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探魏宮

第十一章·夜探魏宮

如朱厭所料,惠宓久傷不愈確實與郁暘涎有關。自那日在北郊深山之中與妖邪之物交手,郁暘涎便覺察到那股氣息與惠宓住處的頗為相似,他之所以按兵不動,便是在利用從洛上嚴身上得來的妖邪之氣日日糾纏惠宓。

當日郁暘涎前往雲來坊,一是探看洛上嚴的傷情,二是相約宮探魏宮,三則是收集洛上嚴身上殘留的妖邪之氣。只要洛上嚴的傷勢沒有痊癒,那絲妖氣便不會消散。是以他有意在雲來坊多做停留,只為盡量收集殘留在洛上嚴身上的妖氣。

郁暘涎所料絲毫不差,洛上嚴身上的妖氣與他從惠宓住處收集來的氣息如出一轍,這就證明了惠宓就是當時在北郊襲擊他與洛上嚴的妖物。而現今惠宓入了魏宮,他無法立刻採取行動,便想要通過催動自己已經掌控的妖邪之氣,聯通至惠宓,對其進行持續的滋擾,致使她不堪忍受而露出馬腳。

雖然郁暘涎已經知曉魏宮中發生的宮女失蹤案件,但這等宮闈秘事若無人與他提及,他並不便開口。因此他在相府逗留數日,都在等待惠施行動,不過顯然一切並不順利,惠施近來憂忡多慮,總是長吁短嘆。

郁暘涎知道不可再坐以待斃,便決定先發制人。這一日,他見惠施朝會歸來,雖前去拜見,並提出要離開大梁之詞。

「賢侄這就要走?」惠施驚道。

「已在惠相府中叨擾多日,我還要為魏王去尋找陰陽魚靈骨,只有半年時間,很是緊迫,是該動身了。」郁暘涎道。

惠施遺憾,無奈至極竟拍腿長嘆,道:「只怕賢侄還未尋到那陰陽魚靈骨,這大梁就先出了禍事了。」

「惠相所言是為何意?」郁暘涎明知故問道。

一旦想起當時在魏宮中魏王與公子卬一唱一和的情景,便有深重的無力之感襲來,令惠施哀嘆不止。

郁暘涎暗道惠施一心為國卻落得這步田地,心中不免生出惻隱,雖是假意詢問,倒也當真帶著幾分關切,道:「惠相有難處可對我說,我必定竭力相助。」

惠施抬眼去看身前的少年,見他拳拳熱心,一時竟覺得心酸非常,不由拉起郁暘涎嘆道:「魏國尚有如賢侄一般的有識之士,吾心甚慰。」

「惠相有話大可告知於我,我雖力薄,也必定全力以赴。」郁暘涎鄭重道。

惠施便將當日情景都與郁暘涎說了,道:「我王心存仁義,因與公子卬親故,所以一再驕寵。那公子卬善於攻心,便抓著我王軟肋一同奉承。過去出兵伐秦,都是因那公子卬教唆,兵敗之後,他又推諉罪責。當初他被擒於衛鞅之手,致使我國割地的醜事,竟是都忘了。」

惠施未曾留意在自己話語之間郁暘涎的神情變化,只是發現這少年不知為何出了神,便去喚他。待郁暘涎回了神,他懇求道:「老夫有一事,想請賢侄幫忙。」

郁暘涎收起神思,認真道:「惠相但說無妨。」

「我想請郁賢侄進入宮中查探一番,看看是否當真有妖魔在我魏宮出沒,也好讓我有所應對。」

郁暘涎終於等來如此時機,心中竊喜,卻依舊故作沉重,問道:「惠相是要我私探魏宮?」

此事本於理不合,但他切實擔心宮中安危卻不便插手,迫於無奈才請郁暘涎出面。

郁暘涎假作思量之態,便是要惠施心急。但見那一國丞相急色已露,他才道:「收服妖邪本就是我太虛家弟子應盡之務,如果當真有妖物出沒,危害時間,我必當儘力將其制服。不過,我有一件事,也想請惠相助。」

「賢侄當說。」

「我與魏王有約,半年之內尋找到陰陽魚靈骨呈上,否則提頭來見。但如果現在要探查魏宮妖物,先不論要多久才可解決此事,這也必定影響了我去尋靈骨一事。半年之期本就倉促棘手,若是再插入其他事務,只怕我當真要交出項上人頭了。」

惠施安撫道:「賢侄只管放心,只要你答應於我,探查清楚宮中之事,尋找陰陽魚靈骨一事,我必定會向大王請求寬限時日。如果當真收服了妖魔,我王又怎會虧待恩人?」

得惠施如此承諾,郁暘涎便不再推脫。

然而未免節外生枝,惹惱魏王,惠施叮囑郁暘涎道:「郁賢侄入宮之時請務必小心謹慎,別留下蛛絲馬跡,免得授人以柄。」

郁暘涎滿口答應,送走惠施之後,他便即刻去找洛上嚴,兩人約定入夜之後即入魏宮。

宮中守衛森嚴,尋常人難以入內,尤其在公子卬接管魏宮守衛軍之後,把守力度更勝從前。

郁暘涎早就將魏宮地形圖熟記於心,並記住了守衛換班和經過各處的時間,因此他帶著洛上嚴在魏宮之中穿行自如,如入無人之地。

洛上嚴並不知郁暘涎從自己身上收集妖邪氣息之事,只當他今日是來追查那妖物的,雖然心底隱有不安,但為了郁暘涎和自身所圖,他還是決定與這少年同行。此時他跟在郁暘涎身後,時刻關注著周圍隨時可能出現的宮中守衛。

正在夜幕下穿行,體內的異樣感受忽然而至,他不由停下腳步,稍作緩和。

郁暘涎見狀便知洛上嚴遭遇了與在北郊深山中一樣的感覺,他便更肯定此人與那妖邪之氣的關係。然而未免被發現,他與洛上嚴道:「你若不適,且現在此處歇息,我前去查看,稍後回來與你回合。」

洛上嚴點頭,目送郁暘涎隱身於夜色之中。

郁暘涎在與洛上嚴分別之後才去除那縷用來溝通惠宓的邪氣。為了切實證明自己的推向,他一手托著盛放邪氣的晶瑩靈壺,一手捏訣對靈壺施展靈術,隨即便可見那縷邪氣發生了變化,在靈壺內四處碰壁。

與此同時,惠宓突然感覺體內氣息紊亂,與這些時日以來的情形如出一轍。她隨即命人傳來朱厭,自己先行調動內息藉以平復這股翻江倒海之勢。

郁暘涎鬆開托著靈壺的手,靈壺依舊懸在空中,並開始移動。郁暘涎則跟著靈壺移動的方向逐漸靠近了邪氣濃重之地。當他最終到達惠宓寢宮之外,一切也就不言自明。

郁暘涎並不想此時就將真相公之於眾,卻不想自惠宓寢宮另一處猛然躥出一道氣息,較之惠宓的氣息更為兇狠強悍,只這一擊,險些讓郁暘涎難以招架,反而是洛上嚴及時出現,與他一起抵擋了這一次的偷襲。

「你沒事吧?」郁暘涎擔心問道。

然而郁暘涎話音才落,洛上嚴便跪去了地上,顯然體力不支,無法再繼續留在宮中探查情況。

那道兇猛氣息再一次襲來,郁暘涎當即拽過洛上嚴躲開攻勢,也趁機去感受洛上嚴此刻脈象,果真發現他體內的厄難毒又開始衝擊五臟六腑。

「來人法力不低,務必當心,不用管我。」洛上嚴忍痛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郁暘涎亟亟問道。

洛上嚴只抱以一個虛弱的微笑,旋即將郁暘涎推開,那道兇悍之氣正從二人之間劃過,氣勢如刀,若被打傷後果不堪設想。

洛上嚴下盤虛浮,如此猛然用力,在屋脊之上已經難以站穩,就此直接滾下了屋頂,引來了宮中守衛。

郁暘涎見守衛層層圍攏住了洛上嚴,而那人只是伏在地上,無力起身,他便不忍心就此丟下洛上嚴而肚子里去。但若為了洛上嚴而傷人,這件事必定會連累惠施,如果真的觸怒了魏王,致使惠施收到牽連,就再無人為他在魏王面前說話了。

郁暘涎為此猶豫,洛上嚴卻不會坐以待斃。

眼見魏宮守衛正逐漸朝自己收攏,他為求脫困已有了計策,雖然心知必定為郁暘涎所不齒,可事關生死,他不得不如此為之。

魏宮守衛只見那伏地之人猶如死了一般未動彈半分,他便慢慢靠過去,想要看一看這膽敢夜闖皇宮之人是如何模樣。但就在他們將洛上嚴團團圍住,將要去抓人的瞬間,平底而起一陣黑霧,在頃刻間充斥滿他們的視線。這黑霧帶著一股怪異的味道,一入鼻便讓人覺得十分痛苦。

郁暘涎只道洛上嚴身中厄難毒,卻不想中此毒之人還可以自行催動這種毒術。他知那些已經吸入毒霧的守衛必死無疑,未免再造成更大的死傷,他立刻將黑霧收入寶囊內,並趁機帶走了洛上嚴。

魏宮中經此一役鬧得人仰馬翻。魏王聽聞有人夜闖皇宮還施毒放人,雷霆震怒之下,便要即刻戒備整座皇宮,一併戒/嚴大梁,對所有人都嚴加排查。

想起刺客實在惠宓寢宮外發現的,魏王立即前往看望。待他到時,只見那纖纖弱女站在寢宮外,一臉驚慌。

惠宓見魏王到來,猶如見到救星一般,徑直撲到魏王懷中,泣聲不止道:「大王,嚇死宓兒了。」

魏王抱著惠宓好言安慰,牽著她回到寢宮中,又安慰了許久,才止住了惠宓的哭聲。魏王因此將公子卬連夜召入宮中,詰問罪責。

公子卬叩首認罪道:「臣督查不利,驚擾大王與夫人,請大王降罪。」

魏王正要將公子卬發落,卻見惠宓拉住了自己,他回頭問道:「宓兒有話要說?」

惠宓一雙淚眼未乾,眼眶通紅地看著魏王,模樣極是可憐。她見魏王相顧,再去看伏地的公子卬,遲疑了一陣才怯生生道:「這件事,怪不得上將軍。」

魏王困惑,問道:「此話怎講?」

惠宓又抽噎幾下才道:「事發時,我聞聲出去,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看見……」

魏王心急如焚,卻見惠宓吞吞吐吐,他催促道:「看見什麼?」

惠宓為難至極,在魏王的連番催促下才道:「我看見郁暘涎郁公子,站在了屋頂上。」

魏王聞言,勃然大怒。他又想起惠施之前請求讓郁暘涎入宮查妖卻未果一事,便料定此時與惠施必有關係。想到一國丞相,竟然唆使旁人夜探魏宮,魏王一腔惱怒之氣便無從宣洩,立刻命人去相府捉拿郁暘涎,並要帶惠施前來問罪。

「大王,父親他……」

未免惠宓擔憂惠施,魏王撫慰道:「寡人只是請惠相前來問明緣由,若與他無關,寡人必定不會冤枉無辜,宓兒放心。」

魏王此刻心煩,不想再分心勸慰惠宓,便就此離去。

朱厭在眾人退去之後現身。

惠宓也不再強作無恙,靠去細軟上狠聲道:「這個郁暘涎,下手還真重。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我真怕我熬不住就要動手殺人了。」

「今夜之事還有蹊蹺,你不能掉以輕心。」朱厭上前暫時未惠宓緩解傷勢,見惠宓稍有好轉,他繼續道:「這件事里透著怪異,我要回去稟告領主。」

惠宓心有餘悸道:「魏王突然招來上將軍,真是嚇死我了。」

朱厭嘴角牽動,不作回應,在眨眼之間便消失在惠宓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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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異志之魏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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