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觀的什麼海
和外界的暗潮湧動相比，林修的日子過得倒平靜之極。
玄天經和洪勝哲的事情，幾乎人人都有耳聞，偏偏林修......是不知道的。
對於洪勝哲這三個字，林修即便聽到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因為，他顯然不會知道這三個字和他的師父到底有怎麼樣的聯繫。
至於玄天經背後的故事，他更加不知。
在井月村的時候，他過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
到了星月殿之後，他絕大多數的知識則是來自於經閣中的書籍，他在經閣的前幾層，並沒有看到有相關記載的書籍。
玄天經貫穿的歷史，對於幾大聖地而言無疑是一段黑暗的歷史，是他們無比恥辱的歲月。
這種丟臉的事情，先不說他們會不會記載，即便真的記載了，顯然也不會放置在自家經閣的前幾層，任誰都能觀看......畢竟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不過也好，不知，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的事情。
至少沒有了相應的煩惱，能夠更加專心的做好眼前需要做的事。
林修此時就是如此。
他靜靜的坐在溪水邊的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面，沐浴溫暖的陽光。
不過他並不是真的在嗮太陽，而是面溪而觀海......觀他自己的真元之海。
觀，在於內省，在於明悟，在於不斷探索自身的奧秘。因為只有先徹底了解自己，才有可能進行下一步的納星入體。
這，便是修鍊，觀海境的修鍊。
只不過此時的林修，面色似乎顯得無比的怪異。
海是博大的，是寬廣的，是浩無邊際，是波濤洶湧......可是林修體內的真元之海，卻根上面那些形容詞完全沾不上半點的關係。
他的海更像是面前的小溪，清泉汩汩，涓涓細流......
這並不是因為他剛剛晉入觀海那種所謂真元不足造成的，這一點他很確信。
因為前幾日他剛剛晉級的時候，體內的真元還比較像海，雖然稱不上寬廣博大，可是也能算的上波濤洶湧......只是後來才變成了如此的模樣。
一方汪洋，前後不過數日就變成了一條可憐兮兮的小溪，一如他面前的這條一般......這不得不令人唏噓之極。
甚至嚴格說來，還不如面前的這一條，這一條的溪水流動還有泉水叮咚的聲響，可是他體內的那條小溪，不但無聲無息，反倒還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那種感覺並不單單是形容神秘，更多的是在說很不真實......
當真不真實。
因為
一條懸挂在深邃天穹中的小溪，又能真實到哪裡去呢？
不錯，
這就是他的真元海！
懸浮在無盡虛空中之中真元海。
只不過，現在是一條小溪的狀態......
他倒也清楚這種變化的原因。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按照腦海中經文里記載的方法進行觀海的緣故。
經文中將海分三等......天地人。凡者觀人海,修者觀地海，賢者觀天海。
人海就是真實的海，地海和天海都是指普通修者體內的真元海，只不過一個是海在地，一個是海在天......
海在天，又稱為星空之海。
經文里認為，地上的一切，都是星空的投影，星海才是真正的海，是天海，是凌駕於一切的海。
地海若要化為天海，需先化海為氣，氣升空，聚為天海。
林修就是按照經文里的方法化海為氣，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一方海水化氣騰空之後，最終只凝聚成如此一條涓涓細流......
尤其是他的這條涓涓細流，看起來和星海完全扯不上半點的關係。
因為星海首先要有星，可是他的這條小溪雖然是懸挂在天穹，可是天穹之上，根本沒有半顆星辰。
「我不會是練了一種假的觀海之法吧？」
林修腦海中忽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可是僅僅瞬間，就被內心深處強烈的罪惡感給壓制下去了。
他想到了當年他的師父告誡他不要將經文之事告訴任何人的情形，他不會忘記師父當時臉上那嚴肅之極的神情。
若非這本經文事關重大，師父絕對不會那般鄭重。
「我怎麼可以懷疑師父呢？」林修一臉的慚愧。
他緩緩舒了一口氣，又對著面前的溪水看了半天，越看越覺的這溪水無比順眼。
那色澤，那清脆，那靈動......
他輕輕搖了搖頭，強行驅逐了腦海中各種古怪的情緒，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他開始認真的觀海。
哦不，觀溪......
很快的，他的內心一片寧靜。
因為黑暗，本就容易讓人靜下心來，更何況他早已習慣了那種黑暗中的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了些什麼。
他的溪水雖然涓細無比，可是......卻橫跨天際。
這代表了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真正是溪從天上來，又入天穹去。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的真元並沒有減少，只是變幻了一種形態。之前是堆積在一起，如今只是無限的延伸拉長......拉長了，當然變細了。
他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想要嘗試尋找源頭......或者是結尾。
因為他不確定哪邊是頭，哪邊是尾，於是他隨便從一點切入，目光開始向著一個方向遊走。
他本來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可是很快的他發現自己錯了。
觀海，原來真的不是簡單的看......也不能簡單的看。
因為他的目光落在其上不久之後，他忽然感到腦海中的場景變幻，他不再是遙望天際，而是似乎置身於溪水之中。
那種感覺很玄妙，似乎只是意識來到了溪水之中，可是卻又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被溪水包裹。
不過無論如何，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自己的真元海，或者說是真元海的雛形......
他立刻被吸引了。
水很清，或者用晶瑩剔透形容更加的合適，如同暖玉的色澤。
他向水面看去，忽然看到粼粼的波光......那波光閃動，如同星辰。
林修有些奇怪，天穹無光，哪來的波光......這似乎有些不合理，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開始前行，似乎是本能使然，他總覺得前方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在吸引他一般。
就這樣，他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行了多遠。
直到
他感到了疲憊
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
他忽然從溪水中退了出來，恢復了那種仰望蒼穹的情形。
結果他驚訝的發現，橫流天際的溪水，有那麼極短的一小段......亮了起來。
那光芒並不強烈，甚至稱得上微弱，可是，在那黑暗的夜空中，再微弱的光芒都是耀眼的。
那一刻，他忽然懂了，悟了。
或許接下來一段時間，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點亮整條溪流。
他從那種玄妙的狀態中退了出來，睜開眼，從新看到了刺眼的陽光。
看著面前潺潺流動的小溪，他喃喃的出聲，讀出了腦海中經文里的那段文字：「靈為火，入元海，點元星，亮天海......海如潮，漫蒼穹，星海現，神星歸」
一陣清風拂過，徹底讓他變得清醒，因為他忽然感到了一絲淡淡的涼意。
他這才有些驚訝的發現，不知何時，他身上的汗水竟然打濕了衣衫......
林修得眼中露出了一抹震驚之色，因為他從始至終，不過只是坐在這裡而已。
「原來觀海......不光消耗腦力，還是個體力活啊」
他正感慨，忽然目光一凝，隨即微微皺了皺眉頭。
因為他嗅到了風裡突然出現的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這香味是多出來的，明顯不是那種青草香。
不是，卻有些熟悉......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月影萱，可是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月影身上的香味不是這個味道。
他猛然站了起來，一臉謹慎的開始打量四周，可是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四下打量向後轉身之際，之前在他身前百丈開外的一顆古樹後面忽然有一個影子閃過，很快的消失在遠方。
林修並沒有發現這一幕，不過卻漸漸感覺到空氣里的香氣淡了，並且很快的......消失了。
他低頭沉思，似是尋找那熟悉的源頭。
還好，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因為一般來說只有女子的身上才會這麼香，而他認識的女子實在是少之又少......
除了月影萱，就只剩下了交流賽之時遇見的那個雪簌。如今想來，當時對方的身上似乎就是這樣的香氣。
只是，如果真的是她的話，她為何會到這裡呢？藏在暗中又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呢？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什麼身份，隸屬哪一方的勢力呢？
許久之後，林修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離開了這裡
......
密林中，一身綠裙的雪簌看著林修離去的身影，喃喃的說道：「真失敗啊，這傢伙的鼻子怎麼比狗鼻子還靈？這麼遠的地方也能聞到？」
說完這句話，她微微低下頭，口中喃喃的重複道：「靈為火，入元海，點元星，亮天海......海如潮，漫蒼穹，星海現，神星歸」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方才坐著坐著就一身汗，就是在修鍊這樣的武學？」
「元海，天海，星海......這難道是觀海的法門，可是，他到底觀的什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