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群臣

第二章 戰群臣

「娘、娘娘?!」

貴妃娘娘這一來,令群臣猝不及防,廳內眾人紛紛站起,滿臉的驚慌失措。

「今兒晚上,翰林院中好熱鬧呀!」鎣娘目光一掃,環顧了一下群臣,面不改色地問:「大家集聚在此,都在討論什麼呢?」

「這、這……」

廳內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沒能答上話。

「今夜西內走水!」左淳良不愧是老謀深算的老臣子,一瞬的驚慌過後,立刻鎮定下來,沉穩答話:「臣等為此憂心,正在此處夜觀天象……」

「在翰林院中觀天象?」睜眼說瞎話!鎣娘一步步的、逼向宰相,「本宮來到門外時,怎的聽到有人提及妲己?」

「回娘娘的話,」禮部侍郎自作聰明,堆著滿臉虛偽的笑,搶答,「妲己雖是紅顏禍水,卻有傾國之艷,小臣以為,娘娘在容貌上,猶勝幾分!」

「傅大人這是在拍本宮的馬屁?」鎣娘流目睨他一眼,「昔日妲己得寵,禍國殃民,後世之人皆稱商紂王為暴君!本宮在你們眼中若是形同妲己,那聖上在你們眼中豈不成了暴君紂王?」

「娘娘!」傅侍郎大驚失色,忙不迭搖頭道:「您怎可誤會小臣的意思,聖上建千古偉業、利千秋社稷,乃一代明君,小臣忠君之心,天可鑒!」

「好在傅大人還是個明理人!」傅侍郎低頭惶惶,鎣娘伸手輕拍他的腦袋,猶如拍著一顆狗頭,她眸光一轉,挑釁般的睇向宰相,「既是明君,你我皆不可欺!眾卿以為然否?」

眾人面面相覷,無語凝噎。

左淳良「呵呵」一笑,接下話茬:「娘娘確實誤會了,大家適才在討論的,就是使宮中異變的天象!老臣斗膽問一句——晗光殿走水,娘娘今日可曾在此殿做過什麼?」

宰相明知故問,言辭鋒利,咄咄逼人!鎣娘站定在他面前,猝然輕笑一聲,「本宮今日做了什麼,諸位不都知曉了么?」

「如此說來,」隔着一張書案,宰相與她針鋒相對,「果真是娘娘引來了大凶之兆!」

「此言差矣!」匡宗迷信,臣子們要拿這一場天火大做文章,她又未嘗不可?「諸位大人尚不知聖上已有立儲之心了吧?巧的是,本宮日間夢有一仙,指尖彈出金芒,點化西內宮殿,使晗光殿換上新貌,旺及東宮地脈!一夢醒來,便見天降雷火,焚化晗光殿,可真真應驗了夢中吉兆——東宮不日就有新主!此乃可喜可賀之事,諸位大人怎的還愁眉苦臉?怎麼,不想聖上立儲?」

「立儲?聖上決心立儲了?」

立太子,入主東宮,這等大事,臣子們後知後覺,一瞬的震驚過後,嗡嗡議論起來。

左淳良卻不為所動,反而質疑道:「娘娘這夢,來得這麼巧?」

「娘娘、娘娘——」

宰相剛說了個「巧」字,沲嵐就從門外匆匆奔來,手捧一卷畫軸,當即交給娘娘:「西內建築圖,請娘娘過目。」

「唰」的一下,抖開畫卷,鎣娘當着群臣的面,展示道:「諸位大人瞧仔細了,這就是本宮夢中所見的景象,晗光殿的新貌,便在其中!」

石謬的畫,一直珍藏在宮中,外臣不得見。匡宗偶爾翻及此畫,也曾起意想參照此圖修繕晗光殿,使其更換新貌,可見畫中的建築物形態,比之晗光殿舊貌更加宏偉壯觀!

群臣觀之,嘖嘖驚嘆。

鎣娘收起畫卷,驟然冷叱:「明明是吉兆!還有誰,膽敢忤逆上蒼之意?」

左淳良面色一沉,暗暗地沖人使了個眼色,吏部侍郎立馬站了出來,大聲道:「雷劈晗光殿、火燒西內,這分明就是大凶之兆!難道要等到火燒皇宮,才知事態嚴重……」

話猶未落,在場的一些六部官員便紛紛點頭,宛如政事堂的場面:中書出令,門下封駁,尚書受而行之,均與左淳良一個鼻孔出氣。

這也難怪,本朝宰相雖多,但左氏望族權大,左淳良這個參知政事的實權宰相,觸手伸得極長,分量自也不輕。

有左大人撐腰,吏部侍郎狐假虎威,脫口就道:「聖上御駕親征之時,宮中出此凶兆,恐不利戰事……」

「大膽!」鎣娘勃然作色,聲色俱厲,「你居然敢以天火詛咒戰事?!倘若聖上征戰途中有個什麼閃失,你如何擔待?」

吏部侍郎自知失言,瑟縮了一下,噤若寒蟬。

「邱大人也在?」鎣娘猝然將目光轉向兵部尚書,「你對此事,作何感想?」

一直緘默不語的邱大人,被娘娘點名,才站了出來,心領神會地答:「臣以為,此乃吉兆,況有聖上親征,戰事必然告捷!」

左淳良忍不住瞄了兵部尚書一眼,暗覺不妙:莫非這位邱大人竟是內鬼?!明著投入「親左派」,暗地裏卻為如意宮效力?難怪他們今夜在此議事,貴妃娘娘竟來得如此及時,定是有人暗中通風報信!

「臣對此事也有看法——依娘娘所言,聖上已有立儲之心,那麼……」左淳良話鋒一轉,又道,「中宮之位,聖上也當有所決斷了?」

「中宮?」鎣娘勾唇一笑,綿里藏針地道:「宰相大人這是念及當年的皇后左氏了?若不是左氏當年偷去本宮的皇長子,立儲之事何至於拖延至今?還有虞嬪……」身為御妻的虞嬪與道人鞫容私通,凌遲處死!「左大人有這兩位妹子『光耀』門楣,難怪有底氣敢再提中宮之事!」

左淳良臉上熱辣了一陣,心中惱怒,卻強作鎮定,反唇相譏:「貴妃娘娘住的是如意宮,而非儀坤宮,待聖上從眾皇子之中擇出太子,其生母即可名正言順地入主中宮,成為新皇后!」

這老賊,分明在譏諷她丟失了皇長子之後,再無所出,膝下無子嗣,這麼多年她也只是個貴妃,而當不了皇后!

「左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鎣娘笑容不改,語聲輕悠淡慢,卻字字鑿心:「聖上出征前,曾招本宮的女兒——寧然公主,入金鑾殿,以帝姬之尊掌管內廷與外朝的政令文告!」

帝姬寧然已是碧玉年華,在母妃的精心調教下,文武雙修,出類拔萃,令眾皇子相形見絀,匡宗視若掌上明珠,更憐鎣娘無法再有身孕,命寧然久伴宮中,允其效仿當年的巾幗宰相,掌政令文告。

匡宗離京親征前夕,突然招寧然公主入金鑾殿,當着眾臣的面宣政令,連皇子們都沾不得的政事,她竟橫插一腳,當時在殿內的文武百官,心下無不駭然,尤其是宰相左淳良,當時就臉色大變。

「娘娘也似乎忘了,立儲之事,只在皇子之中抉擇,與公主無關!」一提寧然公主這個曾經的「外甥女」,身為「舅舅」的宰相,就如同被人踩到痛腳,臉上漲成了豬肝色,方寸盡失,「況且今夜論的是西內走水、天火異象!」

「當真只論天象?」鎣娘腹內冷笑,心知這幫臣子是巴不得立刻扳倒她們母女二人,偏偏她這如意宮不是他們想扳就能扳得倒的,「本宮已說了,這是吉兆!」

「娘娘……」宰相心有不甘,還想說些什麼,卻見廳外又來一人,是個傳話的太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尖聲跪稟:「晗光殿火勢已滅,東宮完好無損!」

「好!很好!」鎣娘暗自鬆了口氣,回過身來看了看群臣,沖這些人意味深長的一笑,「諸位大人繼續忙吧,本宮就不打擾了。等聖駕返京,本宮定會將眾卿憂國憂民之心,稟明聖上!」

「等戰事告捷,本宮自會請旨,不日即往各位大人府上,逐一慰問各府女眷!對了,傅大人,貴府只有一位夫人吧?賢伉儷真是鶼鰈情深,本宮盼著早日與貴夫人一見!」

一提夫人,傅侍郎面色慘變,猶如被人掐了軟肋,惴惴難安。

再看廳內眾人,也是惶惶之色,心知娘娘是以他們的家眷親屬作為要挾,令他們心生後顧之憂,以後做事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她這一招果然厲害!

眾僚悶着聲兒,目送貴妃娘娘笑笑而去,紛紛挽袖擦汗。

「左大人——左大人——」

貴妃前腳剛走,駐守在北宮門的禁軍統帥戚中元後腳就到,似是剛接了傳令使快馬加鞭傳來的加急密函,竟領了一撥侍衛、挎著腰刀,呼啦一下,闖進翰林院。

戚將軍悍然而立,堵在議事廳門口,高呼宰相:

「左大人,速來接聖上手諭!」

左淳良一怔:莫非是戰線來報,前方告捷?

不容遲疑,他趕忙上前,率眾僚跪地叩接匡宗手諭。

雙手舉過頭頂,接來那封火色蠟漆密封的急件,左淳良跪在地上,匆匆拆看。

看罷,宰相額頭竟滲出一層細汗,他霍地站起,猝然伸手一指兵部尚書邱大人,大喝一聲:

「速速將他拿下!」

戚中元拔刀在手,率千牛衛猛衝過去,在邱大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火速將他拿下,反剪著雙手,繩索綁縛,堵其嘴,麻袋套頭,立時押赴北宮門外所設的刑台。

「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廳內眾人愕然,紛紛詢問宰相。

「是聖上的旨意!」左淳良收起手諭,面色凝重,隔着窗眺望北宮門的方向,忐忐忑忑道:「聖上數日前,已晝夜兼程、班師回京!」

「什麼?!」

群臣相顧駭然:這才短短數十日,怎就突然要班師回朝了?也未聞得戰事捷報,莫非是……征戰途中出了什麼狀況?

咚、咚、咚——

玄武門震天鼓響,連三聲,押赴刑台的兵部尚書血濺屠刀之下,遭劊子手砍下腦袋,懸於北宮門,不明不白就丟了性命。

「邱大人被拖出去斬首了!」

堂堂兵部尚書,朝廷元老,居然說砍腦袋就砍腦袋,連下獄收審拷問罪責的過程都直接略去……天子重拳出擊,暴戾嗜血的手段下,群臣大驚失色,人人自危:

「出大事了!」

聖上那邊,一定是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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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江山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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