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爆

屍爆

陳楠生想了想,誠實道:「一開始,確實是的。」

「那後來呢?」江佑安的手心微微有些冒汗。

陳楠生確實沒有想到江佑安會問這個問題,長久以來,他一直將她當做妹妹一樣看待,一樣呵護,對於陳楠生而言,這個答案既簡單,又不簡單。

他似乎,隱約覺察到,有些情緒,開始慢慢變化了。

「后,後來啊……可能習慣你在了啊,你也慢慢變得很乖,我覺得你很棒啊,以後沒有我,你也可以一個人獨立生活了。」

「為什麼我要沒有你?」江佑安固執道:「難道不可以一直在一起?」

「不太好吧,以後我還要娶老婆啊,你還要嫁人的啊!」陳楠生覺得牽著江佑安的右手,有些發燙。

「我……」江佑安漲紅了臉,似乎就要脫口而出她在內心蠢蠢欲動許久的話。

「哎,你們來了啊,杵在大門口乾嘛?頭兒在裡頭等你們呢。」在門廳抽煙的小陳看到了陳楠生和江佑安,招呼道:「趕緊啊,快進去,頭兒等了好久了。」

江佑安被小陳一打岔,原本已經到了喉嚨口的話又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小陳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陳楠生拖著情緒不高的江佑安往裡走,看見小陳鐵青著一張臉,有些奇怪:「怎麼了這是,看你一副吃癟的樣子。」

小陳手裡拿著煙,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有點尷尬的熄火了,「我,我沒事,你們進去看看吧,那個,陳醫生啊,萬一,萬一真是你表弟,可千萬別怪我們啊。」

陳楠生聽到這話心頭一沉,不知是安慰小陳還是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的,哪有那麼背的事情啊。」

「那個,那你們快進去吧,我抽根煙。」小陳招呼道。

「小陳哥,我帶了盒飯,你要不要吃,有很多菜哦。」江佑安想起現在已經快半夜了,這些警察警察沒日沒夜的,也怪可憐的。

誰知小陳聽到江佑安這話,臉色頓時更青了,他立馬擺著手:「別別別,算我求你了,我也替裡面的人求求你,現在可千萬別帶吃的進去。」

「為什麼啊?」江佑安狐疑道。

「快別問了,你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小陳諱莫如深。

這次陳楠生和江佑安都好奇了,兩人加快腳步往裡走,還沒走到驗屍房,就遠遠聞到了一股惡臭,是糞便摻和著腐屍的惡臭,裡面還夾雜著濃郁的血腥和肉塊發酵的味道,聞到的那一剎那,江佑安立刻明白了小陳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怎麼了,怎麼臭成這樣!」江佑安手裡還提著給楚皓的盒飯,掙脫開陳楠生一直牽著她的右手,立馬捂住鼻子,「好噁心,什麼臭味。」

相對於江佑安來說,陳楠生的表現好多了,畢竟曾經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實習醫生,對各種情況都有一定的了解。

他加快腳步,走到了停屍間所在的三樓。

三樓走廊上滿滿當當站著七八個警察,臉色都不好,還有一個年級輕一點的,一直抱著電梯口的垃圾桶不放。

陳楠生看到了楚皓,遠遠叫了他一聲:「楚皓!」

楚皓戴著個醫用口罩,看見兩人來了,對身邊的警察說了些什麼,身邊的幾個警察像是得了什麼赦令,感激地看了陳楠生一眼,一窩蜂地全溜進電梯走人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陳楠生問道。

楚皓沒回答,彎著腰在褲袋裡掏出兩個口罩,遞給陳楠生和江佑安,「先戴上吧,味道太大了。」

江佑安接過口罩,還傻樂著把飯盒遞給楚皓:「楚皓,還沒吃飯吧,我做的呢,你嘗嘗,裡面的螃蟹也是我今天剛去菜市場買的!」

楚皓嚇得往後躲了兩步,他第一次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別別,千萬別,你快收起來,別給我看到!」

「怎麼了?因為這裡太臭了嗎?你可以先放到辦公室,等下再吃啊。」

「不,接下來的三天,你都不要跟我說吃的,我抽煙就好了。」楚皓鐵青著一張臉。

「到底怎麼回事,連你也這樣子。」陳楠生更加好奇了。

楚皓遲疑了一下,又似乎下定了決心:「你們跟我進來吧,楠生,如果真的是你表弟,可別怪我們。」

和小陳說了一樣的話。

陳楠生不解,跟著楚皓走進了驗屍房。

驗屍房裡的臭味更加濃烈,江佑安把飯盒放到了外面走廊的椅子上,不為別的,因為現在,她一聞見吃的,也很想吐。

驗屍房有四張單人醫用床,中間一張上面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針織尼龍袋。

把半個警察局都熏臭了的味道,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

「這個是?」陳楠生問。

楚皓解釋道:「前天,我們市的消防支隊接到報警,說是一對夫妻吵架,女的一氣之下跳進了化糞池要自殺,她老公嚇壞了,立馬打了119請求幫助。」

「這也行?」江佑安不可置信,「消防隊這種活也要接?自己爬出來不可以?」

「化糞池很深,她老公丟了一根繩子給她,在岸上拖著她,要不然以化糞池的深度,她早就淹死了。」

江佑安想到大活人在化糞池裡淹死,不行了不行了,怪不得楚皓吃不下飯,她光聽聽就好噁心死了,要自殺選什麼不好,跳化糞池???哪來的創意?

陳楠生沒有說話,他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消防隊趕到現場以後,發現情況比較複雜,化糞池的狀態有點類似於沼澤,女的已經滑到了化糞池的正中間,他們必須穿上潛水服,跳進化糞池,在女的身上系好安全扣以後,才能把人拉出來,消防隊派了兩個有經驗的老同志下去,另外幾個在岸上做輔助工作,一開始很順利,人救上來的,但是接下來,一個隊員在撤離上岸的時候,腳突然被卡住了,卡的很死,而且是重物,無論岸上的人怎麼拉,都沒有辦法把人連同那個重物一起拉上來。」

「另外一個隊員怕自己的隊友出事,申請潛入到化糞池下面看看情況,最好是能夠把隊友的腿從卡著的重物里挪出來。」

楚皓講到這裡,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了什麼場景。他點了根煙,才繼續說道:「岸上的人慢慢的放繩子,下面的人慢慢的潛,結果不到三分鐘,下面的人突然開始劇烈掙扎了起來,岸上的人一慌,就開始收緊繩子,被硬拉上來的消防隊員已經嚇得快暈過去了,屁滾尿流地爬上岸,摘了頭盔和口罩,就說下面有一個一個死人頭,被泡的有豬頭那麼大,藏在一個半人大的鐵桶里,就是那個鐵桶卡著自己隊友的腳。」

「隊長隊長,我剛一下去想要掰開那鐵桶,突然一個腦袋就竄出來了那麼大的腦袋啊跟過年殺豬的豬腦袋一樣,眼球都凸出來了,都是屎糊著,報警,快,快報警!」消防隊員被嚇得不輕,一直等楚皓他們到了現場,還反覆描述著剛剛在下面看到的場景。

被困在化糞池中間的消防隊員更怕了,環境惡劣,下面卡著自己腳的,還是一個裝了死人的鐵桶,楚皓叫了三輛運糞車,臨時把化糞池排乾淨了,消防隊員被救上來的時候,嚇得人都懵了。

鐵桶被吊車起上來了,果然是一具屍體,不知道在化糞池裡泡了幾天,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腐-敗膨脹,又因為膨脹,屍體已經嚴嚴實實地卡在了鐵桶里,又怕太用力把屍體拉斷了,沒辦法,只能讓在場的消防隊把鐵桶用激光給割開。

「你們輕點,小心屍爆!」楚皓一開始就就很擔心,屍體已經呈現典型的巨人觀,半個露在外面的身體已經極度膨脹,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個在糞坑裡泡開了的白面饅頭。

屍體被小心的拉出來以後,下半身已經發生脫肛現象,一大坨的腸子被擠出肛-門,估計現場看到的人,後半輩子再也吃不下青椒炒大腸了。

「照你所說,那也應該還是一具完整的屍體,怎麼裝到尼龍袋裡了?」陳楠生疑惑道,警察局對死者的屍體又嚴格的管理規定,這麼草率的將屍體裝在尼龍袋裡帶回來,確實少見。

楚皓露出一個苦笑。

「屍體被拉出來以後,嘴裡,身上都滾滿了糞便,我們的法醫一眼就看吐了,消防隊的就說讓他們來沖一衝,沖乾淨些才好驗屍,以為他們是用水盆接了水沖一衝,結果呢,一個個站在五米開外,『嘩』的一聲,高壓水槍就衝上去了。」

「你沒攔著?」

「我在外圍了解情況,一回頭……」楚皓有些尷尬。

「一回頭,就屍爆了。」陳楠生替楚皓補充道。

「是的,屍爆了,高壓水槍,力量那麼大,像是一棍子敲在一個飽滿圓潤的氣球上,立馬就屍爆了,裹著糞便的腸子、內臟、四肢炸了一地,現場幾乎每個人的身上都挂彩了,回來里裡外外的洗,也去不了那味道。」

怪不得要用尼龍袋裝著屍體回來了,估計那時候現場亂成一團,能把屍塊找齊了運回來,就算不錯了,而且這屍體在化糞池裡幾乎都泡爛了,驗屍,估計也沒什麼好驗的了。

「那個……你表弟身上有什麼特殊印記,或者說,炸成這樣了,你還能認出來么?」楚皓覺得有點為難陳楠生。

陳楠生卻沒有直接回答,忍著惡臭上前打開了尼龍袋。

尼龍袋裡一堆腐化的屍塊,在化糞池裡高度腐爛發酵,目之所及,慘不忍睹。

陳楠生帶著醫用手套,在屍塊中間找了找,最後找出了半個頭顱,他舉著那半個頭顱,站在光線明亮的操作台下仔細觀察了一下。

「不是我表弟,從牙齒的發育程度來看,確實還比較年輕,但是我表弟小時候蛀牙,兩顆門牙是烤瓷牙,這個死者牙齒健全,不是同一個人。」

陳楠生篤定道,心裡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可隨即,他又想起之前楚皓說的,問道:「你不是說還有別的屍體么?什麼情況。」

「化糞池是望湖那邊靠近鶴村的位置,後來在臨近幾個村的池塘和水庫里,又陸續發現了一樣的鐵桶,殺人手法和拋屍位置相近,我們已經併案處理了。」

「為什麼你懷疑是我表弟?」

「有兩個死者的身份已經確認了,都是不久前失蹤的背包客,也就是獨自旅行的追求自由的年輕人。」

陳楠生想起自己的表弟也是說自己去旅行散心,最後又不知所蹤,剛剛才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焦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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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我最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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