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都在

第一百零二章,都在

經過的路上,小郡主盡量在火摺子範圍內尋找出路。文無憂擔心找到出路,一不小心在賊窩裡倒不好,讓她等走遠些再找出口。

有一個疑問,兩個人交流:「玉成,你說地道的另一端都通往皇宮,春草說咱們越走,離皇宮越遠了。」

玉成郡主毫不客氣:「春草錯了!」

春草也不客氣:「等出去你就知道誰錯了。」兩個人都不服氣。

……

又是盞茶時分過去,萬安長公主幾近絕望:「不可能找不到入口!取刀劍來,把牆和家什破開。」

有一個丫頭新當心腹,小聲問最近的姐姐們:「把家什推開也行吧。」

「你沒經過,有些家什推開,地道口機關鎖住,就再難打開。」

丫頭吐吐舌頭。

「皇姐,你怎麼還沒走?」榮王帶著小青進來,父女都是一身戎裝,手上提著長劍,劍尖往下滴著鮮血。

萬安長公主先問皇親們:「長安和瑞國公出京沒有?大殿下出京沒有……」

「明道和他們同路,我看著他們離開。明道說你還沒有走,讓我來勸勸。」

萬安長公主凄然:「玉成和文姑娘不見了。」

「啊?讓郭村擄去了嗎。」榮王氣憤填膺,小青也張大了嘴不敢相信。

「倒不像,嗣哥兒同在一個房裡,睡的好好的,我剛讓耿氏帶他出城。應該是玉成把文姑娘帶走鑽地道去了。」

榮王對於小郡主這個外甥女兒鑽地道的本事,一直有追不上之感。他鬆一口氣:「大姐,如果還在地道里,倒無妨。咱們不是打探的確實,郭村一直想知道宮裡秘道,但皇上知道的也不多,他知道的就不多。」

萬安長公主一聲嘆息,她又想起先帝,她的父皇。每一位皇帝臨終時或退位時,會把地道全圖交出來。但先皇死於瘋瘋癲癲病,死的時候女兒都不認得,嘴裡叫著先皇后的閨名,沒幾聲就沒了,什麼交接都不齊全。

皇帝知道的地道,由萬安長公主交了一部分。她當時憂傷父喪,心情的原因,只能寫出來一部分。

沒幾年看出郭村不地道,再沒有交出來過。

誰曾想先帝的病,卻成了今晚不多的希冀。萬安長公主愁眉不展:「如果真的是那樣,倒好。咱們出城趕緊安頓,留芳園裡有進來的路,還可以找一找。」

這樣一想,她眸光微明:「是啊,趕緊出京,早早的尋找她們。」

不走也不行了,吶喊聲響起,應該在大門的位置。最後一批守著長公主的奴從退回來:「殿下請趕快出京,亂黨殺進來了。」

「楊泰保插翅了不成?」長公主憤怒中疑惑。

「楊泰保讓凌朝擋在外城裡廝殺,現在是郭村在宮外的餘孽往各重臣近戚府上拿人,大姐,你是頭一份兒啊。」榮王苦口婆心:「走吧。我和小青斷後,伺機再找找她們。」

萬安長公主只得離去,在角門上有一場打鬥。她冷笑注視對面的紅臉兒官員,不無諷刺:「錢侍衛總管,當年我送你進宮,沒有想到前來殺我的,還有你!」

錢總管面上一紅,隨即就粗聲大氣:「天下輪流坐,今年到郭公公家。這世道亂了,你不再是公主了,來人,亂刀砍殺,公公說了,殺一個皇親,世襲國公呢!」

「這會兒隨便封,空口說白話,居然也有人信!」長公主看著這一群瘋子,也是把手一揮:「不忠不義之人!盡情砍殺了!」

錢總管的後面,衝上來一隊京都護衛:「萬安長公主何在,凌統領派我們來接你出城!」

兩下里一夾攻,萬安長公主順利出府來到街上。

亂鬨哄的哭喊聲里,互相擁擠著、推搡著,長公主流下淚水:「百姓們何苦遭此荼毒,」命她的護衛:「不要管我,先幫著他們出城,去安全的地方。」

「長公主,快走,這裡有我呢!」有人在內城門上長呼,宇文靖往下露出面容。

「嗖」地一聲長箭自人群中起,直奔宇文靖面門。

老莊從宮門上退出,保護太師在這裡。提起劍柄,揚手揮出,把箭打落到城下。

萬安長公主驚呼聲剛出,危險已過,她的呼聲轉變成:「太師,你,你還在這裡?」

「幫我照顧孫女兒,老臣我理當最後一個離去!」宇文靖笑一笑,縮回身子,和城門上的將軍們指指點點:「那裡有亂民,那裡也有,得去些人維持。在這城門上就是看得清楚。」

也沒忘記大對頭:「郭村縮在宮裡不肯出來,可不能放走他。」

城下長公主遙遙聽到孫女兒這一句,無地自容、面上發燒等等一起上了來。她的護衛裹著她離開,她怔怔的也沒有再提出反對。

……

平民百姓在戰亂里永遠無辜,而受到的保護相對不多。這是一個大群體,保護的人往往不足。就效應上來看,貴族們更有價值,也更有能耐裝備防禦。

雲家在京里的地位,和平民哪有區別。

先是嚷:「地震了,收拾細軟避難啊。」一陣忙亂。

等到弄明白不是地震,街上逃難的人人山人海,已沒有他們下腳的地方。

「讓開,讓開,讓某大人過去!」京都護衛強擠出路,也是給某位大人開道。

凌朝已算倉促應變,身先士卒,把楊泰保的人儘可能牽制在外城。內城由宇文靖帶殘餘官員掌管,把郭村壓在宮裡不敢露頭。

好似不用出京吧?

外城和內城的城門讓炸飛,城牆也讓炸開幾個口子。

凌朝死拼,爭取的是出城鐘點。

護送重臣,在任何朝代都會有。挨個護送百姓,凌朝做不到。他自己的家眷,他都沒有功夫看上一眼。

有的街道士兵把守,不讓騷亂。有的沒有,盡情的亂。雲家的人夾在亂鬨哄中,跟巨浪中的小船沒有區別,一會兒似在生的海面上,一會兒讓拋到死的海空上。

雲祝終於動容。

從客棧的二樓走下來,走近一個京都護衛,取出一樣東西給他看了看。小軍官只認軍令和印信,二話沒說,排出一小隊人給雲祝,出現在擠的苦不堪言的雲家人面前。

「父親,」雲浩然驚喜滿面。

「老二?」老太爺讓擠的鼻青臉腫,驚喜滿面。

雲祝眼珠暗沉,沒有人知道他瞧不起自己。但他有法子,而眼睜睜看著家裡人受難,出城晚了也許會死,他做不到。

原諒我,他的內心痛哭流涕。

對同來的京都護衛們道:「就是他們,要趕快出城。」

京都護衛們開道,很快把雲家的人從內城送至出了外城。

這個地方,遠近都有廝殺,不是說話的地方。雲祝拒絕家人的詢問,悶著頭一直走著。官道不敢走,只走小路。京中長大,對野外熟悉。天明,來到一處寂靜的農莊。

露珠猶新,彷彿沒有受到戰亂,但地上腳印雜亂,人都跑光了。

老太爺和虛弱的女人,讓扶著,讓背著,見到有屋子,都說歇會兒。雲祝沒有反對,大家坐下來后,強壯還能動,或者能支撐的女人尋水做飯,別的人露出感激不盡,請雲祝表表功:「十幾年外官,幾時和京都護衛處的好?」

「浩然,跟我來。」雲祝一個字不回答,又把兒子叫走。

父子到屋后空曠地方,有人偷聽一眼就能看到,雲祝冷冰冰:「兩條路,一,你跟著大家走。二,隨我回京去,把無憂接出來。」

「父親,明家難道不帶無憂走嗎?」雲浩然再次聽到這名字,還是難過。

雲祝瞪視他:「這會兒你機靈!退親那會兒機靈在哪裡!」袖子一拂:「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得確定她出了城在安全地方!」

好幾天雲祝不肯回家,雲浩然獨自對著病弱的母親——雲劉氏讓雲祝打傷——主心骨兒都沒有。見父親又要離開,心頭一緊,忙道:「我去,我也去!」

父子轉回屋見全家的人,雲祝簡單地道:「你們都想知道我怎麼救得大家,這樣說吧,有一個朋友帶契我,如今安全了,你們走吧,我和浩然去那朋友家看看。受人恩惠,他家不安全,我挪不動步子。」

正眼也沒有看扶著牆咳嗽不停的雲劉氏。

雲家的人都不答應,惶然道:「老二啊,你不能丟下我們,萬一再出來亂兵怎麼辦,你要去幫人,應該應該,我們等你。」

又選幾個還能走路的男子,讓他們跟去幫忙。

雲祝說不用了,招呼兒子就要離開。雲浩然對著老太爺們拜幾拜:「能照料,請照顧我母親,如果不能,請把母親留在這裡,我再來接她。」

雲劉氏凄厲一聲:「浩然,母親只有你了,你不能拋下我。」雲浩然眼下不敢丟下父親,不然亂軍之中,他一個人護不了母親,豈不是父母都要失去。

想父親剛救了全家人,全家人不會不管母親。

匆匆追上雲祝,父子在當天的下午,又返回京中的外城。

剛好遇到宇文靖出城,雲祝高叫一聲:「太師,故人請問九房裡孫女兒可周全嗎?」

兵荒馬亂的,每個人面上不是泥就是土,雲祝又十幾年不在京里,宇文靖沒認出是他。

忙亂一夜又大半天,也累了是真的,不能分辨,以為是文天的舊知己。回一聲:「不勞挂念,老夫自有安排。」

雲祝放下心,和兒子原路返回。

這個時候的宇文靖,還沒有見到文無憂。

這個時候的文無憂,還在地道里。

這個時候的萬安長公主,不顧阻攔,親自下地道。但沒走多遠,就讓明逸找來,讓她去安慰皇帝:「皇舅舅嚇的站不起來了。」

這是先皇在時,諸皇子驚嚇過度留下的老病根兒。萬安長公主安慰皇帝沒半個時辰,亂兵追著皇帝和達官貴人而至,半天過後,天黑下來,大隊人馬你追我趕的離開,留芳園很快又沒有了人聲。

本處的宮人跟著也逃走,推倒的桌子,打開的箱子,案几上留有茶水和食物,凌亂的好似強盜剛抄過家。

燭火,也無人照顧,獨自滴下燭淚。

亂軍追的是皇帝,京城牆都讓炸開,進城搶劫不著急,拿下皇帝賞格升到親王,他們先緊著陞官要緊。

宇文靖和郭村胡亂對喊,從國公到郡王,如今已到了頂,由楊泰保親口喊出一字並肩王。

留芳園不重要,也不是好公事,又半個鐘點過去,清靜的好似野山岡。

牆上,慢慢的動了起來。有一個小嗓音出來:「有光,咱們到了。」

「郡主小心,等屬下先出去。」

一個男子先跳出來,又跳出一個女子,春草骨碌碌轉著眼睛看了看:「沒人。」

第三個還是小郡主的護衛,出了來后,四下里查看安全。春草把茶水試過,找到的食物放在一起,最後出來的是有氣無力的文無憂和小郡主,狼吞虎咽吃起來。

留芳園到京里,大半天的車程。從地底下走過來,地道有時候會迷路,走了一夜又一天。她們經過的地方,沒有吃的,還沒有水。

還好,出來了,還是熟悉地方。肚子有飽的感覺后,小郡主頑皮不再,懇求道:「去找嗣哥兒,一天沒有我,他會哭的。」

「先打探局勢,咱們回房以前聽到的喊殺聲是怎麼回事,有人進宮裡行刺嗎?」文無憂側耳往外:「像是哪裡不對,這裡都沒有宮人嗎?看這裡亂的,好像也讓打劫了。」

很快,找到一個白了頭髮的宮人,她的牙也沒了,說話漏風:「抄反了,抄反……。」

幾個人面面相覷:「什麼東西抄反了?」

宮人比劃:「茶仁兒,茶仁……。」

有個豁牙弟弟的玉成郡主頭一個聽清楚,小臉兒古古怪怪:「莫不是,殺人了?啊,你說造反了!」

宮人狂點頭。

「不可能!昨天我還在姨母家裡做客,怎麼會造反。」小郡主不相信。

文無憂幾個人看看雜亂的殿中,他們相信了。

就進個地道,過了一天又一夜,再出來這世道變了,造反了,家人不見了,親戚不見了,一剎時都丟了,會是什麼感覺?

小郡主抽抽泣泣哭起來:「我不信,我要弟弟,我要父親,我要母親,我不在家,母親又不疼我和弟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找到弟弟,嗚……我要回京去,我把嗣哥兒單獨丟房裡了啊,我要弟弟……」

文無憂慶幸的是父母不在京里,但是她也挂念啊,外省有沒有同樣的亂,還有,太師、新近和好的宇文綠、那惡丫頭心梅、小姑娘宇文紗、招待親切的長公主、體貼入微的三爺、照顧上周到的大夫人,娶錯老婆的二爺……他們好不好?

她的心也讓痛揪成一小把兒。

白髮宮人又說出來:「皇上,公主,讓亂兵追跑,」手指個方向。

「哪個公主?」文無憂和小郡主撲到她面前。

白髮宮人認得:「先皇后出的長公主,皇上,長安長公主,」

小郡主歡呼一聲,頓時忘記剛指責她的母親不稱職:「長安長公主是我母親。」

「瑞國公在不在?」

「在,讓追著走。」

「嗣哥兒,嗣哥兒呢,是我弟弟,生得跟我很相似,你看看我的臉,他胖了一大圈兒,」小郡主把文無憂推開,把自己的臉恨不能湊到白髮宮人的眼睛里。

宮人是犯糊塗的年紀,能記住有名的人就不錯,想想,笑笑:「有哥兒,有,」

何止一個哥兒呢,達官貴人們有好些孩子們白天在這裡。

文無憂看出她說話不清晰,但足可以安撫小郡主。小郡主跑到放食物的案几旁,把乾果子往袖子里塞:「他這會兒沒這好東西吃吧,等我帶去給他,他就不哭了。」

文無憂走過去,也默默的裝起來。她不是裝袖子里,是地上找到一個包袱皮,看看還算乾淨,抖抖灰,把能放的食物收起來。

「這吃剩下的肉,嗣哥兒不會要。」小郡主道。

「春草,你們也來裝些,趕路要有準備。」文無憂沒回她,招呼春草和兩個護衛。

「趕路?往哪兒趕?哦哦,」小郡主瞬間明了,繼續歡天喜地:「是啊,咱們得追上嗣哥兒,還有我父親,他見不到我,一定很擔心。」

留芳園有庫房,幾個人跑去又裝了好些。查過這裡暫時安寧,天黑也不好上路。春草和兩個護衛輪流守夜,中間偶然也有散亂的兵進來,留芳園地方大,殿室深,不是說遇上就能遇上,大家睡到天亮,按白髮宮人指的路,等於沒指,她指的方向在殿里是一個,出殿又是一個。

按著地上痕迹最多的那條路,五個人上路。

怕不怕追兵?怕也沒有辦法,得找到大隊人馬才行。

又過了一天,明逸從地道里出來,榮王和小青精疲力盡從地道里出來。他們出來的,不是一個地方。

明逸面色灰敗,一出來就支撐不住似的尋個地方坐下:「沒有,她們去了哪裡?這怎麼對文先生交待?」

榮王也苦著臉:「他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十分不願意交給咱們,我也勸了好久,我說用性命擔保,唉……。」

小青尋吃的喝的來,白髮宮人又跟來。她是上了年紀走不動遠路,所以留下來沒有走。

比劃著:「庫房有東西。」

明逸雖然累,也沒失了警惕,看這是個糊塗宮人,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庫房裡的東西?」

「有人拿過。一個姑娘,一個郡主,一個姑娘,兩個男子。」

明逸跳了起來:「這麼高,」手舉到下巴,這是文無憂。

「這麼高?」手舉到腰間,這是玉成郡主。

「這麼高?」到肩膀,是春草。

「這麼高?」玉成的兩個護衛比三爺高,手舉到頭頂上。

白髮宮人點頭嬉笑,再就說不出什麼。明三爺想到什麼,力氣瞬間回來,衝到庫房找了找,見牆上用指甲刻了字:「玉成來過,三嫂來過,春草忽略不計,護衛來過。」

下面還有一句:「春草很不高興。」划的字更大些。

這個毛病是從哪裡出來的?從小郡主愛進地道里出來。地道走的多了,有時候走重複。就留個記號「來過了」,以為標識。

「舅父,小青,快來啊,她們在這裡!」明逸大叫大嚷,渾然忘記還不能算安全地方。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榮王父女衝來,在肉堆里亂看:「在哪裡在哪裡?」

明逸手指著牆笑得濕了眼眶:「她們還在,沒陷在京里,走到這裡裝了肉,裝了食水,她們還在……」

京中已失控,明逸和榮王小青仗著有地道,也是辛苦的。應該睡一覺,但發現一行人應在不遠處,精神暴滿,也裝了食水和吃的,在一堆腳印里艱難地分辨著,一路尋找著離開。

……。

三天後,離此幾十里的山嶺上,小郡主催促:「咱們可以走了吧,下面比昨天平靜的多,像是沒有亂兵。」

離開留芳園沒有多久,就遇到大隊亂兵。硬拼,不是對手。好在她們出的園門,離留芳園倚勢而起的山脈很近,三個有功夫的架起兩個不會功夫的人,及時避到山丘中。

哪裡還有可看的腳印呢,早就亂了。

------題外話------

侯門紀事已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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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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