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丫鬟秀禾

第十三章 丫鬟秀禾

「吵什麼,吃飯。」柳椒瑛斜眼那麼一瞪,眾人皆偃旗息鼓,不敢再吱聲了。這家裏能治住兩位太太的也只有大太太了。

在靜默中吃了午飯,庄叔頤有些胃痛。她雖是喜歡吃食餅筒,但是一點兒也不喜歡和二嬸三嬸一塊吃飯。因為總是有數不盡的雞毛蒜皮,讓她們倆吵得不可開交。

不提兒女婚事這般重大的事情。就是妹妹婷婷多得了一件首飾,蘭姐姐沒有,也夠兩個人吵上半天。庄叔頤不在乎這些個東西,自然也不懂她們是在吵些什麼勁。

幸好她阿娘從不參與這些個事情來,只在她們倆吵得太過分的時候勸和罷了。

「表哥,北京是什麼樣的?」庄姝婷還沒去過呢,很是好奇地問。

「等你去了才知道,那可是皇城底下,七百多年的古都,自然是不同反響的。」庄叔頤捧著一杯消食茶,慢悠悠地說。

「阿姐,北京有這麼久的時候啊。好想親眼去看一看。表哥,我什麼時候能去你家玩啊?我都沒去過。蘭姐姐也沒去過吧。」庄姝婷天真爛漫地說道。

「是沒去過。」庄嘉蘭很拘謹地坐在了邊上。雖說是表哥,但是畢竟大家都已經這麼大了,見面的機會太少了,很是生疏。

「好啊,你們改天一塊來吧。榴榴知道我家住在哪,不然你們打個電話過來,我可以去接你們。」陸欆翊笑眯眯地答應了。

「真是不公平,阿姐你都去過北京。為什麼不帶我去啊?」庄姝婷抱怨道。

「你這小丫頭,那時你還小呢。何況榴榴去北京,是因為大伯去直隸做官,這才把她帶去的。她自己也才幾歲啊,怎麼可能帶你一塊去呢。」庄嘉蘭笑道。

「這樣啊。我都不記得了。」庄姝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麼說二哥和大姐也去過咯。」

「那我就不知道了。」庄嘉蘭那時也不是很大,能記得這些也已經很好了。

「沒有。大舅母帶榴榴一個就忙不過來了。那時局勢挺亂的,若不是榴榴離不得大舅母,恐怕也不會把她帶去。」陸欆翊對這件事再清楚不過了。「對了,我這次來怎麼沒看到仲軒?」

庄仲軒是庄叔頤的親哥。

「哥哥去學校了,還沒回來呢。他本想請假的,但是這個時候正要緊,學校不給假。阿爹也說反正明年他要去北京念書了,有的時候勞煩表哥呢,就不趕回來了。」庄叔頤解釋道。

「大舅父真是嚴厲啊。他也是該去北京念書了。只是那你哥哥可有去留學的計劃?凡爾賽之後,現在歐洲正平和。去英吉利也好,去法蘭西也不錯。不過,若是去美國,此時也是好時機。」

陸欆翊關心道。他倒是有一二分人脈可以幫忙。

「這我不知道了。哥哥也沒跟我提過。不過,現在的風氣都是要去留學的,我想哥哥應該也不會例外吧。」庄叔頤挑了一個橘子遞給揚波。

「若是要,便與我說一聲。先打點好,否則是要遭大罪的。」陸欆翊也挑一個,剝開來,嘗了一瓣。「還是這永寧的橘子甜。」

「這還沒到時候呢,等天冷了,橘子才好吃。表哥你來得早了。」庄叔頤接回剝好的橘子,喜滋滋地吃了起來。

「阿姐,你也太懶了,連橘子也不自己剝。」庄姝婷笑話她。

「就是。揚波也將你寵得太過了。」陸欆翊附和道。

庄叔頤半點也沒放在心上,權當是在嫉妒她。「你們要是嫉妒我就直說。拐彎抹角的,算什麼好漢。」

「說話這麼爽直,哪裏來的綠林好漢?」庄嘉蘭用帕子掩著,吐了嘴裏的籽,笑道。

「春梅,還不快給二小姐多拿一碟點心,免得她說我做了綠林好漢,劫富濟貧沒她的份,去府衙告發我。」庄叔頤也是順着說。

春梅倒是真的多端了一碟點心放到庄嘉蘭的前面。

「好啊,你們這是要臊我。榴榴,這是又在入了哪本書的魔怔?莫不是《水滸》?」庄嘉蘭又剝了一個橘子,分了一半給榴榴。

「那倒不是。最近得了一本名為《鏡花緣》,這故事真是有趣。我才粗粗翻了幾頁,只覺得有些與那《山海經》有關,正打算先去將我書房裏的《山海經》翻出來,對照着看。」庄叔頤接了橘子,吃了起來。

「你呀,看得書也太雜亂了些。大舅父不是說你去上了聖母瑪利亞女子學校,應當開始系統地學習了才是。」陸欆翊奇怪道。

「看書是樂趣,若是說學習,那便無趣極了。」庄叔頤就是喜歡這些旁門左道的雜書,越是奇怪越是喜歡。讀書她喜歡,上學那便是另外一件事了。

一眾人正熱鬧地聊著,突然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庄叔頤探頭看,只見月桂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小姐!」

「怎麼了?月桂怎麼這麼慌張?」庄叔頤還覺得奇怪。

她的大丫鬟在母親的訓導之下,早就養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向來是不會做出這般失禮的舉動的。

「小姐,秀禾家來人了,說是她弟弟柱子被巡防的人給抓走了。說是他犯了忌諱,要槍斃呢。」月桂說完,才有功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什麼?我去尋阿爹。」庄叔頤面色發白,連半點也等不得,提起裙角便跑,只是她的腳還未好全,跑起來一瘸一拐,有些可笑。

但是在場的人都笑不出來。揚波立即站起來追了過去,扶着她走。

「秀禾?那不是榴榴以前的大丫鬟嗎?」陸欆翊對那個很是護著榴榴的丫鬟還有印象。因為那丫鬟長得十分出眾,時隔六年依然讓他印象深刻。他也站起來想追過去。

庄姝婷趕緊勸道。「噓。表哥,你別去了。秀禾都已經死了五年了。聽聞是為了救阿姐才會淹死在水裏的。阿姐知道她死了,生了好大的一場病。」

「什麼。已經死了?」陸欆翊有些可惜道。「怎麼不讓我去?」

「表哥去也沒用。還是別去添亂了。那人都死了五年。可是到如今,她家裏的人還來央求阿姐辦事。去年還問阿姐要了一千大洋,說是想要給秀禾的弟弟娶妻生子。阿姐居然真給了。」

庄姝婷說這一句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麼,悄悄地別過頭瞥了一眼蘭姐姐。

那時候二太太知道了,還大鬧了一場。蘭姐姐羞得一個月沒敢和她們倆說話。要庄姝婷說,不過是錢財這種俗物,何必如此放在心上呢。

但是呢,阿娘也說二伯一家早就將分到的家產用了個乾淨,現在早就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比住在那窮疙瘩里的一家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可憐蘭姐姐了,一年也做不了幾件新衣服,添置不了多少新首飾。

這廂的事兒先放下,說說飛奔出去的庄叔頤這邊。

「幫我接教育局局長庄世僑,告訴他,是庄叔頤有事找他。」庄叔頤用力地握緊電話,指尖都泛白了。

「榴榴,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庄世僑正在開會,一聽是寶貝閨女打來的電話,什麼也不顧,尋了個由頭便溜出來聽電話了。

「阿爹,不好了。秀禾的弟弟柱子被抓了,說是戒嚴,他犯了忌諱要槍斃。阿爹,你快去幫幫他。」庄叔頤幾句便把話說清楚了。

「又是秀禾的事。榴榴,你總不能事事都依着他們。把這些人的心養大了,可不是什麼好事。」不用當面看,庄叔頤也知道阿爹的眉頭絕對皺在了一起。

「可是阿爹,人命關天,你先救他吧。若是晚了。」庄叔頤咬住下唇,哀求道。「阿爹,秀禾為了救我都死了。若是我不救她弟弟,那她家便沒有人了。」

「你說說,這是第幾次?你從來不問我要書以外的東西。那群人倒好,把你當成廟裏的菩薩,拜一拜,要什麼有什麼。你說……哎,算了,你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次。」

庄叔頤終於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這會子才察覺自己的腳疼得要命。「好痛。阿年,我的腳好痛。」

揚波立刻脫了她的鞋襪,一瞧。「腫起來了。」他讓月桂去找藥膏,替她塗上,按摩一番才緩解癥狀。

「好痛哦。」庄叔頤眼睛裏盈滿了眼淚,可憐巴巴地抓着揚波的手臂。「疼疼,你別太用力。」

「那我不揉了。」揚波面上不顯,縮了手。他看了她的眼淚,連力也用不上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輕柔地擦了擦她的眼淚。「別哭了。」

「我偏要哭。你揉。我痛。」庄叔頤蠻橫不講理地說。

揚波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重新上手替她按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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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犬,快到碗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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