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淚濕春衫袖，花市燈如晝
引言——試問日月幾何，江流山色，今日應如昨。
蘇沐雨與柳依依飯後一齊走出了客棧，慢悠悠散步到南城的集市。
南城人多，但眼前這番盛大的場景二人還是第一次在這裡見識到，大飽眼福。
街上早已是人頭攢動，張燈結綵，一群人圍著看那舞獅舞龍，氣氛像是要過年一樣。
街道兩旁儘是些形狀各異的花燈，花燈下面也都掛著各種各樣的紙條，每張紙條上面都是一個字謎。
一兩銀子玩一次，只要猜出任意三個字謎的，就可以選擇三個花燈中的任意一個免費帶回家去，當然也可以選擇其它獎品。
柳依依興奮得很，拉著蘇沐雨擠進人群中，也想去猜那些燈謎。
二人在一個蓮花形狀的花燈面前停了下來，蘇沐雨清瘦蒼白的手指拿起花燈下的紙條。
蘇沐雨輕輕念出聲來：「話別之後棄前嫌。」
花燈的老闆走了過來，一臉喜氣地問道：：「客官可猜出什麼了？」
「是謙字。」蘇沐雨自信滿滿向老闆地說道。
「客官真是聰明，不錯不錯，正是謙讓的謙字。」老闆說道：「客官請繼續。」
蘇沐雨挑了一個金魚模樣的花燈，揣摩著紙條上的字謎。
柳依依湊上前去，只見上面寫到：「直上浮雲間。」
「老闆，這可是個去字？」蘇沐雨還在揣摩，柳依依卻先猜了出來。
老闆看著眼前這個相貌非常的女子，由衷地讚歎道：「不錯不錯，這位姑娘真的是聰慧。」
「謝謝。」柳依依道了謝，走到一個桃花燈面前，「老闆，最後一個我要猜這個！」
只見紙條上面寫著：「自古不簡單，有人也有山，山倒人挺立，能頂半邊天。」
柳依依撓著腦袋，半天也想不出，於是朝不遠處正在欣賞花燈的蘇沐雨道：「王……公子，你來一下。」
「怎麼了？」蘇沐雨放下手中的花燈，向柳依依走了過來。
「這個是個什麼字？依依思量許久，不曾有任何結果。」柳依依將紙條給蘇沐雨看。
「……這麼個字謎啊，老闆，這可是婦字？婦女的婦字？」蘇沐雨思量一會，便猜出了答案。
老闆滿臉笑容地說道：「公子真是聰慧過人！小的覺著公子和小姐都非比尋常，這樣看來你二人實在是般配般配。」
這一席話，說得二人都紅了臉，也都默契地扭過頭去，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咳咳……老闆，這些花燈可都是你自己做的？」柳依依看著眼前樣式精美的花燈，驚嘆道。
老闆雙眼深情地看著這些花燈，慢慢說道：「是的，我那已經去世的妻子生平最愛我做的花燈，這麼些年了，每個季度的花燈節我依然會做很多，除了送出去的，其他都一一燒給她，我一直相信她能看得見。」
柳依依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般傷情的故事，一時自己也動情起來。
「老闆。」柳依依禮貌地笑了笑，開口道：「老闆，不是說還有什麼獎品嗎？你把這花燈都拿來祭奠亡妻就好，我們要其他的獎品。」
「這樣……多謝姑娘的理解，不過該給的我還是要給，雖然值不了什麼錢，但是也是為了節日氣氛啊。」老闆也是個忠厚實誠的人，怎麼也不接受。
「老闆，我們不要花燈，要獎品就好。」柳依依指著老闆身後一個面具，「那個面具可以送我們嗎？我很喜歡它。」
老闆轉身，拿起那個半臉的面具，又看看面前蘇沐雨臉上仔細看就看得出的傷疤，一下子明白了，「這個？當然可以，不過這只是我隨手做的而已。」
「沒事的，我很喜歡，謝謝老闆。」柳依依拿過面具，道了謝，試了試，夠不到蘇沐雨的身高，於是踮踮腳，想要夠到蘇沐雨的高度。
蘇沐雨看出了柳依依想做些什麼，體貼地彎了腰，讓柳依依方便給戴上。
柳依依仔細地為蘇沐雨戴上了面具，稍微調整了面具的位置，走遠了幾步，細細端詳。
蘇沐雨的相貌本就生得好，此番半遮半掩，莫名多了一番神秘感。
面具是最簡單的面具，但是因為是戴在蘇沐雨的臉上，反而變得不平凡起來。
蘇沐雨用他那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著不遠處的柳依依，眸子里深情如水，「我這樣，好看嗎？」
柳依依仰起頭，「好看啊，感覺很神秘，和你平日里給我的感覺大不相同。」
「你喜歡便好。」蘇沐雨笑了笑，掏出銀兩遞給老闆，「老闆，謝謝你的獎品，我們很喜歡，這是猜燈謎的銀兩，你收好。」
老闆看著面前這位氣質不凡的男子，心想：「果然是人中龍鳳，我這般隨意做的面具竟是被這位公子戴出一種尊貴之狀。」
老闆實在有些捨不得二人走，一來呢是覺得二人真真養眼得很，往這一站吸引了好些客人；二來呢是覺得他們二人和自己投緣得很，招人喜歡。
老闆向二人笑笑：「那麼祝公子和姑娘玩得開心點。南城不像別的地方只有元宵才有燈會，南城每個季度有一次。看二位不像是本地人，以後也可以常來玩玩。」
「嗯嗯，謝謝老闆，希望我們有緣再見。」蘇沐雨點點頭，對著老闆笑笑，牽起柳依依的手離開，而柳依依也居然沒有掙脫開來。
老闆目送著二人離開，招攬起眼前的生意來。
蘇沐雨拉著柳依依繼續逛下去，一路都是各式各樣的花燈，吸引著人的眼球。
舞獅周遭圍了很多人，蘇沐雨拉著柳依依想要進去看看熱鬧。
看舞獅的群眾中什麼人都有，蘇沐雨旁邊正好就是個賣糖葫蘆的，大顆大顆的山楂外邊是晶瑩欲滴的糖塊，令人垂涎不已。
蘇沐雨買了兩根糖葫蘆，遞給柳依依一根，自己留了一根。
卻見柳依依看那糖葫蘆看了半晌，小小的咬了一口，眼睛里竟然飽含淚花。
「你這是怎麼了？吃個糖葫蘆怎麼那麼感動？高冷的柳依依哪裡去了？」蘇沐雨有些吃驚，繼而卻是在自己身上找手帕，想為柳依依拭淚水，卻被柳依依攔住了。
「沒事的，我沒哭。」柳依依調整了一下呼吸，沖著蘇沐雨笑了笑，眼裡是一片清亮。
蘇沐雨有些心疼故作堅強的柳依依，安慰道：「在我面前你真的不用顧及那些的，有時候想哭的話哭出來心裡要好受很多。」
柳依依低下頭，沉思些許，小聲地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吃冰糖葫蘆，冰糖葫蘆好吃，而且好甜。」
柳依依從小便擔負起一個家庭的責任，終日為了生計而奔波著奮鬥著，別說什麼糖葫蘆了，自小自己連個糖塊都少有得吃。但凡有什麼好東西也都是給柳萋萋留著或者給娘帶回家去。
柳依依覺得這麼些年最幸福的就是娘為大戶人家做綉工，那些人偶爾給的臘肉老酒了。也正因為如此，柳依依還能偶爾做個桃花釀。
糖葫蘆的甜不僅融於口腔，更多的卻是甜到了心窩裡，令她欣喜不已卻又感慨得很。
蘇沐雨頓時明白柳依依突然的情緒從何而來了，摸摸她的腦袋說道：「那一會我們離開的時候再買幾串，讓你吃個夠，牙齒一晚上掉光光。」
「哈哈。」柳依依被蘇沐雨逗笑了，小聲說道：「你昨日說今日帶我再看那斷橋流水，結果作罷。現在又說給我買很多冰糖葫蘆，我才不會信了。」
「今日你我不僅看了斷橋流水，不是還都去那流水裡洗了個澡嗎？」蘇沐雨打趣道。
「不好笑，這事兒別再說了。」柳依依嚴肅地說道。
蘇沐雨突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聳聳肩，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啦，我以後不說了。好不容易把你哄開心，你可別又生氣了。」
柳依依看見蘇沐雨這個樣子，也是生氣不起來了，假裝生氣地說道：「那今日我要吃很多糖葫蘆，明日再去看那斷橋流水和那鴛鴦成雙對。」
「成，你要什麼我都依你，只要你不要生氣就對了。」蘇沐雨心裡覺得柳依依這趟和自己出來之後性格變得開朗了太多了，特別是笑容比起從來來說多太多。
柳依依不再和蘇沐雨閑聊了，專心致志看著舞獅舞龍表演，之前他們來的時候剛好一階段表演結束，這不正巧，趕上第二段開始了。
只見一頭紅獅子和一頭黃獅子出了場。二者時而頭尾相連，繞場一圈又一圈；時而假裝打架鬥毆，卻是表演者各種高難度的動作，令人不禁拍手叫好。
龍是最後出來的，威風凜凜，氣場十足。兩頭獅子在其身邊一左一右搖頭擺尾，快活得很。
柳依依在人群中一直在拍手叫好，她感覺自己此時就想離了籠子的鳥，只要自己翅膀夠得到，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飛多高就飛多高。
有時候柳依依會覺著，自己活了十多年，積攢下來的快樂都不如和蘇沐雨在一起一天所感受到的快樂多。
柳依依不止一次想過：「如果......如果我和蘇沐雨能早些認識該多好，如果不曾遇見溫世玉，一定不會是現在的樣子，而我，一定是會很容易接受蘇沐雨的，可是現在......唉，無可奈何，真真是相見恨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