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引言——如果沒有她，我甚至覺得能這樣安安靜靜看著你都是幸福。可是因為她的存在，我想要的更多。
心很大，能夠裝得下一個人；心又很小，只裝得下一個人。
蘇沐雨靜下心來，一直在認真處理公文，而柳萋萋也就一直為他研著墨，端詳著距離自己如此近的蘇沐雨。
夜已深了，柳萋萋漸漸困意來襲，到了後來，竟是困得直接趴在案台上睡沉了過去。
蘇沐雨看見沉沉入睡的柳萋萋，無奈地嘆嘆氣，放下手中的筆，來到柳萋萋身邊，輕輕為她取下桃花釵，一頭青絲披散開來，與白皙的肌膚映襯著，格外美麗。
一個不小心，桃花釵掉在地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蘇沐雨趕緊撿起桃花釵，輕輕放置好，看著柳萋萋依舊閉著雙眼，看起來並未被這動靜給吵醒，總算放心了些。
睡著的柳萋萋帶著恬恬的笑容，睫毛輕輕顫動，不知道在做著什麼香甜的夢。
可是蘇沐雨的眼裡根本裝不下這些，也顧不上那些。他小心地將柳萋萋抱起，直至自己的皇榻上，為她褪去了鞋襪，仔細地蓋好被子。
看著柳萋萋沉睡的臉，還有臉上那漸漸褪去的手指印，蘇沐雨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著倆姐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柳依依一直以自己的妹妹柳萋萋為重，如此這番竟下手打她，恐怕也是有些不好說的事情吧。
蘇沐雨滿懷愧疚地輕聲說道：「萋萋，對不起，原諒朕只有一顆心。朕的心很大，能裝下一個人；但是朕的心同時也很小，只裝得下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的姐姐柳依依。但願你不要怨她。」
說罷，蘇沐雨為柳萋萋輕輕放下床簾，自己卻再走回到案台前坐下，繼續看著公文。
這也是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能避免和柳萋萋發生關係，也只有這樣，才能令柳萋萋不至於傷心欲絕，只當是自己公務繁忙吧。
可是蘇沐雨沒想到的是，床簾放下的瞬間，皇榻之上的柳萋萋再也忍不住，眼角流出了滾燙的淚水。
的確，當時她是睡著了，可是桃花釵落地的聲響，著實吵醒了她，可是她當時假裝自己睡著，並未睜開眼來。
本來以為解下自己長發的蘇沐雨會這樣和自己就寢，卻是不曾想到他只是放下自己，然後說了那麼一番真心話。
床簾內，柳萋萋輕輕地睜開眼，手輕輕覆上之前被扇過耳光的那邊臉，一行清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柳萋萋儘力控制自己不要出聲，害怕自己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加不堪，一夜無眠。
說來也可笑，柳萋萋享受著其他人都沒有的待遇，在這皇榻之上歇了兩夜，但卻是未能入得皇上眼，未得寵幸。
柳萋萋心想：自己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慘最慘也最好笑的妃嬪了吧。
就這樣捱到了天亮，柳萋萋輕輕起身，撩開床簾，走至案台前，卻看見蘇沐雨趴在案台之上，竟是睡著了。
柳萋萋克制住自己的悲傷情緒，輕輕喚道：「皇上——皇上——」
「嗯嗯？」蘇沐雨自睡夢中驚醒，睡眼朦朧地揉了揉自己的雙眼，睜開眼睛，卻看見自己面前笑得悲傷的柳萋萋。
「皇上，天亮了。」柳萋萋儘力讓自己微笑著，卻有自知之明，這個微笑一定不會太好看，畢竟是這樣的違心。
「哦哦，天亮了啊。對不住，愛妃，昨夜朕太累了。」蘇沐雨打著馬虎眼，不忍再看柳萋萋那雙充滿悲傷情緒的雙眸。
「無礙，萋萋知道，萋萋理解，皇上，萋萋有一事相求。」柳萋萋輕聲說道。
「你說，無論什麼，朕一定儘力滿足你。」蘇沐雨急忙說道，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好彌補被自己冷落的柳萋萋。
柳萋萋輕聲回答道：「請皇上再賜給臣妾一所住處，臣妾不想再住在清儀殿了。」
蘇沐雨看著柳萋萋臉上的紅印已經不太看得清了，但是心裡知道肯定這二位是發生了什麼。也罷，讓姐妹倆分開，好好冷靜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朕准了，朕會下令將鳳儀殿賜給你。」蘇沐雨於是應諾道。
「多謝皇上，那臣妾為皇上梳洗吧。」柳萋萋行了禮，恭敬地說道。
「好。」蘇沐雨端坐起身子，任憑柳萋萋輕輕為自己梳理頭髮，心裡想的卻全是柳依依。
蘇沐雨想起柳依依髮絲的順滑，想起柳依依倔強但是又有些可愛的臉，想起柳依依......
「皇上，昨夜公文處理的如何了？太勞累了不太好，也要早些休息啊以後。」柳萋萋故意這樣說道，想看看蘇沐雨的反應。
果然，蘇沐雨的臉色變了變，卻最終還是控制住了，稍加思索，竟然開口道：「萋萋，你聽著，今日不多時，整個皇宮都會傳出朕已經寵幸你的消息，你且不要反駁，就當這是真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在這皇宮更加安全一些。」
柳萋萋無力地笑了，說道：「皇上，你對柳依依也是這樣的嗎？沒有寵幸卻說已經寵幸過了？」
蘇沐雨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儘快調整好，假裝沉穩地說道：「不是的，你是好女孩，朕不想誤了你，你姐姐她......」
「柳依依如何？難道柳依依不是好女孩？所以就能得到皇上的寵幸？」柳萋萋卻是苦笑著說道，神色凄涼。
「不，朕和你姐姐真心相愛，所以不一樣。對不起......可能這樣說會傷害到你。」蘇沐雨小心地回答道。
柳萋萋此刻心裡已經明白了一切，假裝不在意地說道：「沒關係，萋萋能理解，放心吧，皇上交代的事情，萋萋一定會做好的。」
表面上什麼也不在意，什麼也都沒關係，可是柳萋萋的心，此刻早已經是千瘡百孔。
她不明白，明明是相似的容貌，明明自己更早喜歡上蘇沐雨，怎麼就讓柳依依搶了先？
可是身為深宮的女人，她還能怎麼辦？明明自己還是清白身子，卻只能假裝自己已經被寵幸。
這之後，宮裡的妃嬪些很多都不再去招惹柳依依和柳萋萋，在她們這群差不多就是等死的孤獨女人看來，柳依依和柳萋萋能夠得到皇上寵愛，那麼便已經是人上人了。
一些懂得變通的妃子也開始往柳依依和柳萋萋的寢宮裡送去禮物，甚至頻繁走動。
對於這些人，柳萋萋都是笑著招待，對於禮物，也都是禮貌地收下卻並不會用。
而柳依依呢，最是看不慣這些人的作風，通通回絕了所以禮物，也閉門不見那些殷勤的妃嬪。
一時之間，宮廷里議論紛紛，有說柳萋萋善解人意好相處的，有說柳依依心高氣傲看不起人的。總之，柳萋萋的好評多過柳依依。
柳依依也並不在意那些，看著柳萋萋在宮裡混得風生水起，放心了很多，自己的處境倒是都無所謂。
柳萋萋和這些妃嬪們友好相處，但是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那些被人艷羨的東西全都是假的，自己根本什麼都沒有。
沒有皇上的寵愛，沒有皇上的寵幸，沒有皇上的溫柔以待，什麼都沒有。
有的都是假的情誼，都是假的寵幸，假的榮華富貴。
那之後蘇沐雨每隔幾天都會召柳萋萋伺候自己，每次柳萋萋感受著其他妃子的艷羨的目光，心裡苦楚但也還有一絲期待。
可是去到皇上寢宮之後，蘇沐雨依舊只是讓她幫忙研墨，偶爾和她談天說地，其實也是很愉快的過程。
可是進入下半夜，依然是柳萋萋在皇榻上休息，蘇沐雨伏案徹夜，處理公文，直至天亮。
柳萋萋不止一次猜想，柳依依和蘇沐雨共同度過的夜是怎麼樣的？蘇沐雨又是如何寵愛地將柳依依抱在懷裡？
越想越難過，可是有時在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柳萋萋問過蘇沐雨，為什麼選擇自己來為他研墨？蘇沐雨笑著回答道：「朕喜你安靜，有你陪著，朕才會安心。」
那日，柳萋萋再問蘇沐雨：「那為何皇上你會選擇讓柳依依來伺候你？會那麼寵愛柳依依？」
蘇沐雨自一堆奏摺中抬起頭來，眼裡像是蓄滿了墨水，眼中柔情濃得化也化不開。
他溫柔地笑了，說道：「朕喜她天真，喜她不爭，喜她真實不造作，朕感覺缺她不可。」
柳萋萋腦海里迴響著蘇沐雨評價自己和評價柳依依的話，感受到了切實的差距。柳萋萋的陪伴會讓他感覺到安心，而柳依依呢，於他而言，卻是缺一不可。
柳萋萋心裡悲哀，卻還是只能笑笑，繼續安安靜靜地，為蘇沐雨研了墨，不知不覺，幾滴眼淚滴進了硯台。
她趕緊用衣袖拭去淚水，再一看蘇沐雨，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的情緒變化。
也罷也罷，其實自己已經比很多妃嬪好太多了。至少自己還能夠那麼近距離地看著蘇沐雨，別的妃嬪興許私下連見他一面都不容易。
柳萋萋抬起頭來，偷偷地注視著蘇沐雨長而細密的睫毛，注視著他好看的眼眸，注視著他高挺的鼻樑，注視著他的唇。
挺好，能這樣一直看著他，能這樣默默陪著他，還能再期待什麼呢？
如果沒有柳依依被寵幸一事，或許柳萋萋也不會再貪心那麼多。可是如今，她想要的更多。
她想要為蘇沐雨生皇子，想要真正意義上的相夫教子。
有時候，柳萋萋甚至在想：柳依依，你為何還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