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嘗試

19.嘗試

仙門選徒近在眼前,景安城空前地熱鬧起來,湧進了無數生面孔,每一天都會擁擠上不少。

城內隨處可見十幾歲的孩子,大多由父母親人陪著來,或緊張或好奇地四下里打量,見著了什麼新奇的物什,便瞪大了眼睛步子都邁不開了。

大大小小的店鋪因為激增的人流又熱鬧了不少,有的趁著修士走動頻繁卯足了勁擺出最好的貨品,有的把與仙門沾點邊又頗雞肋的小物件出手給有錢愛擺闊的凡人,市集的攤子上還多了些千奇百怪的東西,連攤主也說不出個名堂來,多是機緣巧合而得,以或高或低的價格賣出,拼的是運氣,玩的是心跳。

按說人多容易生亂,但出乎意料,景安城的秩序倒比平時還好上了不少。

因為收徒一事對大小仙門甚至散修來說都極為重要,誰不想找到好苗子讓自家的傳承發揚光大?所以除非活得不耐煩了想被整個修真界追殺,否則沒人會選在這種關頭鬧事。護城大陣早些天就開啟了,城內還有各大仙門的聯絡處,全都加派了人手出來四處巡邏,一時間打架鬥毆搶.劫盜.竊全都絕跡,連一些混跡人群中偷殘羹吃的老鼠妖都被揪出來打回了原型。

這些是陶澤安聽街邊賣藝的老人說的。

他趁著人越來越多出手了一大批草藥,攢下了一筆銀子,又在攤子上的「淘寶區」淘了些不知名而自帶靈光的種子,徹底地將木浮蓮換來的靈石花了個一乾二淨。好在現在空間內屯了不少吃食,普通草藥隨時能催熟,靈草則足足種下了三十多種,也算是積累頗豐。最早點入土中的種子已抽出了兩片嫩嫩的小葉子,葉片飽滿,靈光清晰而穩定,在有些灰濛濛的空間中格外耀眼。

當初受傷的那株靈火金鐘早已開了花,花謝后結了一個果子,最開始就小小的一點,一天天吹了氣似地膨脹起來,直到拳頭大小,表皮由青色變成了金紅色,把細細的花桿都壓彎了,然後在仙門大選的前三天,撲通落在了地上。

陶澤安從書上得知這靈火金鐘五十年一開花,五十年一果熟,而現在這空間內,從開花到果落,用了差不多五十個日夜,也就是說,一天差不多能抵得過一年,不由地又是驚喜了一番。不過這應當與靈植的品階也有關係,靈火金鐘屬於低階靈草,長得會快些。其他種下的種子,都是靈光黯的長得快,靈光亮的長得慢,有一顆最早種下的直到現在還沒抽芽。

因為那日留下的兩粒木浮蓮種子,陶澤安又抽時間去了一趟郊外,找了個無人處試著將溪中的水挪入空間,一開始全都被空間吸收得無影無蹤了,直到積累得多了,他又在意念中努力地將水集中到一處,空間內竟是緩緩出現了一口小小的池塘。水不多,水質卻比溪中清澈不少,往裡頭種下兩枚蓮子,雖還沒長出來,整個池子卻彷彿活了一般,愈發澄澈,盈盈動人。

小人蔘相當喜歡這小池子,把吃的玩的全都搬到了旁邊,連兩朵玉靈芝都給一併挪了過來,時不時抽出兩根須子探入池中「泡腳」,讓整個池子都有了點澀澀的香味。

剩下的時間,陶澤安就在看書和聽街頭議論中度過了。人多了便什麼樣的消息都有,能漲不少見識。

比如現在,老人一說完,便有人驚嘆:「不是說老鼠難成精,一旦能化形,因為接觸人類最多,模仿得惟妙惟肖,極其難分辨,又因為修為低微不容易引起大部分法器的反應,所以特別容易被漏過去么?這都能抓到,那這仙門大選期真的一隻不該飛進來的蒼蠅都飛不進來了吧?」

也有人問:「那市集上賣的妖獸或馴好了的靈獸不會被處理掉么?」

老人捋捋鬍子:「那些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能有多大點威脅?又是被人拘著的,自然是沒人管的……大的靈獸之類,就要經過嚴格的檢測評估了,萬一出事,主人都要擔責任的。至於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嘿,還真不一定,仙城的大陣到底不似仙門的護山大陣,沒那麼大威力,真要遇上了什麼厲害人物,神不知鬼不覺混進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嚯……那有什麼是能這麼著混進來的?」有人好奇。

「厲害的邪修啊,萬妖殿的頂級妖修啊,都有法子將修為隱藏得極好,混進來不是難事。」老人嘿嘿笑,看眾人有些疑神疑鬼地四處看,又笑呵呵地擺擺手,「怕啥,選徒那天,各大門派來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什麼場面控制不住?」

眾人一尋摸也是,又鬧哄哄地說起了其他事,老人並無修為,只是地方走的多了,見識廣,什麼都知道一些,引得不少人聽得津津有味,賞錢扔了一撥又一撥。

有人抱怨現在的藥草越來越貴,老人說,現在天行金運,克木,尋常草木還不明顯,秉天地之氣越盛的越容易受影響,草藥還算好的,仙人們愛用的靈植才是受影響最大的。種子不容易發芽,幼苗不容易成活,活了也長得慢,品質差,這對仙人們來說真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

修真乃逆天而行,除了以呼吸吐納等特殊法門吸收天地之氣,便是以各種天材地寶提高修為,其中靈植便是最溫和的一種。靈石中的靈氣直接提取利用頗為困難,還會造成不小的浪費,礦物類材料往往伴著一定毒性,妖類的內丹之類則兇悍霸道,一不小心能將人丹田擠爆,只有靈植,不論直接服食,還是入菜釀酒,或者最佳的煉丹服食,只要不是無度依賴,副作用微乎其微。

其實以前仙門收徒間隔並不像現在那麼長,最早據說是全民修仙,每年都有大小門派四處收徒,也有主動找上門求拜入門下的,後來慢慢地成了五年,十年固定一收……直到現在的二十年一次,成了一個盛大的集會。

究其原因,一在天地間靈氣越來越少,人的天資便跟著差了,以前三月築基,現在天分不夠的,七老八十都不一定能摸到修真的邊兒,完全沒必要為一個不可能達成的目標掙扎一輩子;二在資源越來越緊張,即便是大仙們,也經不起消耗了。

眾人聽得有些戚戚然,單純來看熱鬧的還好些,帶著孩子來碰碰運氣的有些惴惴不安:「那再往後,會不會更加困難啊?」

老人依然笑呵呵的,咿咿呀呀地拉著一把有些像二胡的樂器:「誰知道呢,月有圓缺,事有盛衰,盛極必衰,衰極而盛,指不定就有了某種轉機呢?」

陶澤安回客棧的途中聽到有人在哭,卻是一個滿面愁容的中年女子,看穿著應當生活挺艱辛,巴巴地縮在一家藥鋪門口抹眼淚。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出來驅趕:「你在這兒哭多久也沒用哇,拿不出錢來,我們也不能做虧本買賣,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對吧?白蜜果又不是那一個銅板一堆的葯,你之前已賒了不少葯錢,這回真的不能給了,現在葯價這麼貴呢……別杵在這兒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著欺負你了呢!」

那婦人哀求:「您行行好,救我家孩子一命,不論做牛做馬,我一定會將這銀子填上的……」

那小管事顯然也做不得主,雖面露不忍,還是催著她快離開。陶澤安嘆口氣,意念一動,從袖袋中掏出兩枚白蜜果,走上前:「嬸子,你需要多少白蜜果入葯?」

那婦人顯然也是走投無路了,也顧不得問話的是個小孩,哽咽道:「一枚就夠了,大夫說,有白蜜果,一定能治好我家孩兒的,他打小特別聰明,還準備著參加仙門選徒的,怎麼就一病不起了呢……」

正自絕望間,手上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一股甜甜的味道飄入鼻端,讓連日來精神萎靡的她都驀地清醒了不少,耳中聽到一句「快回家給你孩子用吧」,愕然抬頭,只見面前那個臉蛋黑乎乎的孩子沖她笑了笑,轉身擠入了人群中。

「這是……」她不敢相信地低頭看那兩枚又大又圓的果子。

「這是新鮮摘下來的白蜜果,比晒乾的有用多了,還不趕緊回去餵給你家孩子!」小管事暗暗吃驚,兩個白蜜果說給就給,好大的手筆啊。

那婦人經歷大喜大悲,一時間愣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早已不見了陶澤安的身影,暗中懊惱忘了問恩人的名字,又惦記著病重的孩子,忙不迭地捧著救命的果子回去了。

陶澤安到了客棧,先跟梁峰梁冰打了個招呼,一向沉穩的梁峰見了景安城內越來越多的孩子慢慢地緊張了起來,走路都經常同手同腳,倒是梁冰沉迷看書,在這人擠人的地方竟沒覺得不自在,倒讓陶澤安頗為意外。這孩子相當聰慧,若能治好病,還真的是一根好苗子。

然後回到自己房間,將那床邊的窗戶略略打開一道縫,然後把鬧彆扭的小招財取了出來,放在了床上。現在景安城內修士太多,人蔘娃娃他是不敢往外領了。

窗子是靠後院開的,窗外有一棵大樹,樹上最近住了一隻又白又圓格外活潑的小鳥兒,這兩天神奇地與小招財結成了「深厚友誼」。所以陶澤安在客棧時,總是會把狗狗給放出來。

窗戶一開,小白鳥啾啾啾的愉快的叫聲就變得格外響亮。陶澤安摸出一把靈米,灑在了窗台上,不一會兒,那沒什麼戒心的小鳥兒就飛來啄食了,一邊啄,一邊探頭探腦地從開了一點的窗戶往裡瞧,然後沖著小招財啾啾了兩聲。

小狗狗生氣般地沖它嗚嗚叫喚了兩聲,拿小爪子拍床。

咳,「深厚友誼」什麼的,形容其實不那麼準確,其實那小白鳥第一天在窗外啾啾半天,狗狗反應特別大,一口火差點沒把窗戶給燒了。後來那小鳥跳到窗台上,招財也是愛答不理的,只是那小白糰子貌似對它特別感興趣,鍥而不捨地叫喚了兩天,狗狗終於應了它幾聲。

陶澤安懷疑這小白鳥也略開了一點靈智,否則見到犬妖不會那麼淡定,但這種小鳥在景安城很常見,就算開靈智一般也修為極低,清城的修士們都沒動靜,也不怕它襲擊人。難得有個小夥伴可以讓高冷小招財有點反應,趕緊靈米供著,期望它能把招財哄開心了。

當然,若是陶澤安能聽到他們以精神力交流的內容,就不會如此淡定了。

糯米的原型是一隻再普通不過的小鳥,這會兒倒大大方便了與封欽的溝通。他脖子上掛了一枚小小的玉珠子,完美地隱入了蓬鬆的羽毛中,絲毫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此時與封欽一接頭,眾人的神識進入玉珠中,就像一齊坐在了一個小小的會議室中。

這玉珠中也是能見到對方形象的,封欽受傷還不能化形,一隻小灰狼的模樣出現在其他三個人模狗樣的傢伙前,惹得他們拚命擠眉弄眼,一副竭力憋笑的樣子。

封欽白了他們一眼,很好,經過兩天的拍桌狂笑抱肚子打滾,瘋病終於停下來了。

小胖啾嘴裡一刻不停地啄食著靈米,神識圓潤地滾進「會議室」中,一臉饜足:「老大,你找的這個凡人不錯嘛,每次都給我好吃的!」

「出息呢?一把靈米就能把你收買了?」胡晴撇撇嘴,肩頭聳動,忽然又狂笑了起來,「他可是把老大折騰成了這模樣呢哈哈哈……」

「對對對,不可原諒哈哈哈哈哈……糯米你背叛了老大哈哈哈哈哈!」其他兩隻也忍不住,一邊笑一邊揉肚子。

小狼狀的封欽人立而起,兩條前爪在桌上狠狠一拍,砰地一聲:「都吃飽了撐的找我來就哈哈哈是吧?」

平時眾人哪見過他這模樣?要麼就是一頭銀白色巨狼獨來獨往,要麼是人形剽悍無比,跺一跺腳,整個極西都震三震,而現在……軟乎乎的絨毛未褪,染成了灰不溜丟毫無氣勢的模樣,腦袋頂上還豎著幾根呆毛,灰藍色讓人發抖的眼睛成了純凈的湛藍,因為生氣還似乎有水波晃動,實在是……毫無氣勢啊。

熟知他脾氣的幾妖一邊擦笑出的眼淚,一邊七手八腳拉住氣得要退出去的封欽:「不笑了,不笑了,老,老大,好久不見。」

習慣以冷臉掩飾麵皮薄的封欽扯了扯身子,沒扯動:「……都給我放開。」

幾妖規規矩矩放開,抖啊抖的身子往後一撤,一本正經臉。糯米也變成了瘦小個兒,還在不停地往嘴裡丟靈米。

「怎麼都聚來景安城了?」封欽問,「你們打選徒的主意?」

一說正事,眾妖安靜了下來,胡晴恨恨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極西的妖獸也都聚齊了,人修們欺人太甚,我們本想拼個魚死網破的。」

胖熊眼淚汪汪:「老大,我們以為,以為你……嗚嗚嗚嗚。」

一個大高個兒,剛剛還在笑,這會兒哭唧唧地抹起眼淚來。

封欽嘆口氣,吧嗒吧嗒走到他面前,那爪子拍拍他膝蓋,沒拍到,改成在那粗壯的小腿上拍了拍。胖熊伸出粗粗的雙臂想要抱他,封欽連忙向後跳了幾步避開了,胖熊是幾妖中人形最大個的,卻最少女心,一點小事就能嗚嗚嗚半天,這會兒要被他抱住了,非得哭得自己滿身能擰出水來不可。

「我沒事,讓你們擔心了。」封欽道,「計劃徹底停了,人修們的精英都在,不是那麼好惹的,沒必要以命換命。」

「難道我們就這麼咽下這口氣?」胡晴是個暴脾氣,雖然做生意時八面玲瓏笑臉迎人,惹急了能跟人死磕到底。

「冤有頭債有主,混元宗、崇光閣、四象門、魏家、柳家……這些一個也不放過,慢慢來,金丹以上的修士逮著了就往死里揍。」封欽報出了一長串。

妖獸雖然都被困在極西,強大的妖修卻是來去自如的,胡晴甚至能大大方方撐起一個醉仙居,消息不像剛逃亡西邊時那麼閉塞,圍攻他的那些人,封欽還是認得出來的。

胡晴一一記下:「行,除非他們別單獨行動,否則有他們好受的!混元宗和崇光閣是吧?帶著一幫小嘍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這就去把他們場子砸個稀巴爛!」單打獨鬥,人修從來不是妖修的對手。

「他們突然發難,想必也有些後手,留點神。焦尾,你看著點。」封欽叮囑。焦尾性子穩,剛好跟胡晴互補。

焦尾點點頭,聽出了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大王,你不跟我們一道離開么?」

「我還有些事,需要在外頭一陣,認準那個孩子,有事就到他身邊等著我出現。」封欽淡淡道。

「咦?」這回答有些出乎眾妖意料,老大要單獨行動不稀奇,稀奇的是,都已經聯繫上了,還得讓他們認準那凡人小孩?

封欽不好跟他們說那特殊的空間和莫名的契約,無視了眾人奇怪的眼神:「還有事嗎?無事我先出去了。」

「老大,你為什麼要跟著那小孩兒呀?」糯米問出了大家一致的困惑,「他給你下迷魂藥了還是怎麼的,把你染成這樣都沒撕了他,還要繼續留著?」

「你的話太多了。」封欽瞪了他一眼。

糯米縮了縮脖子,不服氣:「難不成你還愛上了這灰不拉幾的顏色不成?」

封欽:「……」這還沒玩沒了的是吧?

「沒錯,我覺得這顏色挺好,在人類的地盤,要學會低調。」他咬牙切齒地說,露出一點微笑,「所以,你也去染一個吧,免得又白又胖的一團,被人看中打走吃了。」

「……?!!」糯米終於意識到惹毛老大了,「我拒絕!!!」

「這是命令。」封欽的意念一動,小狼的身形消失在了玉珠中。

糯米拍著翅膀想跑,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其他三妖扯住了:「嘿嘿嘿嘿,趕緊回來哦,我們回幫你調最好看的灰色的!」

小胖啾凄厲地叫一聲,嗖地從窗檯飛走了。看書的陶澤安有些疑惑地看看晃著尾巴顯得心情不錯的封欽:「你欺負人家啦?」

封欽抖抖耳朵,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懂。

這天傍晚,天色有點沉,大團大團的烏雲聚積在空中,似乎馬上要迎來一場暴風雨。街上的人全都加快了腳步時,雲層忽然開了一道口子,一艘巨大的晶瑩的船自濃雲中駛出,彷彿乘風破浪而來一般。萬丈金芒自破開處射下,映著那剔透的船身,折射出美輪美奐的色澤,讓所有抬頭的人都看愣住了。

幾十名修士自船上飛身而起,不知做了什麼,烏雲忽然散盡,露出了絕美的晚霞,而在那紅彤彤的太陽底下,驀地又下起雨來,天邊顯出了一道巨大的彩虹。景安城中的人正要四下躲避,那將要落到地上的雨倏然又被擰作了一股一股水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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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修大能是毛團[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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