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宮中宴四
夜色逐漸濃得像潑開的墨一樣，黑稠的空中只掛著一輪冷月，席中的人都紛紛迷醉在美人柔美的舞蹈和悅人的聲樂當中，笑意滿懷。
瞧見上官凌霄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苻堅有些氣悶，烈酒一杯接一杯，看著桌上血紅的一朵邵華更是鬱結。
就在這時，一道鑼鼓聲突然響起，席翁尖細的聲音傳來：「我朝長公主獻舞踏金蓮！」
話音一落，琴音聲起，女子步履輕盈，唇紅齒白，一襲湖綠色鸞裙層疊衣衫，上面綉著繁複的鳳凰圖騰，輕紗如煙，好似天上的雲朵，嬌美動人，好一個偏偏仙女之資！
一時間，席中人紛紛呆愣，皆說北冥國最美的女子當屬太傅府蘇泠然是也，卻不曾想北冥國公主竟也是仙人之資！果真是妙也！
輕歌曼舞，琴瑟和鳴，月下女子玉袖生風，彩帶飄逸，嬌軀輕旋，柔美如水中精靈，從夢境般走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一曲終，長長的袖衣從空中緩緩落下，夜亦瑤白潔的額頭冒出絲絲香汗，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緋紅，氣若幽蘭，絢麗奪目。
「好！」夜鶴庭朗聲大笑讚賞，今夜北冥國在後涼使臣面前可謂是出盡風頭，聲勢浩大的喝彩聲隨即響起。
夜鶴庭朝夜亦瑤招手，渾厚慈愛的開口道：「瑤兒，上前來！」
「是。」夜亦瑤嬌柔一笑，青蓮慢步上前，悠悠俯身行禮。
「說吧，想要父皇給何賞賜！？」
「兒臣要父皇萬壽無疆，洪福齊天，要北冥國繁榮昌盛，鳳引九雛！」女子的聲音嬌柔稚嫩卻堅定有力，氣勢軒昂！
夜亦瑤的話音剛落，夜鶴庭狂放爽朗的笑聲就立即響徹雲霄，哪怕一旁一直笑容淺淺，舉止得體的馮錦年此時都不由喜上眉梢。
所有人也都附和著皇帝的笑聲不斷讚歎，北冥國的長公主才智雙全，德藝雙馨！
夜鶴庭興奮的說道：「朕的女兒乃天下無雙，亦是北冥最為尊貴的長公主！也當配天下最為優秀尊貴的男子！」隨即看向上官凌霄「不知凌王殿下認為如何！？」
明眼人此時都看出，皇上的意思就是想將長公主許配給凌王殿下，一個是北冥最為尊貴的公主，一個是北冥最為尊貴的王爺，當之無愧的絕配！
男子眉梢一跳，雙眼毫無半點感情的掠過嬌羞動人的夜亦瑤，看著夜鶴庭沉聲說道：「微臣認為，長公主驚才艷艷當配帝王之資，世人皆道後涼國太子才智過人、武藝雙全，當屬駙馬第一人！」
上官凌霄話音剛落下，嚇得苻堅手上的酒杯差點滑落，若是讓那個太子爺知道自己來趟北冥國就將他太子妃的位置給賣了，他還不得掉層皮！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冷汗也跟著冒出來，就在他想方設法要辯駁之時只聞一道渾厚有力的聲音由高到低傳來：「朕……也覺得不錯！」
完了……
夜鶴庭臉上依舊帶著笑，眼中幽森濃郁，席中大臣聞言，本來尷尬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紛紛附和。
就在苻堅對上夜鶴庭漆黑的眼瞳時，心臟咯噔一跳，偏頭只見身為「罪魁禍首」的男人沉靜如水的眸子望著他閃過一層深意。
夜亦瑤呆愣地站著，雙眸幽森地看向男子俊逸非凡又泠然淡漠的臉，帶著一絲不甘羞憤的咬住下唇。
「啊！」女人的驚叫聲劃破眾人的觥籌交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驚慌失措的女人身上，雍容華貴的女人被嚇得跑到前面的男人身邊，抱著男人的手臂發抖。
蘇沉南立即起身板著一張老臉嚴肅質問道：「四皇子，這是怎麼回事！？」夜子驥在朝堂上一向與他不和，此時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這……這……」答不出個所以然，夜子驥臉一紅，用力拽下扒在自己身上的手，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朝女人低吼道：「說！到底怎麼了？！」
四皇妃柴韻被吼得一愣，淚水就傾泄而下，抖著身子，顫顫巍巍地伸手朝桌子底下指，委屈出聲道：「有……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在抓臣妾的裙子！！」
果然，雪白內衫尾有一小塊血跡。
就在這時「嗷嗷嗷……」細小柔弱的動物嗓音輕輕傳來，聽得眾人一陣楞神。
接著就是一抹全身是血的小東西艱難的爬到眾人面前，後腿被打斷了！嘴裡還死死叼著一小塊凝玉，血蓋住了本來的顏色，可眼睛周圍的潔白還是叫所有人一驚，這不是凌王殿下抱來的——寵物嘛！
上官凌霄眸色濃稠起身，看不清情緒，緊抿的薄唇帶著薄怒，走過的地方都散著一股冰冷氣息，叫人不由心悸，「誰做的！？」連帶說出口的聲音都寒徹入骨。
上官凌霄微蹲，撫去小狐狸眼角的淚水，「嗷嗷嗷」一枚沒染血，晶瑩剔透的細小白玉佩落在上官凌霄掌心。
見此，夜亦瑤雙眸睜大，驚慌之意微閃，一時間心亂如麻，那是她的，是那年父皇親手贈的，亡國國主姜文的貼身之物，世上只有一枚！是她捨不得用一直掛在床邊的！
早知道……就親眼看那個畜牲死了再走！
夜亦瑤知道是亡朝之物，自然席中之人沒有人會不認識，所有人的目光如炬，看清此物時都是一陣驚訝，看來這夜是註定的難熬！
「不知長公主作何解釋！」上官凌霄眼神銳利地看著前方美艷動人的女子，聲音寒冷刺骨。
夜亦瑤臉色一白，雙眸顫動，平穩心態緩緩說道：「本宮怎麼知道！？本宮也不知道為何本宮的玉佩會在這個畜生嘴裡！」
「公主方才獻舞，換衣時是去的那個方向？」男人看向一旁的樂師，眸色幽森。
不知為何輪到他了，樂師瞪大眼，雙腿發軟，朝著地上就跪了下去，不知道如何回答，誰都知道這公主不好惹，此時最好辦法就是：「那裡！公主殿下去的是那裡！」官員所坐的左方……是一條通往上書房的路，難不成公主殿下去書房換衣！？
夜亦瑤雙眸通紅，氣急敗壞衝上前朝著跪在地上的樂師白凈的臉上一巴掌扇過去，打的男人嘴角發麻，本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此時也醜陋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