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駭人

被突然提到名字的林書墨沒有多大得反應，他淡淡的抿了抿放在唇邊上的酒，隨即，在酒杯放在桌上輕輕的聲音里，他沙啞著聲音說道：「女人固然是個好女人，竟然是擎王殿下所送的，林某也怎能有不要的道理呢！？」

男人的聲音沙啞的宛如夜間的鬼魅，讓聽的人都不由覺得頭皮發麻，不知為何，就連蘇泠然也覺得這聲音有些駭人，她握住的酒杯也不由頓了頓，卻也只有一瞬間。

明明以往不是這樣的，她有些探究的目光悠悠的瞥向那淡漠平靜的男人，蘇泠然微微皺了下眉頭，她以前雖然知道林書墨這個男人當年在火里已經被燒掉了半條命，可經過幾次的接觸，她反倒覺得林書墨的病情也許沒有他向外公布的那麼嚴重，她一直以為是他故意的，這樣也無可厚非，她也沒必要多多去管林書墨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這個男人不光從外在還是從隱隱約約的感覺，她都覺得不太像是裝的，難不成真的病的很嚴重！？

「哈哈哈哈。」夜擎南朗聲得笑了幾聲，林書墨的反應他還算是很滿意的，他愉悅的望著林書墨的眼睛說道：「林兄，不愧是本王的知己！這樣吧，讓仙兒給林兄跳一個舞，就知道林兄收了這女子絕不會後悔的，哈哈哈哈哈。」

花仙兒聞言，聽話的面含笑意輕輕的點了點頭道：「仙兒領命！」

隨即，悠揚的樂聲細細的響起，女人曼妙的身姿在薄紗下面款款舞動，猶如一個翩翩仙子，妖嬈而美艷，若說為一個尤物也不為過，周圍男子紛紛已經呆愣的欣賞著，口水都差一點流了下來，不說是男子已經入迷了，就連一些女人見了都紛紛覺得驚艷，感覺自嘆不如。

這上天呀，始終總是公平的……

花仙兒纖腰靈動，回眸淺笑，傾身起舞，猶如月下仙子，翩躚間隱現若雪的膚色，才叫男人一個欲。火焚身！

要說是不嫉妒林書墨，那還真是不可能的，這夜擎南還當真是捨得，如此多嬌美艷的俏娘子說送就給送了！？

很快，一曲閉一舞完，花仙兒扭動著腰肢，輕笑著行禮，輕柔的說道：「仙兒獻醜了……」

「好！！」剛才率先開口的男人如今也是率先開口叫好，周遭男子便也跟著鼓掌，想必，在世家小姐中鼓掌的怕也就那幾個罷了，偏偏蘇泠然也是其中的一個。

蘇泠然淺笑嫣然的鼓著掌，要說這個女人她不認識，那就全然是不可能了，又要說這個女人不認識她，那麼也就是說著玩玩而已，這個女人若有若無的瞧她的眼神，哪怕是一閃而過，她也能感覺到這個花仙兒在觀察她，不，與其說是觀察倒還不如說是在監視，想看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罷了！

夜擎南壓根沒心思去管這些女人家的心思，哪怕個個都黑著臉，一臉不太舒服的坐著，他也不想賞一個眼神過去，本來他就不太喜歡這樣，偏皇祖母又下了死命令，他也就不好去違背了，如果就這樣不惹事便也就罷了！

就在夜擎南準備開口說話之時，門邊突然傳來男人的一陣陣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樣的笑聲放肆又狂妄，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夜擎南瞥著眉頭沉沉的望著慢慢而來的男人，來人身姿卓越，玄色衣衫上銹著金絲大蟒，棱闊分明的臉看起來和夜擎南還有上幾分相似，不同的是那眼睛，來人的眼睛里儘是戲謔和傲氣，不像是傲然遺世的感覺，倒不如說是年少輕狂。

來人漸漸地來到大廳的正方，如此一來，眾人才紛紛的看清楚，臉色也都頓時大變，不太好看起來，皆是不知，這向來與擎王殿下不對味的軒王殿下怎麼會來！？

尤其是一些大官家的兒子，皆是不願意讓來人瞧見自己的臉了，這軒王殿下雖說政績上不如擎王殿下，但是這軒王殿下背後的後盾可是不容小覷的，皇後娘娘雖說不太受寵，但也畢竟是一個皇后，這背後的勢力大的連他們都在不停不斷的兩邊討好著。

這要是被看見了，免不得又要費心心思的去解釋一番了！

夜皓軒一臉笑意的走進來，扭頭看著周遭的來人，大步突然邁上前，對著正在遮遮掩掩的男子，一陣笑嘻嘻的說道：「咦，這不是趙公子嗎！？前兩日你還來我府中喝過酒呢！？不記得了！？」

「軒……軒王殿下，屬下怎麼會不……不記得呢！？肯定是記得的呀！」被點到名字的男人，尷尬的將擋住臉的酒杯慢慢放在桌上，舔了舔自己乾澀的唇瓣，不自在的說著。

他完了……至少現在他覺得他這樣想沒什麼錯！

夜皓軒也沒說什麼，只是嘴角那嘲諷孤傲得笑容依舊在臉上放肆，他又轉身朝著一旁正在彎腰撿了半天東西的男人，臉上換了一種疑惑的臉龐，他輕聲細語的問道：「這周公子是在地上找什麼！？莫不成還有金子！？哦……本王想起來了，這昨日你不才來給本王送了一小箱金子嘛，還說了什麼……讓本王想想……」

桌下的周宏宇一聽，立馬抬起頭來，他昨日說的話可不能讓這個軒王殿下給抖落出來，不然他可就徹底徹底的涼了！就連父親大人也要打死他的！

「軒……軒王殿下，這……這殿下怎麼有空來這兒呀！？」周宏宇吞吞吐吐的說著，連眼睛也不敢對上夜皓軒得視線半秒鐘。

其實他是想說，這明明心裡都知道會是什麼個情況，這還來這裡做什麼！？這撕破臉了大家臉上不都不太好看嘛！

「本王來這兒……做什麼！？」夜皓軒突然沉下臉，好似真的在認真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來這兒，陡然，他好似得到了答案一樣，夜皓軒眉開眼笑的望著主位臉色沉沉的男人，高聲喊到：「本王難道不該來給自己的哥哥賀壽嗎！？」

聽此一句，周宏宇好似鬆了一口氣，總算把這個大麻煩的注意力給轉移開了，要是真被他說出來了，他可就真是……

「對了，宏宇兄，昨日你不是才和本王說，寧願去醉仙樓招姬，也不願意來參加王兄的主宴嗎！？怎麼，今日本王又在這裡看見你了！？」夜皓軒宛若突然想起來一樣，一臉認真的望著已經逐漸呆愣的周宏宇，單純的好像不染世事的世家公子。

「夠了！」夜擎南沉著一張臉，厲聲呵斥到，他轉眸對上夜皓軒茫然無措的眼睛，冷聲的說道：「皇弟來為本王賀壽，本王自然是十分開心的，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何不，坐下來慢慢和皇兄開談闊論！？」

話雖這樣說，明眼人卻都聽得出來，也聽得懂，這話不就是說時候不早了，你夜皓軒也該回去了，談論說笑什麼還是不太適合我們兩兄弟！

「哈哈哈哈。」夜皓軒聞言，朗聲大笑，如此看來真的好似一位不問世事的翩翩公子，他一雙明媚如風的眼睛狡黠的一眨，隨即，視線這麼一轉，然後旋身就來到蘇泠然面前，輕聲說道：「這位小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嗎！？」

堂堂的王爺，用的是一個我字！

蘇泠然一開始被驚的有些愕然，隨即，她淺淺笑道：「這整個北冥都是姓的夜，軒王殿下願意坐哪就哪兒，反正都是自家的。」

夜皓軒聞言，眼中倒有著些許驚嘆，隨即他笑了笑，旋身坐在蘇泠然一邊空著的位子上，朗聲說道：「這整個宴中，本王就看你順眼一點，這些世俗的人，本王可真是一點都瞧不上！」

男人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每一個恐怕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要說是沒聽見，那可只能是胡說八道的！

蘇泠然餘光佯裝無意間細細看了眼身邊狂妄自大的男人，那好看的眉眼當真是和夜擎南一模一樣，不同的就是那眼中的感覺了吧，她很早就聽說過這個王爺，年紀輕輕便在朝中擔領要職，可是這個皇子卻比其他的皇子還要更加貪玩，要不是身後有皇后，只怕是……

沒用！

蘇泠然覺得這兩個字很適合他！雖然她隱隱約約覺得身邊的男人有些讓她覺得熟悉，卻又不是那麼讓她熟悉，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膽子倒是挺大的，敢這樣上門讓夜擎南吃癟，想必，他也是北冥第一人了！

就在蘇泠然這樣想著，身邊的男人卻更加肆無忌憚的開口說道：「這皇兄的酒不是那麼香呀，有一些腥味！」

眾人聞言，紛紛靜默下來，本來也不熱濃的氣氛頓時冰冷的逼人心肺！

夜擎南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他沉沉的望著孤傲自滿的男人，冷聲說道：「既然本王這裡的酒，皇弟喝的不習慣，何不，另外找個地方，慢慢品嘗好酒呢！？」

第一次，蘇泠然覺得夜擎南說話太過於直白了，以往的他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夜擎南本來就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男人，以前她從來沒有發現夜擎南的真實臉面，不久前，她覺得這個男人有許多副面孔，這一次，蘇泠然不由覺得好笑，也有些佩服身邊的男人，竟然用耍無賴的方式讓夜擎南有些表露出來了真面目。

她忍住笑，卻不經意感受到一道略顯警告的視線，蘇泠然平靜下來，輕悠悠的目光瞥過去，林書墨那深邃的眼眸在她眼中閃過，她明白，剛才是林書墨正在警告她，她又沒把笑意表現在臉上，憑什麼瞪她！？

蘇泠然抿唇，拿起桌上的酒杯細細的品嘗著，她早就知道林書墨這個男人絲毫不簡單，沒想到還有看透別人心思的能力，真是厲害了！

夜皓軒聞言，也不惱，更沒有生氣，他嬉皮笑臉的望著夜擎南帶著薄怒的眼睛，然後優雅的把杯中的酒倒盡，隨即，他不顧周圍驚訝詫異的目光，拿起筷子輕輕在碗上敲打著，然後在清脆的聲音中說道：「今天的日子可不僅僅是皇兄的生辰呀！這……也是本王最好的兄弟的祭日！！！」

夜皓軒說著說著便收斂住了笑意，他一臉嚴肅的望著自己的手，眼中的冷意是眾人未曾見過的。

而夜皓軒嘴裡得兄弟，大家卻又是心知肚明，誰都知道，當年的軒王殿下最愛去的地方是上官府，最好的兄弟也自然就是上官修的獨子上官凌霄了，那一年今天被斬首的男人，整個北冥都不敢明目張胆的提及的人，今日的邊疆之亂，不就是拜這個上官凌霄所賜的嗎！？

所說是拜上官凌霄所賜，也還是片面了一點，沒有證據就說北冥大將軍有反叛之心的人是夜擎南！

當然，究竟是誰的意思，大家心裡都還是心知肚明的，這擎王殿下充其量也不過只是個擋箭牌而已，這帝王心有多麼深不可測，他們當年也算是見識到了，上官修大將軍一心為國，忠心耿耿的大英雄，竟然還被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竟然連自己唯一的兒子也被北冥皇帝親自下令斬殺在京都，偏就是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夜擎南臉色深沉的難看，他冷冷的望著這個膽大妄為的男人，雖說是他的弟弟，他卻是唯一一個想要親手掐死他的人，他們之間的仇自從他們出生起便不得消散了！

夜擎南冷冷的移開眸子，靜靜地看著院落門外，沉聲說道：「皇弟莫非覺得本王勢力可以並天！？想必皇弟也只是心裡對本王不痛快，隨便尋了一個借口來這兒給本王使絆子吧！？這上官王爺已經西去，雖說是有個通敵叛國的名義，如今人已經去了，這皇弟要是覺得哪裡不對，自然是該去找父皇問罪，如今，來循著本王鬧不痛快，想必也是欺辱著本王身後沒有皇弟您那樣的後盾吧！？畢竟皇後娘娘的身份地位也是非同尋常的……」

說完，夜擎南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好似自己當真收了多大的委屈一般，那樣的無奈的感覺到讓人紛紛覺得同情了起來，畢竟這事兒，還當真不能夠怪擎王殿下，若是擎王殿下的生母沒有那麼早離世，以當年這擎王殿下背後的後盾，想必輪不到擎王殿下來背這個鍋了，說來，也當真是可憐！

聞言，夜皓軒也只是淺淺的恢復了來時的笑容，他挑了挑眉眼，靜靜地對上夜擎南的眸色，輕聲沉沉地說道：「本王也只是說說笑笑而已，當不得真的，許是……喝醉了吧，對！喝醉了……」

這毫無依據的申辯倒聽得眾人不由一陣嗤笑，這明明剛才只拿起一杯酒來，還說是有腥味，自己把它倒了，此後便沒在喝一杯酒，現在，竟然說是自己喝醉了胡言亂語！？

逗小孩子呢！？

「咳咳咳咳……」陡然間，林書墨劇烈的咳嗽聲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至少這樣的鬧劇算是結束了！

夜擎南見狀立馬焦急的起身，急切的走近林書墨，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林兄，那麼不舒服嗎！？去！把太醫喚過來！」

男人手忙腳亂的命令著，林書墨便也由著，許是實在太過於難受了，林書墨劇烈的咳嗽聲絲毫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強烈，夜擎南臉上一慌，手想伸過去幫助林書墨順順氣，卻沒想到他的手卻碰到了林書墨面具的繩子，頓時……周圍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男人的臉上布滿了狹長猙獰的疤痕，就像一條條彎彎曲曲前進的蜈蚣，讓人望之生畏，看的眾人紛紛移開眼眸，都說這林書墨是這火燒去了半條命的，全身上下基本上都被燒毀了。

沒想到，這張被燒毀了的臉竟然這般令人作嘔，真是太恐怖了。

不光眾人驚恐萬分，就連蘇泠然也滿臉不可思議的凝視著林書墨的模樣，她……原以為，林書墨本來沒有這麼慘的，她總覺得他是裝的，竟不知……這些僅僅只是她以為！

「對不起！林兄！」夜擎南瞪大雙眼，好似也被嚇得不輕一樣，忙撿起地上的面具想為林書墨戴上去的時候，一旁的侍從才一臉怒意的上前來，不滿的搶過夜擎南手中的面具，冷冷得說道：「沒想到，這擎王府竟然是這般的待客之道，我們林府的人實在是無福消受！」

說罷，他一臉冷意的扶著已經陷入半昏迷的林書墨，死死的瞥了一眼夜擎南，隨即，輕手輕腳的扶著林書墨往外走。

夜擎南正欲開口挽留道歉之際，只聽見那個冷傲得侍從又一次冷冷的開口說道：「我們公子的安危就不勞煩擎王殿下操心了！」

夜擎南一臉懊惱得看著二人慢慢的走出去，直至再也不見人影，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露出濃重的疲憊，望著周圍的人，沉聲的說道：「本王今日招待不周，還望各位多多擔待！廣安！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