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謠言逼迫

第一百五十六章,謠言逼迫

文大帥不談自己的辛勞,認定玉成公主才是心地和善的那個,雖然嘴上從來兇巴巴,在玉成做客那天,準備她喜愛的東西,玉成和嗣哥玩了一個盡興。

第二天,又是大朝會。

……

春暖宮燈的日子,雖有春困,起早並不困難。早一刻鐘,官員們基本到齊。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着話時,御史伍清泰對吏部員外郎包明使了個眼色,又對國子監的五經博士奚柏點一點頭。

宮燈照不到的地方,三個人頭碰著頭,把個後背對外面。如果有人看過來,好似一盞三楞子沒燭火宮燈般混然一體。

這個姿勢說話得快,不然很快就讓別的人看到。字從伍清泰的舌頭尖上過,好似魚兒滑過水。

「內宮裏公公剛傳出來話,今天朝會上小心。」

包明有點兒受驚嚇,擠巴下眼:「為什麼?」

奚柏看出來,不屑地反問:「你怕什麼?」

「別當你清白!過去十幾年裏,你沒收過漢曲王的東西?你沒和南商王通過書信,你沒有和雲昭王的人眉來眼去……」包明飛快中帶結巴,顯然著了急。

伍清泰惱火:「這會兒說這些有什麼用!不過,包兄也算說得乾淨。公公雖沒明說,但我猜也不過是這些事情。」

「怎麼辦?」三個人面面相覷,相對攤開手,都是啞口無言。

包明出了一個主意:「咱們把漢曲王毒死怎麼樣?」他的手配合的往下一搓,咬牙道:「殺了他。」

「那你能把南商王、雲昭王也殺了?」奚柏對着他斜斜一腳,沒有用力,把官袍上踢出一點皺褶。

包明立即受不了:「這是新官袍,」隨即罵上一聲:「老柏你這個有能話沒能耐的狗東西,那你說怎麼辦?乾等著審完了,他們把咱們全咬出來。」

手指點着奚柏:「你,經我手就收了他八百兩的東西。」又點伍清泰:「經我手收的是一千二百兩。」

奚柏正在生氣,回罵着:「包明你才是能話沒能耐,我沒有襲上爵位,你倒襲上了不成?平津侯還是包臨的。」

他的話說完,包明的話說完,奚柏火上澆油般的險些跳腳:「老伍收的為什麼比我多?」

這一聲里,附近的官員有人看過來,伍清泰暗罵不成事的東西,果然不上台盤。他今天當值,清清嗓子:「奚大人,包大人,二位聽好了,此處不許喧嘩。」

看過來的人收回眼光,伍清泰裝着這就要走,卻一步沒有挪,罵着:「這裏是說話的地方嗎?兩個混蛋。」

包明、奚柏一起回罵:「你才混蛋,你這收最多的混蛋哪裏比我們強!」

又得了理似的反問:「你既知道這裏不能說話,為什麼要在這裏和我們說?」

伍清泰氣的也差點跳起來,低聲罵的更狠:「不長進就是這般!沒出息的貨色聽好,我剛收到消息,這就知會,你們還罵我?」扭身就走,再也不想理這兩個人。

包明和奚柏有些失落,主要是沒有罵足的失落佔大頭。餘下的一點兒精神回味伍清泰的話,這二位齊齊傻眼:「是啊,今天大朝會別把咱們招出來,這可怎麼好,」

手腳沒了處放,慌亂隨着上來。

隔着四五處的官員,平津侯包臨和凌朝帶着嘲笑。凌朝的幸災樂禍更強些:「你們十數年不要爵位,也不能怪族中兄弟們有想頭。」

找一找:「明陵侯程七去了哪裏?」

包臨懶洋洋:「另一個是奚家的人,你不找奚四卻找程七?」

「我不找奚四,奚四也會知道。程家的人沒跟他們站一處說話,把程七找來,讓他安排停當,讓我看個齊全的笑話。」

包臨嗤之以鼻:「這是顯擺你留在京里,你多有遠見似的。別忘記了,我知道的最清楚。我走那一年,你哭着送我,說父命難違,不得不留下的話,你敢說忘記?」

凌朝振振有詞:「我沒忘記,但我還是留在京里的那個,我家沒這齣子事,你能管得住我看笑話?」

他笑的有些恨人,包臨把個拳頭拿上來,準備給他一下子,去金殿的鐘點到了,大家入班列,包臨這筆賬先就沒有算。

事先得到消息,伍清泰、包明和奚柏心神不寧。事先得到消息的人不止一個,今天心神不寧的人不止他們。

正月里拿下的諸王,包明等人今天還在擔心,是凌甫回京。據說送回的不僅有大批的錢財,還有諸王書房中的大批書信。

在有些事情上,諸王們想說假話也不可能,有書信為證。包明等人寫過信,有沒有被燒毀他們不知道,難免恐懼。

他們聽着回話,每一個人出來都先是小小的一個寒噤,等到聽出來與他們沒有關連,又是小小的一個吁氣。

這樣折騰好幾回,都覺得自己不行了。而幸好今天皇帝沒有凌甫送來書信的話,而是重新重申一件事情。那就是諸王既已不是大患,哪怕他們的部將還在外省頑抗或拒捕,皇帝也等不及了,他要開始清算郭村之亂的源頭。

聽到這裏,都會奇怪,郭村之亂的源頭不是宇文靖嗎?但再一想,皇帝的意思分明是重理當年投靠郭村的官員。表面上的那些人,如南關侯滿門已死,雲家除去雲祝一枝讓泰王宇文天保下來,別的人也是全國張貼緝拿告示,拿一個死一個。喬家是讓追查出來,已死了首惡。餘下的人,和喬家在一例里,表面忠心背後卻和郭村有聯繫的人,這一回將不放過。

下朝以後,一部分人目光茫然,挖盡心思尋找出路。

這種煩惱包明也有,回家后愁眉不展。他近年心愛的一個妾,仗着受寵走來尋他,撒嬌撒痴問他為什麼不回內宅。

「老爺,我生氣了,我一生氣就不再理你,」

包明讓她纏的沒有辦法,心裏也鬱積到了極點,半吐半露地說着:「你就讓我呆會兒吧,我沒有心情和你說話。」

那妾自作聰明:「我知道,世子回京襲了平津侯你不喜歡,可是我說的,老爺沒早打主張,只能是別人的。」

包明苦笑,腦袋讓她的話引得更痛。

他難道沒想過早打主意,為了襲這個爵位,他拜謁南關侯父子好些回。郭村讓吳家父子回他話:「能把包家全拉到麾下,這爵位給你。」

包臨一走十數年,帶着妻子兒子在外省名為尋找宇文天,實則逍遙。京里卻留下幾個老古董為他守爵位。闔族而居,長者最大。包明沒能耐說服長者,因此沒投靠上郭村。

也因此在這種時候留下擔心的把柄,清算諸王們,包明吃喝不下。清算郭村之亂,包明也好不到哪裏。

心裏煩亂亂,妾糾纏不肯走,一里一里的,包明把心事亮明:「你還有心情跟我鬧,真真什麼也不懂。我要是讓拿走,這個家裏還有誰是你的靠山?回房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妾眼珠子一轉,卻不肯走:「請問老爺,如今朝中誰最能在皇上面前說話?」

不問還好,問過包明氣的更狠:「這還用問嗎?明家的平王是皇上言聽計從的人。明家,明家……。」

一股怒氣衝出下面的話:「明家是泰王宇文天的女婿,宇文天是誰?咱們侯爺最好的知己。我……」

想罵幾聲,又咽回去,獨自一個人悶氣更重:「當年我沒少巴結他,他眼裏從來沒有我。」

妾笑了起來:「老爺你巴結他做什麼?難道沒有聽說過,求人,不如挾制人?」

「我拿什麼挾制他!他出身不好?還是能耐不夠。咦……」包明忽然一愣。

妾在這個時候也道:「我進這個家裏的時候,京里沒有他這個人。但這兩年裏聽來聽去都有他。老爺一定氣糊塗了,他的妻子出身可不好。」

包明直着眼睛,好似聽進去。

「老爺您還記得嗎?還有北邊的時候,有一位女將來勤王。當時我問她是誰,回答是泰王私奔而成的妻子。後來平王成親,我倒好笑。太太罵我低賤,說書上的話,聘才是妻,餘下的都下三流。我特意問了老爺,確實有句話。那平王妃豈不是妾生女,又或者他們家納妾酒也沒有擺過,只好算是個婢生女吧。」

妾說的得意洋洋,因為這裏面出了她一口惡氣。

包夫人時常把聘才是妻掛在嘴上,但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和一位私奔的人平起平坐,一起當太太。甚至還不如別人,人家是王妃,她不過是個小官眷。

包明眯着眼睛有了蕩漾般的笑容。抱住那妾親了一口,說聲:「不想你也有見識。」隨後一把推開,往外面就走。

討了車往奚柏家裏,讓他約齊他們一隊里的人,團團圍坐在奚家,包明清清嗓子:「各位,不奮起一博,就只能等死。咱們死也得拖幾個下水。」

舉起一個手指頭:「比如平王,」

大家鄙夷:「這人瘋了。」

「比如泰王,」

大家鄙夷:「卻是失心瘋。」

包明微微一笑:「我不失心瘋,至少我不敢劫天牢。」

大家眼睛一亮:「有道理。」請包明說出他怎麼想。

「這就和宇文家撕破臉,卻也不必。太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張麵皮比我們身子粗,最好的法子,是隱而不發,曉以利害,解開咱們眼前的難關。」

說過,包明神神秘秘的說了一番話,來的人不由得點頭:「這個法子或許中用。」

……

上午,幾家女眷拜平王妃,問她為什麼不再出門。文無憂自然不會回答,她由齊夫人而起的用意。既然說廢話的更多,有些人還一定敢登門。自然不會再游春。

勤王數年,外省的春看過不少。總算安寧,還是呆家裏的好。家裏園子的春不比外面的差,三爺的一品蘭,也還等著無憂照看。

總是這樣的對話,下午無憂犯懶不想見人。春草心疼她,進來回話,面上氣呼呼。

無憂看着好笑:「玉成今兒沒來,誰會和你拌嘴?」春草把她的綉品送給玉成公主,想當然是繡的四不像那個。玉成把她笑話一通,據說兩個人今天還在置氣。

「不是玉成公主,是別人。」春草骨嘟起嘴兒:「您瞧,這包家多不識相,我都說了,三夫人累了,不見人客。她卻說,要緊的話,聽過就知道她的好,一定要見。」

這話暗合無憂心思。

她主持游春,為的是齊大人這種勤王有功,卻又把自己耽誤的人。齊大人得罪的是明家,萬安長公主所以贊成。免得給明家留一個打壓異己的把柄。

這是萬安公主聽進去駙馬的話,也確實考慮到齊大人勤王不能抹殺。

包夫人言詞鑿鑿,文無憂只能對她刮目相看,對春草道:「請進來吧。」

春草出去,文無憂往小客廳上,沒一會兒帶進包夫人。

包夫人看上去頗為嚴肅:「有話單獨對王妃說。」

文無憂對春草擺擺手,讓她退下去,做好聆聽的準備。

「您得幫一把兒。」

文無憂笑一笑:「請說。」

包夫人一板一眼的說起來:「我家老爺在平津侯府也算數得着的人物,如果不是世子回來,這爵位理當是我家老爺的……。」

「夫人請打住,」文無憂還能問的溫和:「您要對我說什麼事情?」

以文無憂來看,你不是來說事情的嗎?怎麼會說到包三叔襲爵這話。不得不作個提醒,沒功夫聽別人的家務事。

包夫人詫異地望着她,微張了張嘴:「我正在說啊。」

「您要說的,就是包三叔不應該回京?」文無憂心底有一絲滑稽和惱怒上來,還有一絲就是讓人耍的感覺。

包夫人抿抿唇:「王妃,我說的是實話,世子爺一走就是十幾年,憑什麼一回來就當侯爺。」

文無憂暗想這實在是影射,因為她的爹也存在這種情況。一走十幾年,依然是太師心尖上的人。

太師並不怕受人誹謗,肯告老,為的是給宇文天騰位置。

文無憂啼笑皆非:「夫人,我不要聽你的這些實話,你不如實說,你讓我幫忙搶爵位不成?」

「那倒也不是,不過是對王妃先說一下包家,讓王妃有個了解。」

文無憂也有好性子,卻不給所有人。

她肯見包夫人,以為她有獨到見解,卻不想又是一出的廢話。臉兒往下一沉,怒了,叫進春草:「送客!」

半點兒臉面也不想給。

包夫人漲得滿面通紅:「你不能攆我,」下一刻身子已懸空。春草不比她高太多,卻能把她提到手上。

拖着她往外就走,包夫人尖叫一聲:「聘則為妻奔為妾……。」

文無憂聽得真真的,瞬間,一把子填滿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她從來是個聰明人兒,所以,一聽就懂。

「帶回來!」

春草還沒太明白,姑娘讓她送,她就送回,拖着包夫人回來,嫌她惹氣生,往地上一摔。包夫人經不住這力氣,一屁股坐到地上。

痛的她眼淚迅急而出,另一個迅急的,是奔到她耳邊的唇冷齒寒聲。文無憂鐵青了面容,可能是她生下來頭回這樣的生氣。寒氣從她的話里,直到包夫人面容。

「說,清楚的說!」

一字一頓,把春草嚇了一跳,為什麼生氣呢?把個腰身叉起,狠狠瞪着包夫人。

包夫人正痛著呢,糊著一把子眼淚的她知道自己狼狽。這狼狽和來時的初衷——不救她丈夫,身為妻子她好不到哪裏去——兩下里混合在一起。

就坐着,說了起來。

「王妃想想吧,我特意來提醒你。您嫁的雖尊貴,但京里誰不知道您的父母沒有三媒六證,聽說是私奔,不不,沒有六證三媒就是私奔。所以結些善緣兒吧,幫幫人些,等著這名聲鬧出來,大家也能幫着說話。不然的話,大街小巷的傳開來,王妃您有什麼好兒呢?平王只怕還不知道,所以我特意來見您,早一天的提醒,早一天的好不是嗎?」

文無憂兩耳嗡嗡作響,對她語無倫次的話一個字也沒聽清。

在無憂的心裏,她的父母是天底最恩愛的一對夫妻。因為深愛對方,所以爹爹喜歡無憂,因為無憂是母親所生。因為深愛對方,所以母親喜歡無憂,因為無憂是母親為爹爹所生。

勤王數年,見到的人不少,也沒有見到再有一對超過父母恩愛的夫妻。

爹爹為母親劫天牢,以救出外祖父為聘禮,這是無憂的驕傲。

爹爹為母親在家裏可能沒有立足之地,不願意母親受一天的委屈,所以攜妻離京,這是無憂的驕傲。

到了面前這個人嘴裏,竟然成了一把子的把柄。

文無憂暗暗的罵上幾聲,恨的肌膚都有些戰慄。

大帥從來不是好欺負,太恨了,她心底迅速有了主張。還綳著臉——沒有人對這話不生氣。說話已能慢條斯理,好似沒有生過氣。

包夫人後面的一截子話,無憂沒有聽清。但前面的話,「得幫一把兒」,大帥沒忘記。

「要我幫哪些人?」

包夫人不甚聰明,聰明人也不會答應這種事情。身份相差太遠,居然敢跑到人家裏胡說。

這就說出來,把包大人讓她記下的人名一一報出來,最後起身深施一禮:「王妃幫着渡過這關口兒,以後大家也幫您。」

文大帥聽在耳朵里,刻在心裏。

木著臉說聲好,讓春草再次送客。

包夫人還怕記不住,袖子裏出了個紙條兒。她走以後,文無憂對着冷笑。

春草聽過包夫人的話,也氣的胸口滿滿。送客回來她先來了脾氣:「我要去教訓他們。」

「別急。」文大帥陰森森。

春草一會兒也不能等:「那我請回三爺,好好教訓他們。」

文大帥鼻子有了酸意,她不應該懷疑明逸,也毫無自憐之意。但忽然的,有了不確定三爺心思之感。

「春草,你說他會怎麼辦?」

春草堅信姑爺不會變:「姑爺可是和您衣裳成親的人。」

文大帥幽幽:「也是。不過,這話還是先對父母親說說,晚些,再告訴他也罷。」

主僕換了衣裳,回過長公主歸寧。

……

「無憂回來了,」顧氏見到女兒滿面放光:「又想我做吃的是不是?」

宇文天在旁邊笑:「這還用問嗎?女兒回來只能是想你的手藝,夫人把女兒交給我,我和她說話,你去下廚。」

顧氏笑盈盈:「你又打算讓我用一堆吃的把女兒留在家裏,這是春天沒有風雪,你又打算讓女婿來接時,與你樂器大比拼,全家人捂著耳朵才能睡覺?」

宇文天得意的道:「這一回保他找不到樂器,讓他進不了二門。」尋思下:「他只能爬牆頭了,我在牆下面放盆蒼耳怎麼樣?」

------題外話------

還有一更,不然太晚了。

更新到晚上,仔已經儘力想扳回。不能等的太晚。

二更會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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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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