃飯。

……

走回行星的路上，烈日當頭，人影子縮成一小團，姜近突然牽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說：「以後記著，生氣了可以和我吵架和我鬧，但是一定不能甩開我一個人走！不能玩消失！嗯？」

他語氣鄭重，目光遙遠。

燕寧聽得一愣，很快就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幾年前就有重要的人推開他走了，再也沒回來……

「哦！」用鼻尖在他肩窩裡蹭蹭。

「嗯……」他似乎安心了，擁著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