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控制

「帖子能不能打開給我看一下？」陳楠生問。

楚皓搖搖頭：「已經被刪除了，技術組恢復了很久，只能恢復到發帖那一時段，論壇顯示的同一時段發帖目錄。」

「能刪的這麼乾淨？」

「不是論壇管理員刪除的，我們聯繫過天涯論壇後台，試圖恢復，尤其是點擊閱讀和評論人的ID，可是後台查詢了以後，說他們沒有刪除記錄。」

「這個帖子就就不翼而飛了？」

「不是不翼而飛，是黑客刪的，乾淨利落，連我們的技術組想要追蹤都追蹤不到。」

帖子已經被刪了，那麼邱鳴，邱鳴現在才是整個事情的關鍵，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是偶然還是刻意，表弟最後傳過來的那張風景照，是不是邱鳴拍的，陳楠生擰緊了眉頭，不斷地在思考這個問題。

楚皓看見他一副緊張的樣子，安慰道：「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事到如今，我們原先的計劃要改變了。」

江佑安一直很不安地聽著兩人的對話，聽到他們原來還有計劃，不僅豎直了耳朵。

「現在必須立刻，馬上聯繫史密斯教授，把佑安送到美國接受手術，不管她的秘密還是不是秘密，只要她失去了讀心的能力，那麼對於那些覬覦的人來說，她就都已經失去了價值。」

陳楠生聽到楚皓這麼說，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江佑安。原定的計劃，他們沒有打算這麼早送江佑安出國，一是因為江母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陳楠生不想江佑安見不到媽媽的最後一面；另一方面，江佑安還太不通人情世故，他怕她孤身一人前往美國，會照顧不好自己。

還沒等陳楠生說話，江佑安先跳出來反對了，「我不去，不去，為什麼最後都扯到我身上，現在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萬一是巧合呢。」

她知道自己這個說法根本站不住腳，不管是不是巧合，許子乾的那個帖子就能夠曝光她很多的信息，有心之人想要找到她，根本不難。

但是自己為什麼這麼不想出國，她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害怕一個陌生的環境，可能是害怕那個未知的手術，更可能，是她不想和陳楠生分開。

「楚皓，你能不能將史密斯教授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有些問題想要確認一下。」陳楠生也不放心江佑安孤身一人出國，尤其這麼著急的情況下，他不知道美國那邊，手術的條件是不已經完善，史密斯教授對江佑安讀心術的認知，又有多少。

楚皓明白陳楠生的顧慮，低頭在桌上寫了一個郵箱地址，遞給了陳楠生：「有什麼問題你發到這個郵箱，教授每天都會看郵件回復的，我們和美國有時差，估計要第二天他才會回復你。」

「好，我知道了。」陳楠生收好小紙條，又關心道：「望湖這裡的案子你查的怎麼樣了，有線索了嗎？」

初七一過，事情一定壓不住，到時候媒體蜂擁報道，會給警局帶來更大的壓力。

「兇手處理屍體的手法太過特殊，很多證據都已經消失，受害者之前沒有太大的關聯，現在只知道是最近半年來我們市旅遊的背包客，年齡從18歲到25歲為主。」

楚皓原來想請陳楠生側寫一下兇手的，但是現在他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面。

「18到25歲，背包客？」陳楠生沉思了一下，說道：「如果不是兇手對這類人特別痛恨，就是兇手殺這類人最方便，會不會是計程車司機，或者旅店老闆之類的，你說拋屍現場集中在望湖，我記得望湖很多的家庭式的小旅館，可以排查一下。」

「你說的這個，我們已經在排查了，但是望湖有將近200家的酒店、賓館、民宿、小旅館，已經兩天了，還是沒什麼進展。」

「已經證實身份的那幾個受害者，可以調查一下他們原先旅行時選擇住宿的類型，兇手不會無緣無故殺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一定是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共通點，而這個兇手，恰好抓住了這個共通點。」

「對了，上網查一下他們有沒有寫攻略什麼的，很多背包客很喜歡分享一些自己在旅途中的見聞，或者推薦一些比較經濟實惠的路線之類的，死者都是年輕人，很可能有寫。」

這一點，楚皓之前倒是忽略了，他謝過了陳楠生，道：「我之前就和邱鳴的助手聯繫過，他今天在金融大廈有一個公開講座，現在時間差不多剛開始，你可以直接過去找他。」

陳楠生心急如焚，他知道其實楚皓也一樣，只不過他身兼重責，現在根本挪不開腳步。

陳楠生一路驅車趕到金融大廈，今天是大年初一，居然還有人在這種日子開講座？他簡直是匪夷所思。

「哼，你就不懂了吧，金融大咖們平時忙的很，都要忙變態了，只有正月里才有空，還不找人來疏導疏導情緒，可能一個個都得找時間去跳樓。」江佑安沒好聲氣，坐在副駕上陰陽怪氣道。

根據楚皓給他的時間表，看來講座才剛剛開始，陳楠生索性找出了筆記本，給史密斯教授發了一封郵件。

這個史密斯教授神秘的很，陳楠生問過幾乎自己所有的醫生朋友，對他都是知之甚少，有的人甚至根本沒有聽說過他。每次問起楚皓他的來歷時，楚皓也是含糊其辭，說是公安部幫忙聯繫的。

不和對方溝通一下，他實在放心不下。

陳楠生在郵件里自我介紹了，並且把江佑安的基本情況描述了一下，最關鍵的是，他想在史密斯教授那裡確認一下讀心術的科學說法，佑安和阿妍的這種情況，是不是獨一無二的，是什麼讓她們擁有了特殊能力，這種特殊能力，是不是能夠用現代科學解釋的，這對於陳楠生來說，至關重要。

發完郵件之後，陳楠生轉頭看了江佑安一樣，她像一個委屈的孩子，眨巴著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陳楠生。

「陳醫生，我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行。」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陳楠生沉默了一下，原本他安排江佑安在美國手術做完之後，就直接去學語言，再去社區大學念兩年書，等國內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再回來。如果阿妍的死因都已經查清楚，江母的身後事都能安排好，他也能考慮陪江佑安一起出國，但是現在，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對不起佑安，國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要淘氣，你去美國，那邊我有同學在，會照顧你，你手術做完了之後就在那裡念書，你放心，等你回來，我一定來接你，或者中間我有空了，我一定來看你。」陳楠生保證道。

江佑安卻突然氣憤起來：「說謊！你這個騙子！我現在就算不用讀心術我都能知道你說謊，你根本不會來看我，你現在就是想要把我哄出國，你也不會等我回來，你今年都30歲了，等我回來，你小孩都會打醬油了！陳楠生你這個大騙子！」

「江佑安你怎麼這不懂事，我讓你出國是為了你好，你以為我這麼費盡心思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為了我姐姐啊！你心裏面從頭到尾就只有她！她如果沒死，你根本不會在意我，她死了，你對她有愧疚，所以才一直照顧我，你照顧我跟我是誰根本沒有關係，我是阿貓阿狗也好，我是男生女生都沒有關係，甚至我是不是江佑安也完全沒有關係，只要我是我姐姐的妹妹，你就會照顧我，陳楠生，你心裏面，我算什麼？」吼完這些話，江佑安眼裡已經全是淚水。這些話，在她心裡不知道已經盤旋了多久，像一條條毒蛇，每到夜幕降臨，都會盤桓在心頭，一遍遍地提醒著自己，陳楠生愛的是你姐姐，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你算什麼，你算什麼，你算什麼呀……

江佑安推開車門就往外跑，陳楠生還沒來得及跑下來追她，就看見她已經在拐角處沒了蹤影。

「媽的，這個死孩子！」陳楠生氣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剛想關了電腦去追江佑安，郵箱卻提醒有新郵件回復。

陳楠生看了下，是史密斯教授的回復。

對方似乎還沒有休息。

史密斯教授似乎有中文助理，郵件的回復分成中英兩種格式，英文下面，是規規矩矩地一大段中文翻譯。

這讓陳楠生汗顏，也太看不起他的英文水準了。

往下讀之後，陳楠生才發現史密斯教授的用意，因為涉及到很多學術用語，對方可能擔心自己不能很好的理解，所以才刻意用中文翻譯了。

「陳醫生：您好，很早之前就同聽楚警官說起過您，很高興您今天能夠聯繫我，對於您的提問，我也十分樂意做一個解答。」

「首先，江佑安和她的姐姐，絕對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擁有者，人的大腦幾乎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存在，它控制著人的夢境、睡眠、視覺聽覺、意識、任務舉動等等，它是最精密的儀器，也是最不容侵犯的器官，一旦大腦受到侵害，即便心臟還在跳動，可是人已經不可能再健康地活著了。」

「此前，我在美國見過一個案例，北美的一個小男孩，用眼睛久久盯著一個物體，一個物體就會消失不見，這裡的消失不見，並不是指藏到了別的地方，而是這個物品，會在我們所認知的這個空間里消失。人類太渺小，不去說寬廣浩渺的宇宙，就論我們地球，地球上，我們生活在三維空間里，我們所有的認知，就是存在於這個空間里，但是，從科學界來說，並不是如此簡單，高緯空間也是存在的，這個男孩子，他就是擁有著高維空間的搬運能力，對於他來說，讓物體消失，其實物體沒有消失，他只不過把這個物體從三維空間搬運到了更高維的空間，這就使得深處三維空間的我們，視覺上，看不到這個物體。」

「而項沁妍和江佑安的這個能力，我用淺顯一點的理論來說明的話，你應該更容易聽懂。比如說，現在在醫學界普遍被認知的『幻肢效應』，80%的截肢者都體驗過來自斷肢的包括溫暖、渴望、壓力和痛苦等感覺，經歷這種現象的人，總是感覺到被截掉的肢體仍然存在。很奇妙，也很天方夜譚是不是，但是『幻肢效應』是有科學理論的，一種解釋認為，斷肢的神經區與脊髓重新建立了聯繫，好像缺少的肢體依然存在一樣，繼續向大腦發送信號。另一個可能是，大腦是一條傳輸"硬線"，它就像對待完美無缺的身體一樣操縱殘體——這意味著大腦仍然保存著肢體健全時的操縱藍本。」

「所以，我說大腦十分的可怕，即便肢體脫離了身體，它還是能夠用原來就存在的『藍本』去感知肢體、操作肢體。江佑安的大腦，比普通人的大腦更可怕，她為什麼能讀心，是因為她的大腦通過眼睛，和對方的大腦建立了『共體』，也就是說，江佑安看到一個人的眼睛的時候，她的大腦就會自動譜寫一個原本不存在的『藍本』，這個『藍本』里，別人的身體、別人的大腦只不過是她所控範圍的一小部分，就算不是長在她身上，可就好像『幻肢』效應，對於她來說，這些人的大腦就是她的『肢體』，建立『共體』之後，她隨時可以讀取別人大腦中的意識，輕鬆程度就好像讀取自己大腦里的意識一樣；這還只是初級階段，江佑安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如果有心人對她進行進一步的訓練，開發她大腦的潛力，那麼今後，她不僅可以和任何人建立『共體』，讀取意識，還能夠操作對方的大腦，小到更改大腦里的記憶，大到操控一個人去殺人放火，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而且這種操控和催眠完全不同，對方的大腦就是她自己的大腦，根本不會受到對方大腦潛意識的抵制。不僅如此，以後，她更能熟練運用自己的能力以後，只要她願意，她隨時可以調取跟自己曾經建立過『共體』的大腦，就算對方不在自己的眼前，她也能夠通過已經存在的『藍本』，對對方進行絕對的感知和控制。」

「是不是很可怕？現在的江佑安，只不過是一株剛剛冒尖的小嫩芽，如果有人給她灌溉，施肥，給她陽光和雨水，她很快，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可怕，也最強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