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我的執著

我從沒有想過，當我每天醒來唯一支撐我活下去的希望最後變成了最後一絲殺死我的利刃時，我會如此痛苦。

我逐漸活在了一個沒有光亮的世界裏，午夜夢回還是會想起祝涼臣溫柔的側臉。

但是常常夜半驚醒，又驚覺那是多久以前的遙遠記憶。

在夜裏，我被人從黑暗中吵醒。

那人粗暴的踢了我一腳，我只能微弱的抬起頭看他，乾澀得嘴唇只是咧開，就痛得說不出話來。

一片漆黑中被人抬了起來，我虛弱得沒有反抗的力氣。

我感受到那人神色匆忙，一出門就有接應的人對他耳語。

「帶她上去。」

一陣風過後，我半眯着眼被另一個人抬着到了外面。

晚風吹得我的臉頰生疼，凌亂的頭髮在夜空中隨風飄散，我多麼想大聲尖叫呼救。

可是一片空曠的田地，除了有着這人走動的生氣，幾乎是周遭死寂，我望着，差點絕望得哭出聲來。

來到一個分岔路口，我被人抬上了車，那人抓着我的手臂粗魯的給我注射了什麼之後，感到頭暈目眩。

車水馬龍間，我清醒著的最後一幕便是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是祝涼臣的臉。

涼臣，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吧。

我想。

醒來過後，我來到另一個封閉的房間。

房間里的設施幾乎與之前沒有任何差別，也許是涼臣差點就在原處找到了我，所以被顧瀾轉移了地點。

每日仍舊是定時有人送吃的，可是送的東西卻越來越差，幾乎已經不是人吃的東西。

我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床邊一言不發，久了我甚至已經忘記了什麼是陽光的味道。

放嬌很久沒有來，我幾乎快要記不得她的模樣。

儘管堅強如我，我也清晰的感覺到我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也許我會在這裏耗盡我的最後時光，不會再有見到他的機會。

像平日一眼，有人敲門送吃的。

我沒有回答，一動不動。

一陣鑰匙聲，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打開。

大概頓了幾秒，外面的人一步步走了過來，那人鬍渣零星，仍舊黑髮劍眉，那樣熟悉的模樣。

我睜大眼睛，張了張嘴，想要開口。

「沈……期……」

他率先叫道。

只一句簡單的呼喊，我突然紅了眼眶。

他是整間屋子裏唯一使我熟悉的人，他的到來讓我冰冷的心逐漸有了溫度。

「顧恆……」

我也試着叫他。

他突然像是回復了生命一般，死命的點着頭，混著淚花不斷的應着我。

「你怎麼……」

我強撐起來，想要問更多，我害怕他被人發現於是不向後望去。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我，動作間是前所未有的輕柔，我緩緩卸下防備閉上了眼。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帶你出去，之後的事我們之後好好說。」

也許是真的累了，我聽着熟悉之人的心跳聲，緩緩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顧恆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起床的時候他很快就醒了過來，他慌亂的幫我掖好被子，看起來還不太清醒。

「顧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的眼角佈滿了疲憊，說話間也是終於如釋重負。

「是涼臣在讓我暗地裏一直找你，這段時間，我們幾乎搜遍了所有的地方，還是沒有能夠及時發現你，對不起……沈期，你受苦了……」

我微弱的搖著頭，渾身仍舊疼痛不已。

看出我的不適，顧恆聲音又低了幾分。

「這個該死的顧瀾，我一定要讓她受到相應的懲罰！」

「我出來，就已經很好了。」

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我能活着出來，我幾乎都已經做好了在那裏餓死的準備，我不想這樣苟且著讓顧瀾得逞。

顧恆走上前，仍舊防備的沖我搖頭。

「沈期，我們這段時間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只要顧瀾這個女人一天沒有將她繩之以法，她就一天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時刻提防她再次出什麼陰謀詭計。」

「我們？」

我苦笑一聲，望着窗外下落的雨滴。

「涼臣和顧瀾就快要結婚了……我們這麼堅持又有什麼用呢？涼臣又怎麼會讓自己的新婚妻子……」

說道這裏，我幾乎哽咽，沒有再要說出去的意圖，我偏頭不再言語。

「沈期，你不要灰心。」

他說道，從抽屜里拿出一張證明。

我側過頭，那上面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印着顧瀾那孩子的出生證明。

「要不要給涼臣看，你自己做決定。」

顧恆沒有再言語，只是之後幾天仍舊盡心儘力的照顧我養傷。

直到有一天，我醒來，看到了祝涼臣的臉。

我以為是夢，伸出手，輕輕的描繪着他的輪廓，我有些苦澀的對他說。

「涼臣，你終於來了……」

我的淚一直流，沾濕了大片枕頭。

他還是那麼溫柔的看着我，眼神中帶着濃重的寵溺和憐愛，他的指腹一點點為我擦去淚水。

一邊摸着我的臉頰一邊安慰。

「傻女人，不要哭。」

他這樣說，我便哭得更加厲害，像是洪水般沒了決堤。

「你就留我一個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可是涼臣，我知道你要結婚了……」

他握着我手的臂膀一僵，沒了下文。

我伸出手，一點一點為他撫平眉間的褶皺，然後故作輕鬆的笑了笑。

「涼臣，你要結婚了，可是不能是顧瀾……她有別人的孩子……」

說話間，我從枕頭底下抽出那張證明給他看，就算是夢裏，我也要告訴他事實。

「我希望你幸福，可是你不能和這樣不完整的女人在一起……涼臣，我在夢裏能見你一面，已經很知足了……」

「我記得在很多個這樣的夜裏，我都是這樣想像着你還在我身邊，靠着你睡着的……」

我逐漸眯起了眼睛，眼前的景象都變得越來越模糊，我看不見涼臣，沉沉的睡去。

祝涼臣拿着手裏冰冷的證明書，眼神還留戀在女人嬌小的身體上，小心翼翼的為她蓋上被子。

一轉身，周身冷氣全都覆了上來，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