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劫城

第一百二十一章,劫城

凌甫贏了,但眼前還不能喜悅。一堆的難民圍上來哭求,求乾糧求安全,安置他們也是件難事。

二老爺等圍過來商議:「這跟咱們在山上想的不一樣,當時想救一個人就是一個人手,下山後才發現,能當人手的男子能逃命,留下來的都不是人手。咱們的乾糧也不多,今天可以盡情一給,天天帶著可不行。」

凌甫也有沉吟。

他從帶隊的角度上看,收留的人多,保護的人也得增多,不然,也是拖累大家。

文無憂堅定不移:「全帶上。」喚一聲甫哥:「最近的縣城還有多遠?」

「還有兩天的路。說也奇怪,兩天的路又不是十天半個月,楊三海在這裡血洗村落,城裡是死人不成?連個巡邏的都沒出來過,這可是亂世。」凌甫對那縣官怨氣衝天。

「咱們全帶上,帶到縣城去,請那裡的官員安置百姓,再來,讓他補還我們乾糧。」

二老爺、三老爺和七老爺當過官員,深知官員的職責,但也知道官員的滑脫:「侄女兒,他要是不管可怎麼辦?」

凌甫讓文無憂的話說的,反有了主張:「我來交涉,這等滑溜官員,就得好好收拾。」

「甫哥,真到這一步,說話也要小心,別以後平定了,他給咱們亂安罪名。」二老爺等叮嚀著。

凌甫說好,他就只有一句話了:「我說兩天的路,是指咱們有馬騎。帶上這些人,」

他眼角邊是小郡主,小郡主目不轉睛的噙著淚,看的是幾個跟嗣哥兒差不多大的孩子。

文無憂盤算心事,此時剛剛看到郡主已傷心滿面,忙摟到懷裡:「放心,嗣哥兒好著呢,他一定好著呢。」

「嗚嗚,這些壞蛋都不是人,對孩子也下手,看看他們,沒有一個不帶傷。」玉成郡主撲到無憂懷裡哭的很傷心。她由此更擔心嗣哥兒,沒幾聲,就越哭越凶:「三嫂,帶上他們吧,不然他們怎麼辦。」

凌甫小小聲:「帶上他們,兩天的路要變六天或者八天也說不好,還有乾糧,咱們能不能堅持到八天都不一定。」

「有勞二叔三叔跑一趟。」文無憂肅然。

二老爺和三老爺應是。

「帶上些人,先去就近的縣城裡,對他們說咱們需要葯,需要吃的,需要馬車,他要什麼字據,就給他什麼字據,先弄來,以後上報朝廷會還他的。」

男人們一起喜動顏色:「這個法子好。」凌甫嘿嘿嘿:「無憂妹妹真聰明。」小郡主也止住淚,有了鬥嘴的心情:「我家三嫂,我家的,那是當然。」

文無憂逢人就帶,還有一個心思:「不帶上,只怕和山上一樣。遇難的人里雖沒有咱們安置在山谷里的人,但不敢說他們在還是不在,」長長的一聲嘆氣。

自下山後,她後悔好幾回。因在今天以前,帶的難民也不少。凌甫對她百依百順,不說什麼。二夫人等勸過她,說行路本難,帶的人多增加艱難。文無憂不肯聽,就是心驚肉跳,對丟在山上的人不能安心。

此時,她什麼勸解也不肯聽了:「帶上吧,有能安置的地方,再安置不遲。」

「侄女兒既然擔心,要不要去個人看一看?以二叔我來看,山谷僻靜,楊家的人不一定找得到。」二老爺關切。

「不了。」文無憂搖搖頭,從實際上著想:「要麼沒找到,他們還在。去個人,只怕反而暴露他們。楊家的人從咱們後面過來,反攆到咱們前面,說不好後面還有他們的人,或者山上還有他們的人在。去的人少,也不安全。要麼,讓找到了,以楊家的殘暴,還能有命在嗎?不去也罷。」

無力的對遠方轉轉面龐:「咱們還是走咱們的,等方便時,再來看視。人在,見人。人不在,安葬,唉……。」

小郡主打了個寒噤,隨後和文無憂抱得不鬆手,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些暖意,或者給對方一些暖意。

二老爺和三老爺帶著子弟們去了,凌甫讓難民們一起走,強盜們亂了:「這不是胡扯嗎?咱們是勤王還是一路收破爛?」

「早勤王的功勞大,這話是凌爺和文姑娘說的,現在變成撿破爛,管活管吃還管養老不成?」

凌甫解釋說到了縣城就安置,強盜們又讓他保證此地縣官不追究往事,才肯一起前往。

當天,人數增加近一倍,扶老攜幼緩慢而行。

二老爺、三老爺拚命的架勢,兩天的路,來回應該是四天,第三天就回來一個人,坐下喘半天氣才能說完整話:「那城裡沒有亂,但是緊閉城門不放人出來,也不讓人進去。我們城下喊話,他反讓人一通亂箭射下來。說我們不是好人,讓我們不要禍害他那城,就是真的有百姓,也換個地方投奔。」

「豈有此理!我們已走了一半,往別的地方去,路上誰給糧草?偏去他那裡!」

文無憂和凌甫都生氣地道:「等我們去會他!」繼續趕路,在第七天上面,只剩下一天的糧食,來到城下和二老爺、三老爺會合。

二老爺、三老爺嘴上起了火泡,急出滿頭大汗:「甫哥,侄女兒,這混蛋官當的,這幾天里我們把嘴皮子幾乎沒磨破,他總算說句人話。知道你們帶的是百姓,但是這城裡沒有餘糧,照管不到許多人,你們還是走吧。」

把兩個大包送來:「城頭上扔下這兩百斤糧食,他就再也不肯露面。」

強盜們一起看笑話:「我們這一路上聽文姑娘的,讓救人就救人,讓救狗就救狗,」

大壯應該聽不懂,但汪汪幾聲。小郡主也嘀咕:「幾時讓你們救狗來著?」隊里哪還有第二隻狗呢。

「這倒好,當官的還不如我們。以後見到朝廷,可不能怪我們當強盜,至少比這官清白的多。」

凌甫讓再喊話。

城頭上見到百姓們多出來,應該有人回話,但是呢,一個回話的都沒有。說郡主到了嚇唬他們,雖沒報太多希望,但還是不回話,讓人更添氣餒。

凌甫大怒,派一隊強盜上前,把各種能罵的話都罵一個遍,祖宗也罵到三十六代上,城裡有如沒活人似的,也沒有人吭聲。

凌甫叉著腰在馬上呼呼全是大粗氣,餘下的人一起愁眉苦臉:「這可怎麼辦?」

強盜沒有過多的同情心,幾天里早就看著難民們不順眼,這就罵起來:「老子們都是讓你們拖累,不然老子們拍馬走人該多乾脆。」

「不要罵了,我有法子進城。」文無憂很想顰眉頭,但是組織起這烏合之眾不容易,走一個都心疼,只能她忍著。

強盜們對她還是有底氣的。

私底下,他們認為這姑娘能說服凌甫不顧自己,嬌滴滴表妹也不顧,得罪正規軍隊楊家的人,這姑娘一定有個好頭腦。

住了罵,大家等著。

文無憂讓凌甫到一旁,羅表妹眼巴巴看著,見到小郡主習慣性的跟去,把眼睫重新垂下。

春草看見了,這會兒沒心情諷刺。二夫人見到,這會兒沒心情規勸。和眾人的視線一起,焦點是三個人。

「甫哥,你打得下來這城嗎?」語聲雖輕,話卻驚雷般滾滾。

世家公子出身的凌甫讓悶雷擊中,張大了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文無憂輕輕地笑了:「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在這裡補給。再者,得給這縣官一個教訓,讓他以後應該救的還是要救。這事兒呢,責任由我承當。」

小郡主明白的比凌甫還要早些,這與她素日不喜按規矩走,應該有扯不清的關係。小脖子伸長,清脆地道:「我承當,我是郡主,都不要跟我爭。」

凌甫抓住機會鄙夷:「你是能打還是能殺?郡主,請一邊兒涼快。」小郡主回話時,他端詳城頭,正好裝沒聽見。

看上一會兒,獨自帶馬,繞著城牆又看了一圈,半天後回來滿面笑容:「跟我想的一樣,這是內陸不是關城,女牆不高。我打得進去。」

文無憂笑吟吟送上一張紙箋,他們帶的筆墨不多,平時省著用,在這裡大方的用上一大張。

上寫著有什麼樣的難處,不得不攻打此城,出主意的人是文家的無憂,凌甫系被迫前往。二老爺、三老爺和七老爺已簽名字及按下手印。

凌甫雙手捧著噓唏不斷:「無憂妹妹不必這樣,這小小的責任我還擔得起。」

「甫哥遲早玉堂金馬之身,還是我擔名頭兒吧,我閨中女子,沒有官可免,也沒有不許當官的限制。」文無憂含笑。

紙箋最下面,最小的指印,娟秀的簽名。凌甫瞪大眼睛,看一看,再看一看小郡主,自言自語:「忽然覺得哪裡不對,這分明是無憂妹妹的擔當,卻有人搶功搶到這裡?」

「是我,怎麼樣?我是郡主!你再小瞧我一個試試!」玉成郡主張牙舞爪,手指上墨汁沒有洗去,黑黑的總想對著凌甫臉上去。

文無憂拉住她,讓她干點兒正事,知會所有人後退,讓城裡的人看不到為止。這樣他們就會以為城外的人離去,防守上相對放鬆警惕。

……

本城的大人姓汪,聽到回報后滿意的有了得色:「天寒地凍的,他們不走難道凍死在城外?」

天色已黑,他樂顛顛兒的往新納的姨娘房裡。姨娘納悶:「昨兒前兒請老爺來,」把個嘴兒一撇:「說守城要緊,你不在家。怎麼,今天不守城?還是不用守上房的夜叉。」

汪大人嬉皮地笑著:「上房裡是太太,你哪能說。而我確實守城呢,」坐下來,由著姨娘解衣裳:「哎喲,城外走了難民,哈口氣都舒暢。」

姨娘一驚:「是難民嗎?卻不是亂兵。聽說您本家的地盤上亂了,城裡謠言四起,說亂兵不日就要到咱們這城裡來,這話是真是假?您這會兒不救難民,小心報應來了,以後你成了難民,也沒有人救。」

汪大人在她小手上捏著:「什麼本家?我姓我的汪,我受王爺眷顧。他姓他的汪。今天王爺下公文,弄清楚了。以後汪家那邊來的人,一概不放行。你猜怎麼著,大殿下是自封的皇帝,我是朝廷命官,我不買帳。難民又怎麼了?有王爺在,老爺我落不到難民的地步上。哪有報應。」

扯上姨娘往房裡去:「要有報應,也是我報應在你身上。」

丫頭見到,把香爐里放一把香,把房門關上。

汪大人顛龍倒鳳在房裡,正到得意之處,房門讓拍響,聽得出來是捕頭說話:「老爺不好了,亂黨打過來了。」

女牆之內,凌甫不能帶大兵器,手執雙刀展開來,還是最耀眼的那個。他帶來的人清一色打劫翻牆的好手,清一色的強盜在此,刀劍光中哈哈大笑,快活的跟這就得了官似的。

宇文家的人官場上勾當過得去,干這活計實在不是能手,但也跟來,四下里照顧強盜們傷人可以,不要亂殺人。

雙方對戰,還要顧著不殺人,這幾不可能。但凌甫的目標明確,上了女牆后,直奔官階最高的軍官。

凌朝能居名公子之內,又子承父業守護京都,家傳功夫不虛。七老爺看得分明,沒過三、五招,那軍官讓凌甫放倒。凌甫撲上前去,刀架到他脖子上,拖他起來,厲聲喝道:「快說不要再打,再打下去你死的人多!」

七老爺讚歎一聲:「甫哥深得家傳。」

汪大人雖不情願來,但身為上官躲避不及。帶著捕頭到這裡時,女牆上已讓凌甫一統。見到下面官轎到來在預料之中,凌甫把軍官推給七老爺,不敢給強盜,怕他們一不小心殺了。

他收好雙刀,是一身換好的官兵衣裳,一溜兒小跑好生殷勤的前去回話:「大大大,大人,」舌頭打結也過關。

「不好了,有亂党進來了,」

汪大人出轎來,凌甫凌空飛起,一把攝在手中,另一隻手在刀把上一抹,刀已到手。這還客氣什麼,橫到汪大人肥白的下巴之下,壞笑一地:「亂黨在此,要命的,給我開城門!」

城根下的客棧里,聽到打鬥聲,有的人把門緊閉,有的人卻出來窺視。

宇文永義把這一幕看在眼中,暗道,難怪楊泰保的人敢北上,功夫不錯。

永義糊塗的不行,他從江南汪家的地盤過來時,汪家和楊泰保還沒有打明白呢,這麼快,就到了這裡?

他出來的時候,只知道楊二海死了。宇文永義一聽不得了,楊家有五虎之稱,江南出了勇士。他以為是汪家的人,後面一問,汪家也在找這個人,願出重金給他官職。宇文永義一面尋找文無憂,一面打聽這邊的局勢,今晚,留宿在這個城裡。

他不怕亂黨,還想幫把手兒,這就出了來。但是一看,他貌似不是這亂黨的對手。他不可能解救出汪大人,就不辦莽撞事兒,眼睜睜看著城門大開,放進好些人。

不由得傻眼。

這有老有小的,這不是亂黨才對。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面容到眼帘中,雖然好幾年沒見,他也不再是上好衣裳——這不是宇文永曆?二老爺么。

後面那個,老三宇文永奇。

老七,宇文永復。

永義樂了,十幾年裡他往京中去過幾回。每每有事在身,又打聽到宇文永華刑部尚書官當得穩,對太師鄙夷只有加重的,不情願拜見,心裡雖很想教訓幾兄弟,因一個人也勢孤,從沒和這幾兄弟對過面。

如今更出息了,當上亂黨了?永義的手本來就癢,打不過凌甫才沒出去。見到永曆、永奇、永復三兄弟,手指直接顫抖不停。

他乾脆在寒風中獰笑,老天開眼,這是送上門給自己報仇。報天哥當年的仇,報兄弟們讓攆出京的仇。

又對這一行人充滿懷疑,這有老有小鬧的是哪一齣兒?文無憂一行人在前面走,永義從小巷子里跟在後面。

等到衙門前面,整個城內都驚動。幾家有名的富戶讓拘來,就在夜裡的風中,一個少年站出來。

男裝的文無憂說過她承擔,毫不猶豫的面對眾人走出來,沉著臉兒吩咐:「我們要藥材,要做好的乾糧,要成袋的米面及各色吃食。按家業大小分攤一份兒,這就準備起來。」

宇文永義頭一個心思,這個少年有面熟的地方。眼睛在二老爺等人身上瞄瞄,自家人肯定臉熟,這不知是老二、老三還是老七的兒子吧。再看下去,熟悉感漸濃的同時,宇文永義看出另一件事情。這個少年一舉一動中看極了,帶著讓他這個「仇人」無處不熨貼。他有氣勢,和汪大人及富戶糾纏的時候,壓得不想痛快給糧食的他們乖乖閉嘴。他也有膽量,不是出言恫嚇,而是遇到阻攔,直接拖出一個人殺了。

永義嘖舌,據他所知,不管是老二還是老三,還是老七,世道再亂沒有膽子無故殺人。

興許投奔亂黨?那還逼什麼糧,直接血洗全城不就得了。再說這群混蛋們,自己不敢露面當匪,逼著個孩子出頭露面,太不像話。

眼睛在有老有小的隊伍是亂轉,宇文永義警覺的發現弄明這件事情,可能與他尋找天哥的女兒有關。

直覺如一縷牢固的絲線,在文無憂一行清晨出城后,宇文永義跟在後面。

城門也到開的時候,宇文永義出城沒受阻攔。他見到一行人在樹林里停頓下來,轟的一聲亂了。

有個大漢粗聲大氣:「我們怎麼還帶些難民,應該丟下他們了。」

「就是就是!勤王不能多帶拖累。」

另一個少年站出來,大聲道:「都別說話,文姑娘有話說。」

永義離的太遠,話的一開始沒有送到他耳朵里。他往前又走幾步,「文」字隨風而到耳邊。他的腦海里只想著老二混蛋,老三混帳,怎麼收拾老七,就聽了聽,嗯,這人姓文。

完全沒有想到他要找的人身上去。

下一句,他又近了兩步,站出來的少年凌甫請出文無憂:「無憂妹妹,這裡請。」

嗯,這個人叫無憂,是個姑娘。宇文永義在心裡又這樣暗道。

北風裡,雖沒有朝霞,但晨光還是有的。如玉石流彩的白光中,在城裡出面當家的少年又一回出現在宇文永義的眼中。

他綳著臉,一板一眼說起來:「勤王的人從不丟下難民。各位寨主都看到,那官本不想管咱們,不是咱們打進去,糧食從哪兒來?馬車也借用不成。知道你們都不滿意,聽我說個故事,各位寨主就都明白。」

一個又一個震撼的詞語帶著雷鳴和閃電砸到永義的心思里,他就地蒙住。

勤王?

帶的全是寨主?難怪一波子兇悍。

這姑娘姓文,她叫無憂妹妹……「啊呀,不好,」宇文永義慌了手腳,失聲道:「這莫不是天哥的女兒?」

細碎話語傳到兩個暗中巡邏的人面前,「誰在那裡!」他們一面示警,一面舉著兵器沖了過來。

------題外話------

應該是大後天能轉過來吧,如果仔萬分小心讓石頭不要折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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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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