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窺視
如往日一般，每天的日子並沒有什麼的不同，所要真說有什麼不如往常了，姬存希想，那一定就是蘇泠然的態度了，簡直太淡漠了，淡漠得每次她說話，都會讓姬存希覺得心裡涼涼的，卻有說不出為什麼……
好似不僅是那語氣，那態度變得淡漠，姬存希覺得蘇泠然如今哪怕對任何一樣的東西都淡漠平靜的打緊。
姬存希遠遠的站在樹下，平靜的看著遠處那石桌上纖細的人兒，蘇泠然面色清冷寡淡，哪怕十分認真仔細的看著手心裡的書，都讓姬存希覺得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冰寒，是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思及至此，姬存希不由輕聲的嘆了一口氣。
正巧，這時，一名小奴婢一臉笑意的走進來，正欲直接上前將話傳給蘇泠然聽，卻被離得近的姬存希輕聲的呵斥住了：「站住！誰讓你來的！？」
姬存希嚴厲的呵斥聲，到生生驚了來的小婢女一跳，她見是熟悉的萍兒，雖說她不常和其他的下人有過多的聯繫，但是每位夫人和小姐，還有蘇太傅身邊的人她們必須是得記住的。
思及，小奴婢便穩住了心神，恭敬的行了一個禮，然後輕聲細語的說道：「萍兒姐姐，奴婢紅梅是奉張姨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奉張姨娘的命令來通知大小姐，明日就是擎王殿下年二十了，皇上下令要闔家的小姐都前去，不可缺席！故派奴婢來通報一聲……」
張姨娘……
姬存希瞥眉，暗自的想了一想，頓時想了個明白，她倒忘了府中還有一個張姨娘，這個女人也是蘇沉南去年年末的時候，受皇上賞賜的一個美人，性子倒是淡薄柔和，雖說不喜和別人有太過的接觸，但是人卻是十分溫柔的。
按宋芊芊的脾氣，自然在這府中沒有這張姨娘什麼地位，好在蘇沉南年紀也大了，對這些女色也沒多大的興趣，故而這張姨娘在這蘇府也還算是過得去，至少比以前的二姨娘要好的多吧……
多半也是這次宋芊芊失勢，才有的掌家之權，也算是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吧。
來人的小奴婢見姬存希迷濛著眼睛，沉沉的思索著，她扁扁嘴，她雖只是個小奴婢，但是和別人正說話呢，怎麼可以出神！？
她有些不滿的望著姬存希充滿思緒的臉龐輕聲說道：「萍兒姐姐，這通報之事就交給你了，紅梅就先退下了。」
姬存希回過神了，悄無聲息的嘆了一口氣，她略微柔和的和小婢女齊齊行了一禮，隨即，她也只是望著小婢女挺直的腰板，慢悠悠的走出去，直至看不見了人影……
姬存希依舊盯著哪一處方向，說實話，她不知道，自己的這份堅持還能堅持多久，但是，這次擎王殿下的宴會，她倒是真心希望蘇泠然能夠去參加……
究竟會不會去！？她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哪怕是被勒令必須去的，她此刻也相信蘇泠然有那個膽子不去！
可是她依舊要去試一試，思及至此，姬存希堅定著目光，慢慢的走近遠處那一抹悠悠的人影。
蘇泠然仔細地望著書中所說的：「八方游，乃仙境。」之說，她在想這八方指的是什麼，正在思索著的時候，書上陡然出現的人影，看的她一雙柳葉一樣的細眉不由輕輕彎了，她不滿的抬頭望著有些局促的姬存希。
蘇泠然眉頭也沒鬆開，只是有些不耐的說道：「我不是說過，不要過來打擾我嘛！？」
姬存希聞言，也沒有離開身子，她深呼吸一口氣，深邃的視線一直望著蘇泠然那緊緊瞥著的眉頭，她沉聲的說道：「小姐，這時日不等人，你已經看了快一天的書，是時候該思考下，放下手裡的書，去見一見外面的人了……」
「外面……」蘇泠然喃喃自語的重複了一遍，隨即，她自嘲的笑了一笑，輕聲悠悠的說道：「這外面該見誰呢！？」
她還有誰可以值得一見呢！？
「姑娘是怕了！」姬存希面無表情的說了這一句，她換了小姐兩個字，用了姑娘……
蘇泠然聞言也不氣，她只是在嘴角浮起一抹嘲諷似的微笑，她輕悠悠的說道：「……我好像是怕了……」那輕如羽毛一樣的聲音，好似虛無的鬼魅，沒有靈氣，有的只有這，輕飄飄的聲音……
「姑娘若是怕了，姬存希便也認了，就當！是我識人不清，栽了而已，白白將希望放心姑娘身上，是姬存希的錯！姑娘連自己的仇都忘了……怕了，想必也根本就不會管姬存希的死活了！姑娘，顧好自己便是，那些屈辱的過去，也就讓她過去吧！」姬存希神色平淡的將心底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這是她的心底話，她承認！
蘇泠然終於沒有那嘲諷似的冷意，卻周身散發出悲愴絕望的氣息，那種沒有希望一樣的感覺，姬存希覺得再和蘇泠然待在一起，她自己也會像這樣一般，沒有一點的希望，有的只有這樣無邊無際的絕望！
姬存希沉著雙眼，淡漠冷峻的看著蘇泠然，這樣的對峙太長了，長的姬存希就要主動放棄得時候，蘇泠然才慢吞吞的說道：「……謝謝。」
輕得太沉重的一句「謝謝」，徹底讓姬存希呆愣了一會兒，她不太懂蘇泠然這話的意思，究竟是醒了的意思，還是要繼續沉睡的意思。
就在姬存希正欲開口想問的時候，蘇泠然又清幽幽的開口問到：「是有什麼嗎！？」
若沒有一點值得轉折的點，蘇泠然想，姬存希也不會是這般激動的模樣吧！
聞言，姬存希算是明白了解了，哪怕是蘇泠然逼不得已的面對，她也認了！
姬存希沉靜了思緒，她沉沉的望著蘇泠然，然後輕聲地開口說道：「回小姐的話，明日是擎王殿下年二十的宴會，皇上讓闔家未嫁人的小姐都去，不得缺席！」
聞言，蘇泠然才算是終於理解為什麼姬存希會這樣子激動了，對她們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上一次去鳳宇閣也是費盡心思的想去見一見夜擎南，如今，機會終於來了，還是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她姬存希自然是不想錯過，偏偏，她蘇泠然也自然是不想要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我回去的，你放心！」蘇泠然清幽幽的丟下這一句話，便不去看姬存希驚訝的臉龐，直接轉身朝裡屋走去。
不就只有一年的時間嘛，她蘇泠然也照樣能報仇！他林書墨要是有那個機會，她蘇泠然認了，要是沒有，她自然也就不會心慈手軟的！
*
夜晚的風，吹的樹梢上男人的衣角翩翩飛舞，男人黑亮垂直的發隨意的在風中吹拂，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他直直的望著一間緊閉的房間門，那一雙好似能裝下世間萬物的黑色眼眸，仿若已經將那漆黑透的屋看透了。
上官凌霄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張臉，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想來看看，看看這屋中的女人究竟是不是風鈴，哪怕周末子說的十分神神叨叨的，一般人聽了，也都會覺得是胡說八道的，可偏偏他卻有些相信。
相信……
對，他信了，不管在什麼時候，他也總能從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風鈴的氣息，而且還是讓他十分濃郁的感覺。
再加上這個女人以前說的很多話，都對他太了解了，明明，當年的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什麼蘇家大小姐，哪怕聽說過這個女人有多麼聰明，他也只是聽聽而已，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會對他如此熟悉，他竟然信了那所謂的命……
明明，他是從來不信的！
偏偏，這一次，他卻信了……
就這樣，呆愣楞的站了許久，直至夜色已經濃郁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他才輕聲嘆了一口氣，僅一瞬間，剛才那俊美如天神一樣的男人，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的消失不見……
有的，只是樹葉輕悠悠落下……
可是在這濃濃的夜色里，卻始終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清冷，比這秋日還要涼的氣息，看著這慢悠悠落下的落葉竟讓人覺得是這清涼的氣息才讓其落下的，因為太過於冷了……
*
秋日的陽光依舊明媚，卻遠遠不及夏日的熾熱，蘇泠然也被姬存希好生仔細的打扮了一下，才從前幾日沒有一絲絲生氣的人兒變得更加嬌俏可人了，至少少了那些清冷寡淡，少了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
這樣的減少，倒還是讓姬存希感到滿意的，畢竟今日要是蘇泠然身上依舊有那樣的氣息，怕就是街上的路人見了，也得繞著走，如今這樣柔和高貴的感覺才是讓人覺得舒服的，至少對人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