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難逾越的歲月洪流
引言——如扼喉般無法言說的悲哀，是我生老病死都與你無礙。
一夜難為夢魘，清醒已是半身香汗。
柳依依感覺自己像是被夢魘糾纏住，明明夢境一片漆黑，偏偏能夠看得清暗巫那張神色可怖的臉。
伴著那張臉的，是響徹著可怕的盤旋不去的聲音：「生生世世……」
後面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令人聽得模糊不清，越是聽不清，心中的恐懼卻越是多了一分。
柳依依想要豎起耳朵聽個明白，耳邊卻傳來其他的聲音。
「貴妃，貴妃……姐姐，姐姐……」
姐姐？是柳萋萋在呼喚自己嗎？
柳依依終於睜開眼來，視野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晰。
眼前是一臉焦急的小梧，看見醒來的柳依依，小梧驚喜地叫出聲來：「姐姐，你終於醒來了。你等等，我去通知太醫和太後娘娘。」
「小梧。」柳依依抓住小梧衣袖，問道：「小梧，我這是怎麼了？」
小梧看著柳依依，心疼地說道：「姐姐，你可都昏睡一個半天加上一整夜了，任是如何叫也叫不醒你。」
「我？昏睡？小梧，這到底怎麼回事？」柳依依感覺腦袋疼得厲害，竟是記不起自己為何昏迷。
小梧急忙回答：「哎呀，姐姐你可先別問那麼多了，我先讓太醫為你瞧瞧，太後娘娘這都才前腳剛離開，我們可擔心你了。」
柳依依只得放開小梧衣袖，虛弱得再躺下了，努力回想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有些口渴，柳依依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看向桌子上的水杯。這麼一瞥，她突然記起了一些東西。
對！杯子！
柳依依想起來了，想起自己之前是在為蘇沐雨和覃語諾呈上合歡酒來著，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對，一定是在獻上合歡酒的時候自己暈過去的，可是為什麼會暈呢？
柳依依仔細回想，那個時候好像是因為看見了一個人，對，覃語諾身邊的那個穿著黑袍的女人！
暗巫？對，一定是暗巫，就是這個名字！可是自己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呢？明明剛見到自己就暈過去了啊。
柳依依想不明白，心中始終有個謎團，無法解開，越想越頭疼。
「太后駕到——」門口傳來傳喚聲。
卧在床上的柳依依瞧見太後進了殿來，小梧低著頭跟在其身後。
撩開棉被，柳依依想要起身下床給太後行禮，卻無奈身子癱軟，竟是起不來。
「哎，依依，你可別亂動，這才醒，身子還未完全恢復，不用行禮了。」太后連忙上前，阻止了柳依依，將她重新扶著躺下，自己坐在床邊。
「謝母后體諒。」依依雖然做不得大動作，卻還是恭敬地說道。
小梧為柳依依倒來了茶水，小心地喂柳依依喝下。
太后看在眼裡，喜在心裡，滿意地看著小梧，吩咐下人道：「這位姑娘對主用心，賞！」
小梧感激地行了禮，心裡也是歡喜，覺著這太后對柳依依可真的算是很關心了。
太后憐惜地看著柳依依，說道：「依依，你當時在宴會究竟是看見什麼了？竟是被嚇成了這番？」
柳依依想要告訴太后，可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畢竟如果自己說是因為看見了暗巫才受了驚嚇，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糾結一番之後，柳依依最終還是沒有說出真話，只輕聲說道：「多謝母后關心，依依沒什麼，可能是身體比較弱，應該休息休息就好了。」
太后看著柳依依，語重心長地說道：「依依，孤不得不勸你一句，有些事情你需要看開一點，身為帝王的女人，有些事情必須要學會容忍。」
看著太后這個態度，柳依依彷彿明白了一些事。看來太后一定在懷疑自己是特意搗亂，想要破壞封妃典禮。
柳依依不禁開口辯解：「不是的，母后，兒臣只是……」
太后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所幸典禮還是沒出什麼其他的大亂子，我們皇家有后看來也應該是指日可待了。」
聽到這裡，柳依依沉默了，心臟的某個地方抽搐一般的疼痛，看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可是當事實發生的時候，柳依依還是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或許，她真的沒有那麼寬廣的胸襟吧，興許，宮廷生活真的不適合她。
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枕過的臂彎也躺了別的女人。
太后見柳依依愣愣地發獃，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於是輕輕拍了拍柳依依的手，說道：「依依呀，你可別再多想了，好好休息休息吧，你醒了孤便放心了，孤不打擾你休息了。」
柳依依回過神來，輕聲回答道：「喏。」
目送著太后離開，柳依依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悵然若失。
果然，蘇沐雨違背了誓言，雖然柳依依知道這並非是他的本意，但是哪裡有女人甘心將自己的男人拱手相讓？
小梧看見柳依依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是心裡著急得很，連忙安慰道：「姐姐，你可別再傷心了，莫壞了身子，這才剛好一點。」
柳依依明白小梧是擔心自己，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安慰道：「沒關係的，小梧，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
「哎，宮廷的女人就是如此，永遠的身不由己。要不老死在宮裡，要不然就是為了得到皇上寵幸，擠尖了腦袋。」小梧無奈地說道。
柳依依點點頭，說道：「是呀，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要進入這深宮大院，一定不要再成為宮裡的女人。」
可是說什麼下輩子，連這輩子都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下輩子又會好到哪裡去？
只要是女人，永遠都是身不由己的一方，永遠都是為情所困，被情所惱。
小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心疼地望著柳依依，說道：「姐姐，你那麼漂亮，又深得皇上寵愛，小梧相信姐姐一定是人中龍鳳。」
「小梧，我問你，在我暈倒的這段時間，皇上可曾來過？」柳依依聽不進去小梧讚美自己的話，像個執拗狂一樣，想要知道一些其實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東西。
小梧雖然不忍心，卻還是實誠地說道：「皇上他，未曾來過。」
「嗯，我知道了。」柳依依艱難地開口道。
「姐姐，皇上他可能是忙於政事，沒有來得及來探望。」小梧趕緊說道。
「沒事的，我能理解。」柳依依輕聲說道，不知道這話是說給小梧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門口有人傳喚：「皇上駕到——」
「小梧，扶我起來。」柳依依說道。
「不可，姐姐，你的身體……」小梧擔憂地問道。
「不必起身，依依快躺好。」蘇沐雨著急地走近柳依依的床榻，生怕柳依依哪裡磕著碰著了。
小梧連忙向蘇沐雨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看著蘇沐雨擔憂的樣子，意味深長地看著柳依依，掩嘴偷偷笑了。
柳依依輕輕說了句：「參見皇上。」
「依依，你如何了？」蘇沐雨坐在柳依依床榻邊上，擔憂地問道。
「皇上放心，依依無事。如果沒什麼事情，皇上就請離開吧，依依想要好好休息休息。」一邊說著，柳依依一邊將頭側向一邊，翻了個身，背對著蘇沐雨。
柳依依知道這樣的做法可能不太妥，卻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脾性。
看見蘇沐雨來了，她的心裡依然是高興的，但是同時，她心裡也是真的感覺很不舒服。
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虛情假意，她做不到。
蘇沐雨看見如此這般的柳依依，也是覺得心裡如針扎一般的疼痛，於是垂喪著腦袋說道：「依依，朕那日......」
「皇上不必再說了，依依都能理解的。」柳依依這樣說著，卻是自己都能夠聽得出來不是一般的酸溜溜的感覺。
「依依，朕在這裡與你發誓，朕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只愛你一人，只會為你傾心，只會為你輾轉難眠。」蘇沐雨這樣說道，用手輕輕撫摸了柳依依的腦袋，充滿寵溺，眼裡柔情似水溫柔。
柳依依卻是只語未言，只是耳邊枕已濕，竟是滿面淚痕。
本來是以為瞞過了蘇沐雨的眼睛，早早便可打發了他，卻不曾想，蘇沐雨從她微微顫抖的身軀看出了一些名堂。
蘇沐雨朝小梧揮揮手，令小梧下去，並將門帶上。
待小梧離開之後，蘇沐雨欲將柳依依的身子扳過來面向自己，卻是未果。
蘇沐雨哪得就這樣放棄，他徑直褪去了黃袍，直接自床尾攀爬上去，睡在了柳依依的身邊，正好能面對柳依依的臉。
柳依依無措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眼睛因為被淚水浸濕的原因，變得格外清亮，如小鹿一般，澄澈不已。
「依依，別哭。」蘇沐雨看見柳依依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疼得很，湊了上去，輕輕吻落柳依依臉上的每一滴淚珠。
柳依依此時的心都要化了，她曉得面前這個男人似自己為珍寶，無奈他們都是這政治的犧牲品。
世間安得兩全事？這並不是自己能夠決定舍誰棄誰的問題，也許這歲月洪流是真的難以逾越。
「沒事的，是依依太不懂事了。皇上請放心，依依很快就能調整好情緒的，定不會令你難做。」柳依依輕聲說道。
「朕相信，朕一直都信你。」蘇沐雨不忍再看柳依依這般脆弱的樣子，怕自己見過了心碎。
蘇沐雨輕輕靠近柳依依，將柳依依摟入懷裡，輕輕拍著後背，慢慢感覺柳依依顫抖的身軀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