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67.第 67 章

藤原一潔白的額頭布滿細碎的汗珠,屋內的燈光有些晃眼,刺得他忍不住微眯起眼睛,可是他沒有移開眼睛,倔強地與俯視著他的雲雀對視。

他的腦袋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埋怨、疑惑、憤怒的,藤原一不得不承認他完全搞不明白六道骸讓他陷入這種境地究竟有什麼目的,但是也無暇去理會那些了,現在的他是籠中之鳥,連能不能飛躍這座庭院都不知道。

做到這個份上,藤原一心想,要是六道骸依舊拒絕,那就算打不過他就只能提著長刀先打爆他的鳳梨頭,然後收拾好行裝麻溜地滾回日本,永遠和六道骸說拜拜!

他不甘地咬著牙齒,男人忽然揚起一個趣味盎然的笑容:「你可以不說,我會自己慢慢查!」藤原一的眼睫忽閃,透明的汗珠便滑過眼皮落在地上,宛如淚珠。

「藤原一,努力成長吧,我對你的未來很感興趣,身為沢田綱吉的——」他轉身,「愛人」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迴廊忽然傳來迅疾沉重的腳步聲,接著門扉被猛地拉開,沢田綱吉氣喘吁吁的模樣出現在門外。

「小一!」他喊道,不顧雲雀和草壁驚訝的目光,直接走入室內抱住驚魂未定的少年,沒有阻攔成功的風紀成員在草壁的示意下退下。

藤原一怔愣地輕嗅著他脖頸間溫暖的氣息,委屈地回應這個擁抱。

沢田綱吉鄭重地對許久不見的學長雲雀和草壁點點頭:「前輩,失禮了!」便拉著藤原一直接走出他的基地,門外一輛低調的小汽車正在等候,駕駛座上獄寺倚著車窗吞雲吐霧,瞧見他倆的身影便連忙把煙頭按滅。

「你這個傢伙!怎麼那麼會惹麻煩!每次都要我和十代目來領人!」獄寺責怪著,透過後視鏡瞥見穿著病服的少年忽然用手臂遮住眼睛,頓時噎住了不敢說話。

「你們先別看我。」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藤原一,你可真有出息,長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他在心裡暗罵。

其實傷口都是皮外傷,經過處理已經沒有那麼痛了,可是一看到口不對心的獄寺和手忙腳亂的沢田綱吉,他就感覺那些青紫隱隱作痛。

車廂內沒有人發出聲響,沢田綱吉摟著藤原一的肩膀,獄寺苦惱地拿出煙盒,又放了回去。

就算是哭泣,藤原一也總是不發出一點兒聲音,生怕吵到別人一樣,又像是不熟練,只能讓眼睛鎖不住的淚珠安靜地流下。偏偏就是這樣隱忍的姿態人沢田綱吉更加內疚。

他輕輕吻上少年額頭上的紅腫:「不要怕,我在這。」

這個吻總算把藤原一的眼淚給嚇回去了,他用手臂上布料擦乾眼淚,瞬間又變回冷淡的藤原一。

「謝謝你們,綱哥,獄寺叔叔。」發泄完情緒,他感覺心裡好受了許多,可又為剛才自己不成熟的行為感到害羞。

「哎,我剛才的意思是,」前座的獄寺結結巴巴地解釋,「沒事啦,你出什麼事都有我們兜著,你就算把裡面的雲雀給得罪死了,我們也能把你撈出來,所以……你哭什麼哭啊!」他氣急敗壞地發動汽車,車輪帶起一陣沙塵,一邊罵罵咧咧,「我就知道六道骸沒那麼好說話!」

看著沢田綱吉自責的眼光,藤原一解釋道:「其實這些都是我應受的,不搞清楚就上門找麻煩,沒被恭先生打死已經算好了的!」

「這不是你的錯,」沢田綱吉摸了摸他的頭髮,眼神瞬間凜冽起來,「是綱哥的錯,放心,明天綱哥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他笑著,眼裡卻無笑意。

「其實……」藤原一還想勸沢田綱吉——要是六道骸不想幫忙的話也不用勉強——卻被按著腦袋靠著他的肩膀。

「小一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先去我那裡住一晚。」

藤原一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暈暈乎乎的,身體一下子鬆弛下來。

「好……」

707小公寓內,庫洛姆通過線報得知沢田綱吉把藤原一接走後才鬆了口氣。

「骸大人,小一被接走了!」她拍著胸口慶幸地和沙發上的六道骸作報告,「這次情報出錯可能是內部出了暗鬼,骸大人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個人揪出來讓小一好好打上一頓消消氣!」庫洛姆皺著鼻子揮舞拳頭。

六道骸內心哂笑,哪裡有什麼內鬼,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在搗鬼。他只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手指有韻律地一搭一放,低著頭似乎在沉思些什麼。

把藤原一送入科威薩特酒店后他是有些緊張的,到底是在緊張什麼呢?六道骸知道雲雀恭彌沒那麼容易撩撥,也知道藤原一沒那麼容易屈服,如果能夠撩撥到最好,要是不成功也在他的意料之內,排除一切意外因素,最後可能的結果就是——

他當然把握了局勢,也不在乎藤原一的安危,但是……

他只是想要為無聊的生活創造一點樂趣,可怎麼樂趣沒享受到一丁半點,反而徒增煩憂呢?

窗外的街燈閃爍不定,路上行人稀少,霜凍的天氣將雜草黃葉壓低了一頭,沒有任何車輛經過。

藤原一有一點猜錯了,六道骸騙了他一切,但是後門確實有人在等著接應。他曾想著要是藤原一真的逃出來了,就立刻將庫洛姆派過去進行救援,關鍵時刻他也不是不能上場。

可那是不可能的。

藤原一逃出生天的幾率就像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不被人吃掉的幾率微乎其微。

空氣中忽然傳來熟悉的波動,六道骸意料之內地挑了下眉,假意的笑容重新戴到臉上:「庫洛姆,我出去一下,晚上不回來了。」他說道,不顧庫洛姆疑惑的詢問聲踏出門外。

輕輕關上門,六道骸輕笑一聲:「哦啦哦啦,彭格列怎麼會有空來找我呢?」他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落在旁人眼裡可惡至極。

「骸,」黑手黨教父的眼睛從溫潤的褐色變成威嚴的赤金色,「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六道骸心下瞭然,長腿邁向樓下:「噓,庫洛姆睡了,我們到外面談。」

……

藤原一又看見了奇異的場景,儘管還是隔著一層薄霧以上帝的視角旁觀著一切,可他隱隱約約感覺自己好像知道這是一個夢境。

夢裡他昏睡在雙頭龍妖獸的背上,許久不見的法師揮舞著金色的錫杖,錫杖上的金環作響。有綠色的水袖爬上他的腰間,用力一扯將他從妖獸的背上拖曳下去,銀色的身影猛地躥到他身上咬斷水袖,同時尖叫著一個名字:「殺生丸!」

半空中有人將他攬進一個懷抱,毛絨絨,軟乎乎,冷漠的聲音隨之而至:「閉嘴!」

嗚哇,好凶!

藤原一不著調地感慨。

從山林的遠處飛奔而近的紅色惡魔舔了下嘴唇,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戰意。熟悉的箭矢箭端拖曳出藍紫色的光芒直衝抱著他的大妖怪的頭顱而來。

破魔之箭逐漸接近,藤原一順著箭的方向望去,神聖的紅白服巫女手持弓箭,站立在一個小山頭上,她神色冷冽,白皙的面容似乎凝結了一層冰霜。背後,一隻巨大猙獰的蜈蚣妖怪伸出尾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她的心臟。

「桔梗!」藤原一猛地睜開眼睛,驚恐宛如岸上的活魚喘息著。

這裡是……

「小一,你沒事吧?」溫暖的手掌覆上他的額頭,他呆怔地轉頭看去,是沢田綱吉擔憂的目光,「還好,沒發燒。」沢田綱吉鬆了口氣。

「綱哥?」藤原一遲疑地叫他的名字,抹了一把冷汗,從床上爬起來。

「沒事了,不要怕。」沢田綱吉憐惜地說道,他以為藤原一在做噩夢。

在他的幫助下,藤原一腳步虛浮地洗漱完畢,接著吃了幾天以來最安穩的一頓早餐。吃完早餐,沢田綱吉便糾結地詢問他是否要見六道骸。

「六道先生,他……真的是一個怪人……」藤原一艱難地說道,「綱哥,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找六道先生幫忙了……」

藤原一思前想後,十分不放心將自己的性命交託到他身上,也不想和他再做糾纏。

「我還偏偏就要插手了。」沢田綱吉公寓的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來人禮節性地朝主人點點頭,便直直地看向藤原一,十分霸道——如果他的嘴角沒帶淤青的話。

「六道先生?」藤原一難以相信那個性格惡劣、實力強大的六道骸會如此狼狽。

六道骸一屁股坐在他對面,嘴角的傷口讓他沒法揚起一個標準的禮貌性笑容:「拜你的綱哥所賜!」除了臉上這一下,身體其他地方傷得更加嚴重,藤原一身上的傷和他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當然了,他也不會讓沢田綱吉佔到便宜。

「骸!」沢田綱吉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六道骸直接無視,托著下巴輕浮對藤原一吹了聲口哨:「準備一下,等會我要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給你檢查身體。」頓了一下,補充道,「既然你已經為我表演了一場不怎麼出色的戲,那我也會信守承諾為你治病,而且是百分百將你治癒。」

「等一下,六道先生,你要幫我嗎?」藤原一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這次是真的嗎?不是騙我的嗎?」

沢田綱吉無奈地嘆了口氣,喜怒不定的霧守真的讓他傷透了腦筋。

昨晚他們兩個在廢棄的垃圾場狠狠打上一架,雙方默契地沒用死氣之炎,直接拳腳相向,純粹肉搏,打到最後兩人都癱在地上,互有輸贏。

「彭格列,這個傢伙的妹妹是不是要到義大利了?」六道骸忽然問道,引得一無所知的藤原一驚訝地看向沢田綱吉。

年輕的教父點點頭:「早上剛收到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六道骸攤了攤手:「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怎樣都好。」

「阿希的事才不是無關緊要的,阿希是最重要的!」藤原一少見地高聲反駁。

「哦呀,」六道骸戲謔地嘲笑,「原來是個妹控啊?」

「才不是,」藤原一面無表情,「六道先生才是,追求庫洛姆小姐的男性都被你趕跑了。」

「呵,那些男人怎麼配得上庫洛姆?」六道骸冷笑。

沢田綱吉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嘆了口氣收拾好碗筷到廚房洗碗。

兩個人就「到底誰是妹控」辯論了一分鐘后便冷場了,沢田綱吉的離場似乎讓這個空間缺少一個緩衝帶,氣氛瞬間冷凝。

「身上的傷口痛嗎?」六道骸抱著雙臂,上身前傾,藤原一反射性地後退一步,不自在地抓著自己的手腕:「還好。」

「嘖,」六道骸歪了下頭,略為煩躁地問道:「喂,藤原一,我問你,就像你去醫院看病需要你支付費用一樣,你來找我治病,我讓你完成要求當做診金,然後救你一條命難道不行嗎?」

藤原一思考了一下,面色嚴肅地緩緩點頭:「六道先生,你說的沒有錯。您確實有這個權利,我尋求您的幫助也不是強制性的,只要您說一個『不』字,我馬上就會離開。既然您開出了條件,那麼身為接受方的我當然有義務完成您的要求。這完全說得通。

「唯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您騙了我。真正的要求,真正的任務目標,您真正想要看到的畫面,我想您也應該要和醫院一樣明確地告訴我『數額』的多少……對不起,我很生氣。」藤原一撇過頭,他很討厭那種感覺,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愚蠢模樣。

六道骸忽然發現,從他進門到現在,藤原一沒有看過他一眼,那個人好像看不見他一樣,雖然和他說話,和他辯駁,可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喂,藤原一,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只經過一天你的愛意就被消磨殆盡了嗎?!

那最好,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六道骸移開盯著少年秀麗側臉的視線,右手不知不覺間已經緊握成拳。他感到一點不愉快了,偏偏對面的藤原一還在喋喋不休,說著一些與他劃清界限的殘忍的話語。

「老實說,我分不清六道先生哪句話是真心,哪句話是假意。但是就這樣吧,治好病後,我們就不會再見了,我也不需要煩惱究竟哪句話才是真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想六道先生和我大概合不來。」他真誠地看向六道骸,「真的很感謝您願意幫助我,這段時間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六道骸迎著他的目光與他對視。兩個人都鮮少如此鄭重地與一個人的眼睛對視,一個被愛慕太多,一個被畏懼太多,都得不到一個正眼。

公寓內正式沉默下來。

不久沢田綱吉走出廚房,感受到怪異的氣氛瞭然地抿了下唇。

「小一,要不要先去接機?前輩也會去哦!」他沒給六道骸好臉色,笑著問起表情嚴肅的藤原一。

「是!謝謝你,綱哥。」他緩和了一下,好歹面色沒有那麼冷漠了,接著被沢田綱吉推進房間,打開衣櫥,裡面掛著滿滿的衣服。

「這些衣服隨便你挑,慢慢來,我在外面等你。」沢田綱吉體貼地走出房間,輕輕將門帶上,轉身,溫柔的笑臉已經面無表情,甚至帶著些許慍意。

重新回到客廳,六道骸倒在高背椅上,仰著頭,長發垂在半空,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沉思。

「彭格列,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他忽然問道,異色瞳孔中帶著疑惑。

「是的,你錯了,你不應該把小一拖進我們的世界。你若是不情願的話應該直接告訴我,他只是來治病而已,他的身體素質遠沒有我們強悍,如果雲雀前輩那個時候真的以為他是敵方卧底,下了死手要怎麼辦?」沢田綱吉毫不留情地呵責。

可是他的死活和我並沒有關係……他只是我的樂趣而已……六道骸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沢田綱吉很信任六道骸,雖然六道骸一直不承認是他的霧守,但每到家族重要關頭,他總是會找各種理由出手幫助,彆扭又麻煩。沢田綱吉將他劃在自己人的範圍內,再加上那時家族內部流言四起,才將藤原一送到他身邊。

六道骸勉強算是合格的霧守,卻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醫生。藤原一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他又怎麼會盡心儘力呢?沢田綱吉想要狠狠揍自己一拳,依照六道骸乖張的性格,肯定不會讓藤原一好過!他哪來的信心保證藤原一的安全!

一個安靜地思考,一個安靜地自責,藤原一推開房門就看到這樣一幅詭異的場景。

他穿著長袖長褲,紐扣繫到最頂端,包的嚴嚴實實,沒露出一絲傷口在外,劉海散亂,如果不仔細看的話不會發現額頭貼著創可貼。

沢田綱吉心情複雜地摸了摸他的頭:「對不起……謝謝……」

「我知道綱哥是為了我好。」藤原一搖搖頭。

「走了!」六道骸率先起身。

獄寺先去蒙娜麗莎莊園接藤原俊也,然後就在公寓樓下等待,看見六道骸還氣沖沖地想要跑下車,卻被隨之而來的沢田綱吉用眼神制止了。

六道骸自己開了一輛邁巴赫,其餘人便同乘一輛。

藤原俊也幾天沒見到兒子顯然十分高興,不過還沒問起治療過程,先皺著眉頭問道,「小一,你的額頭怎麼了?」

藤原一局促地摸了下傷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沒什麼,不小心撞到了。」

「你這個孩子,太不小心了,讓我看看!」藤原俊也作勢湊近,藤原一連忙擋住:「只是小傷而已,爸爸,綱哥和獄寺叔叔還在前面呢!」

藤原俊也這才作罷,詢問起其他事情。

「治療過程很順利,大概再過幾天就好了。」

藤原俊也不掩喜色:「那真的太好了!我們可要好好感謝六道醫生!」

藤原一完全接不上話,幸好副駕駛的沢田綱吉幫他解圍:「不用了前輩,六道醫生不喜歡太多人拜訪。」

「這樣啊……」藤原俊也頗有些遺憾。

……

飛機上,藤原希望著窗外,心情愉快地將書本合起,即將見到哥哥的喜悅將和討厭的人同行的不喜蓋過。

「不知道小一的病情怎麼樣了?」坐在她旁邊的男生輕聲說道。

「當然、會很好!」藤原希不容質疑地看了他一眼。

飛機平穩著地,藤原希和男生鎮定地走到通道出口,默契地尋找起人群目光匯聚的地方。

「找到了,阿希。」男生忽然說道,他看見黑髮少年被幾個大人圍在中間,視線在出口掃來掃去,忽然間望向他這個方向,接著不可置信地露出一個笑容。

小一……

他加快腳步,藤原希不甘示弱地追趕。

藤原一似乎想要趕過來幫他們拿行李,腳下一滑,距離最近的藤原俊也沒能撈到,身邊的兩個青年一個摟住腰,一個攬住肩膀,緊張的模樣讓兩個人頓住腳步。

「阿希,我認為我們可以暫時結盟。」赤司征十郎笑得溫柔。

「同意!」藤原希面無表情地應允。

兩人默契地擊了個掌,藤原一讓他們把對彼此的芥蒂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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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想和你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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