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世民的壓力
「永思，昨晚胡公子提議兵分四路，我覺得這個辦法很好，尤其是可以節約許多不必要損耗在路途上的時間！」老管家在把眾人迎進大廳后，對著風塵滿面的軍爺說道。
「噢，怎麼個兵分四路法？」軍爺突然來了興緻，將正在臉上擦拭的濕毛巾丟進木臉盆中，望著胡戈問道。
其實在昨夜李世民傳下口諭時，軍爺就感受到了一股壓力。這股壓力既是世俗帶給皇帝的，也是皇帝因為對他的信任而間接加於他身上的。
這話還要從李世民的壓力說起。
自春秋以來，儒家和法家就是活躍在古代政治舞台上最主要的兩種學說，儒家講究人治，即賢人治國，而法家講究法治，即依法治國，但這兩種學說都是依靠君主來實現的。比如儒家的人治是靠君王任賢使能，而法家的法治則是靠君王制定法律，所以都無法反過來對位於權力頂端的君王有所制約。
等到了漢代，董仲舒藉助陰陽家的理論，提出以天道來制衡皇權，此項理論一出世，即受士大夫歡迎，至此至高無上的皇權終於有了制約，賢人憧憬著天下再不會因昏君一人所誤，應該說，在當時受各種條件限制下，能夠誕生這樣一種心繫黎民，並在此後數千年時間讓里帝王士大夫和百姓都能接受的理論，實屬難能可貴了。
可是，我們不能迴避一個問題，那就是賢人永遠無法成為士大夫集團真正的當家人，很簡單，因為他無法代表他所在那個集團的利益取向。一個賢人士大夫可以終身大公無私，可以克己為民，可以把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但是一個士大夫集團就很難做到，不信，請君攤開浩若煙海的煌煌史籍，把一部二十四史翻破了你都不會找到這樣一個團體。
有句俗話叫「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很能道出士大夫集團的本質，「十萬雪花銀」是他們認為應得的，天下都是這樣，這種潛規則在各個王朝加起來數千年的時間裡差不多都演化成顯規則了。而「三年清知府」，就是說，你在享受自己的小團體的紅利時，多少也要顧及一下吃相，讓百姓們好歹也能過得下去，不然船翻了，一切又得重來。
在歷史上發生旱蝗的貞觀二年，唐太宗先是說（大意）：「如有過錯就怪在我身上吧，與百姓何干」，後來還當著眾人之面生吞了一隻蝗蟲，隱晦的對士大夫集團做出退讓（注意，此時的士大夫集團有分裂）。
在此之後呢？仍未聞士大夫集團有何抗災的舉動，僅動動筆，動動嘴巴，投桃報李的高度讚揚了一下李世民的舉動，然後輕描淡寫的說一句，蝗蟲不復為害。
所以說再好的理論，儘管在制定時大家多是懷著公心而為，但如果在後來實施過程中慢慢走樣，則很有可能反而與先賢們的本意相悖。
而軍爺心中明白，這次皇帝私下派禁軍滅蝗，如果成功自然無人說話，但如果失敗，李世民的處境將極為被動。為何如此說？上天的懲罰即在眼前，爾不思檢討自身，反而投機取巧妄圖抵抗天命，現在好了吧（滅蝗失敗），就算你現在貴為天子，天命又豈是你可以抗拒的？再說你本來就得國不正，乃是靠政變起家！
被掌控的輿論是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的，因為沒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新的士大夫集團（秦王系）所取代而無動於衷。
……
迎著軍爺複雜的目光，胡戈把自己的計劃娓娓道來：「昨晚見你沒有回來，我和老管家商量了一下，打算將這四萬餘只雞鴨兵分四路，各自負責西北，西南，東北，東南四個區域中的一處，這樣一來，可以節約不少時間，因為肯定有不少地方，根本不需要四萬隻雞鴨同時剿殺，我估計一萬隻雞鴨足以獨擋一面了！」
軍爺低著頭思考了一會，說道：「就按你的意思辦，打仗我擅長，殺蟲還是要聽你的意見，對了，本村的情況如何？」
「還有點殘餘，不過已經不成氣候了，我留了兩千隻母鴨善後，軍爺放心！」胡戈點頭答道。
「兄弟，這次滅蝗的意義重大，還望你全力助我！」見胡戈一切布置得緊緊有條，軍爺也沒其他意見，不過「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八個大字重重的壓在他的心頭，所以軍爺很誠懇的對胡戈說道。
「我便留在永興村，四路之中如有任何問題，可即時派斥候回報，軍爺，請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打贏這場仗！」胡戈的回答十分堅定。
「嗯，看來，這就是一場無法避免的仗！」軍爺若有所思著。「該來的遲早會來，沒有人願意自動退出歷史舞台。」
……
正午時分，諸事齊備，軍爺和胡戈站在村口大路邊，給即將出發的四路車隊送行。
雖然不似從前那般即將上陣搏殺，可是軍爺還是習慣性的走到出征將士身前，為他們扯扯衣角，扶扶頭盔。
「和禁軍兄弟們配合好，不要處處擺出一副老大的做派！」軍爺邊往前行邊囑咐眾老兵。
「將軍，你和他們永遠都是我們的老大哥！是不是啊，兄弟們？」禁軍中一個將領模樣的軍人回應著軍爺，並向身後的同袍大聲問道。
「是！是！是！」百騎精銳連聲大喝！
這些百騎將士多是從當年的元從禁軍中挑選出來的，而軍爺和他手下的老兵本就出身於元從禁軍，再加上自己當年從戰場上一刀一槍博出的威名，在這些崇尚鐵血的軍人眼中，他就是他們的榜樣，是代表軍人無上榮譽的所在，所以這些平時驕傲異常的禁軍將士，在自己的前輩面前，無一絲驕意。
見士氣可用，軍爺大吼一聲：「全軍出發！」
只見混雜著退役老兵與現役禁軍的四隻隊伍，在崎嶇不平的鄉間小道上，各自領著從未執行過的任務，朝著未知的征程，前進著。
這一章寫得很費神，所以字少了點，望諸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