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失子的母獸
莫良辰渾身發抖的看著那雙已經失去往日光澤的眼眸，心底十分疼痛的說道：「蜜兒，我……」
「你們都下去吧！」羽蜜鎮靜的說著。
凌墨風一把扯住羽蜜，低聲說道：「這件事是我讓人瞞著你的，不是他，他才剛剛醒過來，他……」
一把將凌墨風的手從手臂上揮開，羽蜜冷聲說道：「凌王，如今本宮要與皇上商議一些事情，還請凌王離開……」
凌墨風還想說什麼，漱文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對著他輕輕地搖頭，咬著下唇說道：「王爺，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玉貴人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玉貴人？」莫良辰的眼神陡然迸射出狠烈的眸光，狐狸笑眼此時映射出的血紅殺氣竟與羽蜜如出一轍。
莫良辰陰冷的嗓音說道：「這件事朕已經命人封鎖了消息，玉貴人又是從何而知？」
凌墨風皺眉說道：「她會知道，眼下也只能說明一件事……」
羽蜜卻冷冷的說道：「出去！」
所有人都為難的看著莫良辰，只見他輕輕的嘆息，最後搖搖手說道：「退下吧！朕與皇後有些事需要商談一下。」
凌墨風看著漱文，最後也跟著哀愁的嘆口氣，走了出去。
冷冰冰的龍興殿內，此時再無往日的歡聲笑語，明明元寶與元定的笑容好像還歷歷在目，可如今卻早已是物是人非。
看著羽蜜那略顯疏離的背影，有一瞬間讓莫良辰以為羽蜜就要這般消失了，急匆匆的掀開被子想要起身。
已經有些透支的身子搖晃了幾下，羽蜜慌忙走上前去，低聲說道：「什麼時候你的身子這麼不好了？」
莫良辰低聲說道：「沒事，只不過最近有些累罷了！」
「……元寶與元定……」羽蜜哽咽著根本無法說出話來。
「蜜兒，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他們會沒事的，只要我們一天沒有找到，我就相信他們還活著，我相信，你也一定要相信……」
羽蜜眼神顯得凄迷而痛苦，低聲說道：「相信嗎？呵呵呵……我能相信什麼？他們這幫畜生，連孩子也不放過……是我，一切都是我，是我任性，是我胡鬧……
我總以為有你撐著這片天就沒有人會來動我們。可笑，可笑我錯的多麼離譜，可笑我在又一次失去之後才恍然大悟……」
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莫良辰不忍的一把扣住她的肩頭，冷聲說道：「蜜兒，你相信我，總有一日，我會向他們十倍百倍的討還的。」
羽蜜看著他，嘴角陰測測的笑道：「是啊！是要討還，但凡對不起我的，我絕不會饒過他們……良辰，以前我只是打算讓查哈與韃靼、瓦剌和平相處，可是現在……
呵呵呵，現在我不想了……」
看著那雙陰森恐怖的眸子，莫良辰握緊了拳頭，低聲說道：「你想怎麼樣？不管你打算做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
「打算做什麼？呵呵呵，打算做什麼？」
羽蜜一直蠕動著雙唇，最後媚眼如絲，卻冷如冰刀一般的說道：「我要滅了韃靼與瓦剌……我要那麼變成白骨皚皚的鬼地……我要讓那些人為我的孩兒抵命……
我要這世上從此再無這兩國……」
絕命的怒吼從房中傳出，嚇得歡喜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漱文瑟瑟發抖的看著凌墨風，低聲說道：「皇後娘娘……她……她……」
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凌墨風也很是無奈的說道：「這件事，我們都沒有權力說話，傷口不在我們身上，我們沒有資格……我只怕是，那群愚昧無知的人，到了此時都不知道他們已經一腳埋進了閻羅殿了！」
歡喜渾身顫抖，漱文卻還是心存僥倖的說道：「這，這也許只是娘娘悲傷過度，只要，只要……若是我生的是男孩，那咱們把孩子交給娘娘撫養，也許就會讓她忘卻傷痛，也許……」
歡喜抖著嗓音說道：「不，不可能的……王妃娘娘，小的，奴才，奴才是打小就在這宮裡長大的，當年發生的事情，你當時並未進宮，你還不知道；
可，可奴才與王爺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皇上與皇後娘娘是怎樣的人……只怕，只怕是惹惱了他們，最後，最後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的。」
漱文聽著歡喜的話語，又看著一直皺眉，但卻並沒有反駁的凌墨風。
悄然握住他的手，卻發現那裡早已冰冷濕濘，就連凌墨風的指尖也在微微發抖，手腕上的肌膚竟然升起一絲絲的雞皮……
漱文艱澀的咽著口水，雙眸有些困惑卻又驚駭的轉身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裡說不出的驚恐不安。
已然到了月幕將近的時候，龍興殿的大門終於被人從裡面拉開，只見莫良辰身上披著單薄的外衣，臉上全是哀傷的神情，最後低聲說道：
「歡喜，去準備一些清粥小菜……」
抬頭又看了凌墨風幾眼，而後又轉身看看漱文，微微皺眉說道：「怎麼還讓她站在外面？還不快扶她進來？你呀……眼下她都快要生了，你多照顧一點！」
踟躕著抽動著嘴角，幾次想要開口，但最終凌墨風卻只是挫敗的低聲說道：「我知道了，皇後娘娘那邊……」
「她好不容易才睡下，別吵到她了……漱文，朕知道眼下你這身子不便，但如今能守著她的人只剩下你了……」
「皇上，臣妾知道……」
「……歡喜，傳朕命令，若是日後朕在宮裡聽到任何人提起太子與二皇子的事情，就地格殺，株連九族……」
歡喜嚇得跪倒在地，低聲說道：「奴才這就去……」
「你……特別注意這件事千萬不可讓太後知道，如今她早已不理世事，每日誦經念佛，也算是老有所依，朕不想這件事驚擾了她老人家！」
「是，奴才這就去辦，皇上，你放心……您的身子……」歡喜有些擔憂的問著。
莫良辰笑著看了他幾眼，而後說道：「朕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完，死不了！」
「皇上……」歡喜有些哽咽著說著。
凌墨風看著他恍若在一夜之間就蒼老許多的面容，有些不忍的說道：「你再好好休息幾日，朝堂上的事情，我自然會替你處理！」
「知道了，別傻愣著了，自己的媳婦兒一天水米未打牙，都不知道嗎？」說完這句話，莫良辰又低下頭去輕輕的咳嗽了幾聲，而後轉身看著裡面，好半天才幽幽嘆口氣，走了進去。
不愧是人間美食搜羅萬全的御膳房，只是幾個清粥小菜，卻也能做的香氣撲鼻，只可惜眼下這幾個人，似乎心思全都沒在這裡。
莫良辰抬眸低聲說道：「紫金，去把皇后叫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此時的紫金紫寰早已哭紅了雙眼，卻還是艱難的點著頭，轉身走了進去。
一會兒的功夫，一人冷著臉從裡面走出來，平日那一副安然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空洞的大眼毫無焦距的盯著一點，木訥的坐了下來，任由紫金為她布菜。
漱文鼻子一酸，險些又哭了出來，凌墨風悄悄的抓住她的手腕對著她輕輕的搖頭。
強忍著眼淚，漱文扯動著嘴角說道：「姐姐，我餓了，你陪著我吃點東西吧！」
羽蜜似乎是好半天才聽到這句話，轉身看著漱文那張討好的臉色，而後機械式的點著頭說道：「吃……」
心酸的抽動了幾下鼻子，漱文輕輕的為羽蜜夾了一塊青菜，盯著那菜看了許久，羽蜜出其不意的撇著嘴角說道：「元寶與元定似乎都不怎麼喜歡吃菜，呵呵……」
莫良辰的指尖微微顫抖，最後低聲說道：「蜜兒……」
羽蜜手一顫，青菜掉在桌上，跟著便是落下了眼淚。
漱文慌忙說道：「娘娘，都是漱文的錯……」
「孩子，我的孩子……」
羽蜜終於將一直隱忍的淚水落了下來，莫良辰衝上前去，摟著她低聲說道：「他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紫金紫寰與歡喜都是低著頭，肩頭有些微微顫抖，看樣子也是十分的悲痛。
凌墨風看著羽蜜，眼神抖了幾下，似有不忍的低下頭，最後輕聲說道：「娘娘，身子要緊！」
羽蜜擦擦眼淚，最後疲倦的嘆口氣說道：「是我掃興了，大家吃飯吧！」
莫良辰的手指微微顫抖，眾人都是心情沉重的吃著東西。
夜晚，羽蜜低聲說道：「紫金，隨我回昭陽宮去吧！」
「娘娘……要不您還是在龍興殿陪陪皇上吧！」紫金有些踟躕的詢問著羽蜜。
輕輕的搖著頭說道：「讓他吃了葯早些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回昭陽宮，本宮想去看看元寶他們的房間……」
「娘娘……」紫金不忍的說著。
羽蜜卻搖著頭說道：「別說了，隨本宮回去吧！」
紫金無奈，只好與紫寰攙扶著羽蜜回了昭陽宮。
此時的一草一木都會想起平常在這院子裡面歡聲笑語的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