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 原諒

可事已至此，除了繼續編下去，他沒有其他選擇。

「凌，我加點芹菜行嗎？」歐怡雪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莫少凌一激靈，趕忙捂住聽筒。短短一秒鐘，他渾身冷汗。

歐怡雪忙做了個閉嘴的動作，轉頭卻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她剛才的聲音，應該足夠大吧！聽說瞎子的聽力比一般人敏感呢！

喬斯的心被重重撞了一下，撞得四分五裂，碎成了粉末。

她知道他和歐怡雪在一起，但她極力迴避這個事實，哪怕是掩耳盜鈴，也想欺騙自己。可為什麼現實這麼殘忍？還是要讓她直面呢？她真的很痛苦！

眼淚悄無聲息流了她整張臉，一顆一顆刺痛了歐墨的心。他很想立刻把她帶走，去世界上任何一個沒有莫少凌的地方。

他究竟要傷她傷得多重才甘心？

「斯斯……你……還在嗎？」莫少凌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心在胸膛里狂亂地跳動着。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醜惡突然被曝光在眾人面前。

事情的原委即將脫口而出，他卻聽見她說。

「是不是微微在催你開會？你快去吧！我也回家了！」喬斯哽咽著說完最後幾句話，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騙她？他們不是約好不再彼此欺騙了嗎？

為什麼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一次次拋下她陪在歐怡雪身邊？

如果在他心裏最重要的人是歐墨，他完全可以告訴她，而不是編造這麼多的謊言。他難道不知道，當謊言拆穿后，傷害會更大嗎？

歐墨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裏，「別哭了……為他哭，不值得……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了，好嗎？跟我走吧……斯斯，我會讓你永遠幸福的……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知道一開始很難很痛，但慢慢你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跟我離開……我愛你！」

……

「對不起，你剛剛在和她打電話嗎？」歐怡雪走到他身後，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她聽到了嗎？要不要我打個電話過去，向她解釋？」

「不用了！」莫少凌心煩意亂地往沙發上一坐，揉着眉心。他們的關係稍稍有所緩和，又被他弄糟了。

他真是個混蛋！

明明知道不該欺騙她，關鍵時刻還是害怕傷害她的感受，本能地撒謊，可謊言最終是要暴露的！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讓你們關係一次次弄僵。如果你想回去，就先回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真的！」

「你不用自責，我答應過陪你，就會做到！」

「謝謝！那……我先回廚房煎魚了，晚上給你做一頓好吃的，當做彌補，好不好？」歐怡雪竭力想要討好他，他卻緊皺眉心一句話都不說，顯然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她跟自己說不要緊，只要他還陪在她身邊就夠了。

總有一天，他的心也會完完全全屬於她。

入夜，喬家別墅陷入了一片幾乎肅穆的沉寂之中。

夜色掩蓋了樹下的法拉利。

喬斯哭了很久，眼淚終於幹了，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通紅通紅的，聲音也沙啞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上去了！」

歐墨按住了她的手，「那個家你還回去幹什麼？他一再欺騙你，你為什麼還要原諒他？」

「不回家，我還能去哪？」喬斯苦笑，半低下頭，垂落的髮絲仍掩蓋不住她因受傷變得慘白的側臉。

「跟我走，你想去哪裏，我現在就帶你去。」

「可我現在只想見我兒子。」

「那我把小恆帶下來，我們一起走。」

「走了……又能怎麼樣呢？就能逃避開一切嗎？小恆跟着我已經吃了很多苦，我不想他再奔波了。他很愛凌，我不忍心將他們分開。」

「所以，你就甘願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幸福？你不要這麼傻好不好，小恆最愛的始終是你這個媽咪，他會理解你的！」

「他需要一個爹地，我會給他全部的父愛，包括莫少凌所不能給予的，我會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血緣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重要，他之前不也很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累，不想去想這些。請你放開我，好嗎？」她疲倦得彷彿隨時可能暈過去，臉上絲毫沒有血色，看得歐墨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只要睡一覺就好了，謝謝你！」她輕聲道謝，推開他的手，下了車，站在車窗外朝他揮手。

嫦姨已經候在一旁，隨時準備過來扶她。

「斯斯……」歐墨叫住她，「如果你想離開，只要一通電話，我就會立刻過來。不要再勉強自己，請你一定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還有我，我會一直等你！」

她沒有回答，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彷彿一縷隨時可能逝去的幽魂。

她和他的未來，就像眼前的黑暗一般。她不知道黑暗什麼時候會結束，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會否有重見光明的一天。

她很累，可如果就這樣放棄了，她一輩子都會責怪自己，當初沒有堅持到最後。

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想輕易放棄。不管是為了小恆，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

四菜一湯很快端上桌，飯廳內瀰漫開一股濃郁的飯菜香，襯著馨黃色的燈光，很是溫馨，讓人有種很安心的感覺，莫少凌的心卻是一片煩躁。

「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菜，怎麼樣？是不是光聞着就很有食慾？吃起來味道更棒哦！先喝湯還是先吃飯？」

歐怡雪殷勤地幫他成了一碗湯，很香，卻絲毫不能引起莫少凌的食慾。「你吃吧！我沒什麼胃口。」

「你現在是我的保護神，不吃飽一點，等下壞人衝上來，你哪有力氣保護我。」她打趣道，莫少凌卻連嘴角都沒扯動一下，面部冷硬得像是已經繃住了。

歐怡雪終於忍受不了這種氣氛，嘆了口氣。「既然你決定留下來，就不要再想喬斯了，好嗎？這對我是一種傷害！」

「對不起，但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究竟她知不知道我在撒謊，為什麼她和歐墨在一起，他們說了些什麼。如果他用花言巧語打動了她的心，那我該怎麼辦……我腦子裏很亂！」

他心頭就像有一百隻螞蟻在爬，焦躁得不行，坐立不安，恨不得長出一隻翅膀立刻飛到他身邊。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一根繩子緊緊捆綁住了，越想掙脫，就勒得越緊，勒得很痛，幾乎要窒息了，一把火在炙烤着他的心。

「如果你有這麼多的顧慮，代表她根本不能夠讓你安心。既然如此，何必勉強自己呢？總有一天，你會累的。我現在勸你，你不會聽。但以後，你一定會發現我現在說的話有多麼正確！」

「你人已經在這裏了，想再多都沒有用。安心吃完這頓飯，其他事等明天再說，好不好？」歐怡雪把筷子遞到莫少凌手裏，他這才勉強扒了幾口。

「以前剛回京都時，你說一家餐館的宮保雞丁很好吃，我特地去那裏拜師學藝了。怎麼樣？味道像不像？」

「嗯！」莫少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麼，漫不經心地應了句。

「我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呢……感覺好溫馨！你以前不是說過，很想過這種平淡的生活嗎？那時我還年輕，覺得這種生活沒什麼好的，但現在才知道你那句話說得很對，平平淡淡才是真！」

「只是……是不是懂得太遲了？」歐怡雪一邊感嘆，一邊偷偷觀察他的反應。見他還是沒在聽自己說話，不由得有些氣餒。但她不允許自己就這麼放棄，假裝若無其事地給他夾菜。

「我知道，你喜歡她一部分原因是她能給你帶來安寧的生活，但我也能。我願意辭掉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把小恆當做自己的孩子，好好栽培！」

「我不是逼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在等你，並且準備好了，和你一起過你想要的生活。我當然希望你最後能選擇我，但與之相比，我更希望你幸福。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阻止你們來往。

「如果她是那個人，我一定會放手，但她不是，所以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錯下去卻不幫你！你可以不選擇我，但一定要選擇那個可以讓你幸福的人。」

「其實你也預感到了，和她的路很難走，不是嗎？聽我說，放棄她吧！」歐怡雪適時停下，留給莫少凌去想。

她相信他是個聰明的男人，知道該怎麼選擇。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在第N次撥打喬斯的手機得到相同的回應后，莫少凌的心徹底陷入了恐懼之中。因為她的眼睛不方便，他們約好過隨時把手機放在身邊，不要關機。

剛剛他打過去時，明明也是能打通的。這無一不說明她是故意關機，她是生氣了，還是已經猜出她和歐怡雪在一起了？

她總是把苦藏在心裏掖着，他根本猜不透她的想法！

如果他這時候他能陪在她身邊該多好……

莫少凌的眉心越擰越緊，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嫦姨，詢問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