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7章 番外篇：年年歲歲（五千五百字）

一，《汝心所愛，吾之所愛》

劉芸當晚和顧峰大吵了一架，說是「吵架」，實際上都是她一個人在罵，顧峰在她面前向來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等她罵累了，他再適時奉上茶，一副「女王饒命，女王我錯了」的諂媚樣，導致劉芸越罵越沒勁，四十分鐘后就結束了戰火。

「你說說，顧峰，你連吵架都不會，這日子還怎麼過？」劉芸喝了口水，一眼掃過去，頗有幾分嫌棄。

顧峰還來不及為自己辯解，劉芸表情就變了，很委屈地質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顧峰：「？？？」

感覺自己有點跟不上節奏。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劉芸頓時紅了眼眶，看起來像是要哭：「你這是默認？老公，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顧峰後背全是冷汗，腦子也不會轉了，拚命搖頭，那樣子比劉芸還急：「你別亂想，我最愛你了。」說着就要把劉芸摟進懷裏，卻被她抬手擋住。

「既然你最愛我，那你聽不聽我的話？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答應？」

「當然了。」

「那行，我明天就去雲市，去醫院看看我那可憐的乾兒子。」計謀達成，劉芸女士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隨即又意識到言語不當，很嚴肅地改口：「不對，現在不是乾兒子了，這個稱呼不妥，唔……去看看我兒媳婦。

兒媳婦？？！

顧峰一臉被雷劈了的驚悚表情，向來能言善辯的顧總裁，直接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啞巴，眼睛直勾勾瞪着劉芸，頭頂都在冒煙了，渾身上下都畫滿了問號。

劉芸心疼他，果真是沒見過世面的男人。她牽着他坐到沙發上，開始吩咐管家去準備上門的禮品，顧峰一直處於一種疑惑又茫然的狀態，得了空，劉芸便好心解釋：「簡單點說，說複雜了你也不懂——先上門的是聘禮，等秦家上門拜訪，我們顧家就得置辦嫁妝了，你懂不懂？」

顧峰：「………………」

他們那事，好像不是這麼決定的吧？

顧總裁完全沒有否決權，渾渾噩噩睡了一晚，還特地定了個鬧鐘，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就想着最後關頭，跟妻子講講道理。可小仙女畢竟不是凡人，她也不是個正常人，你語氣稍微重了，她就委屈地質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等到你哄好人，她已經拿着手包坐上車，滿臉喜色，示意司機開去機場。

顧峰無奈：「秦培生病了，一家人都守在醫院，你這表情有點太開心了，不好！」

劉芸也覺得有理，點頭，一秒切換成悲傷臉，沖他揮手：「這事我來辦，你跟墨琛誰也別插手，秦家那邊我會好好說，以後秦培嫁進來，那就是親生的，有他幫着打點顧氏，你也可以早點退下來，享享清福。」

管家在旁邊點頭，顧峰表情尷尬。

車子開遠了，管家憋了一肚子話終於忍不住，高興地說：「小少爺這是要結婚了嗎？少奶奶肯定是個大美人，恭喜先生！我真是迫不及待要把這個好消息轉告給老先生，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開心，」

「先別讓老爺子知道。」顧峰急忙抬手制止，一臉胃疼的表情：「我怕老爺子受不了這刺激，直接給暈過去。」

管家以為是老爺子不同意這門親事，頓時對自家小少爺更為心疼，顧峰實在是聽不下去，索性開車去公司，用繁忙的公事來麻痹自己。

誰也沒想到，劉芸女士會大駕光臨。顧凌謙以為是自己眼花，坐在那沒動，唐銘咽下嘴裏的蘋果，就跟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劉芸阿姨！」

兩秒后，秦培也跟着喊了一聲。最後是顧凌謙一聲「媽」，才讓病房裏詭異的氣氛恢復正常。

秦母走上前：「您好。」

「您好。」劉芸維持着得體的笑容，伸出手，她本來是想叫「親家母」，又擔心把人嚇到，最後一秒機智地改了口。稍稍寒暄了兩句，劉芸便走向秦培，還順手在唐銘臉上摸了摸。

「我可憐的孩子，現在感覺怎麼樣？」劉芸眼睛裏的疼愛都要溢出來，秦培見到她很意外，但更多的還是驚喜。劉芸阿姨肯過來看他，是不是代表着，她開始慢慢接受他和凌謙的關係了？

秦培露出笑臉，又似乎帶了點靦腆：「見到凌謙和阿姨就好多了，您依然這麼年輕漂亮。」

這話劉芸很受用，她小心地在秦培頭上揉了兩下，感覺到他消瘦了一些，嘆了口氣：「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顧凌謙一直默默看着，直到這時，他才忍不住撇開臉去，伸手擦掉眼淚。唐銘放下蘋果，摟住顧凌謙的肩，眼裏也含着淚花。

這一次，真的是苦盡甘來了吧？

吃過晚飯，劉芸在洗手間外叫住秦母：「聽凌謙說，您喜歡喝茶，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去茶室坐坐？」

該來的總要來。

秦母不會不懂，劉芸專程飛來雲市，除了看望秦培，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兩杯茶過後，劉芸就開門見山表明來意：「三年的懲罰夠了，難道真要他們餘生都活在思念和痛苦中嗎？都是當媽的，我不相信您真能狠下心，無非就是過不去道德那關，也擔心外人會怎麼看。誰家要真出了點什麼事，看熱鬧的總是佔多數，又有幾人是真的關心？這倆孩子，說實話我直到現在也覺得挺荒謬，但我願意去包容、理解、尊重他們的想法。若不是真的愛到骨子裏，他們應該也不敢邁出那一步，並非人人都有那份勇氣。愛一個人，何錯之有？」

秦母臉上露出掙扎的情緒，其實她未必不懂，或許只是被道德束縛，她無法完全做到心無芥蒂。

劉芸替她斟茶，好似突然想到什麼，笑了笑：「不妨這樣想，凌謙跟秦培在一起，以後我們就有兩個兒子，如此，皆大歡喜啊。」

秦母最後的倔強，不服道：「那娶媳婦不也是一樣？多個女兒、多個兒子，有什麼區別？」

「不是、不是！」劉芸掰着手指頭，很認真地給她算賬：「娶媳婦就高興一天，後面你要是跟她有了矛盾，你敢保證秦培一定向著你？現在的小丫頭啊，一個個厲害著，婆媳矛盾也不是一兩天形成的，多的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兒子，你說你辛辛苦苦養個兒子，最後被別人家的閨女叼走了，你捨得啊？」

喝了口茶潤潤喉嚨，劉芸女士繼續認真地瞎扯：「但凌謙娶了秦培，這種事就不會發生，您還多了個聰明可愛的兒子，也沒人敢給您甩臉色，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秦母聽得心驚肉跳，想了想后，她點頭贊同，但很快又意識到哪裏不對，輕聲咳了咳，尷尬地開口：「凌謙娶……娶了秦培？」

不好，難道是要跟我搶？劉芸立刻緊張起來，慌忙截斷她的話，說：「等秦培嫁進來，我們顧家都會好好對他，您可以放心！對了，聘禮這塊，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我們顧家都會滿足。」

秦母：「………………」

二，《吾心所願，唯卿安好》

婚禮前一晚，白子衿果然再次失眠。她睡不着覺，自然就連累簡晴空和木斕兩人，最後索性大家都不睡了，晴空端著過來人身份，一遍遍地給她做心理輔導。

顧帥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陸雲深將寶貝女兒送回陸宅，小甜甜不知道是聽誰說的，小胖手揪著爸爸的褲腳，看起來比顧帥本人還要興奮，奶聲奶氣地問道：「粑粑，是不是很快就有弟弟給我玩了？」

陸雲深忍俊不禁，蹲下身，揉着閨女的小腦袋：「這話可不能讓你姑父聽見，乖乖的，跟奶奶去睡覺。」

畢竟，全世界人民都知道，顧帥做夢都想生女兒，要是生個兒子……嘖嘖，那孩子指不定過得多慘。

婚禮當天，清晨五點半，白子衿哈欠連天地被人按在梳妝台前，如果不是她今天結婚，只怕她真的會動手打人。

化妝師、服裝師到隨行助理，全都是劉芸提前兩個月從國外請回來的。五點不到就齊齊亮相在陸宅，然後簡晴空和木斕，一左一右，花了半個小時才成功把準新娘從被窩裏挖起來。

「拜託你，你今天結婚啊，就不能積極一點嗎？」簡晴空像個老媽子在她屁股後面念叨，一貫高冷的木斕，也苦口婆心說了一大通。好不容易哄著人化好妝，又要面臨更艱巨的任務——換婚紗！

白子衿揪著身上的睡衣，正在做着最後的掙扎，她很委屈：「誰規定了新娘子一定要穿婚紗？就不能新郎、新娘都穿西裝嗎？」

簡晴空：「……」

木斕：「……」

簡晴空揉了揉太陽穴，都想給她跪了：「小姑子，人生就這一次呢，就不能給你老公留下個難忘的回憶？」

「是啊，就穿着上台，走個場，後面敬酒的時候就會換衣服的，放心吧。」木斕自己都嫌棄自己，好好的結婚，被她這麼一說，一點浪漫的感覺都沒了。

可白子衿似乎就被她這句話打動，終於肯配合，換上為她量身定製的婚紗。

穿衣鏡前的女人彷彿變了個人，那種一剎那間的驚艷感，讓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白子衿有點不適宜，扭著脖子看了看，伸手扯了扯貼著胸口的一圈蕾-絲，她感覺到有點癢，問：「是不是很嚇人？不然你們怎麼都傻了？」

「太漂亮了！」簡晴空眨了眨眼，隨即就撲上去，木斕笑着直點頭，拿起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顧墨琛俯身親吻她的唇，滿心的柔情都融化在兩人的唇齒間，他唇角噙著笑，嗓音輕緩，只說給她一人聽。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我今生唯一的摯愛！小白，你真美，你總能給我驚喜，我愛你！」

舞台下方傳來潮水般的掌聲，簡越釋然一笑，繼而偏頭去看木斕。

木斕從之前就在偷偷打量他，突然被抓個正形，臉有點紅：「你看我幹什麼？」

簡越身子靠過去，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心摩挲，笑道：「我在想你穿婚紗的樣子。」他眨了眨眼：「肯定也很美。」

他稍微一點的甜言蜜語，木斕便抵擋不住，她動了動手腕，他握住不放，她便沒再掙脫，乖巧地由他握著。

「油嘴滑舌。」木斕瞪他一眼，低頭笑了起來。

舞台上，白子衿深深地凝望着他，一顆心包裹着甜蜜，柔軟到不可思議，她小聲說：「我也愛你，永遠愛你！而且，我今天還有驚喜要給你哦。」

顧墨琛只當她在調情，並未多想，帶着她敬酒的時候，還是一副飄飄欲仙，人生大贏家的模樣。等到了晚上，他心心念念的洞房花燭夜，他才知道白子衿並沒有騙他，果真有驚喜。

還是個超級無敵旋風霹靂的大驚喜！

白子衿仰著頭，眼巴巴期待着他的回應：「老公，你是不是很開心？」

顧墨琛捂著胸口吐了口氣，一開口聲音都在抖：「老婆，你真的、真的……懷孕了？」

我要當爸爸了！！

「這種事還能騙你嗎？當然是真的。」白子衿含情脈脈。

小甜甜不知道從哪擠進來，拍着手掌大喊：「哇哇哇，真好，我要有弟弟了。」

她這一嗓子很突然，畢竟都沒人留意這麼個小不點，陸雲深想去捂她的嘴還得彎腰，根本來不及。

於是氣氛瞬間就改變——

顧帥抱起甜甜，耐心糾正：「寶貝，不是弟弟，是妹妹。你不喜歡妹妹嗎？」

簡晴空時刻留意著，就怕他殺人滅口。小甜甜不怕他，在他懷裏扭了扭，很認真地回答：「弟弟妹妹我都喜歡，我喜歡他們陪我玩。姑父，你生完妹妹，再給我生個弟弟玩，好不好嘛？」

顧帥：「…………」

其餘人直接笑倒。

顧凌謙趴在秦培肩上，笑到肚子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哥是得意忘形了。我嫂子懷孕了，他今晚還怎麼『洞房』啊？」話沒說話，又是一陣大笑。

這個問題，他們好像都忽略了。

於是，下一秒，除了顧墨琛本人，其餘人都張大嘴大笑，包括白子衿。

這真是一個難忘的婚禮呢！

陸雲深迫不及待踩一腳，非常熱情地招呼他：「妹夫，等下要不要一起鬥地主？反正你也沒事幹。」最後三個字，他有意提高了音量，生怕人聽不清。

顧凌謙笑出了眼淚，秦培摟着他的肩，兩人一邊看熱鬧一邊調情。最後顧帥有火沒處發，眼珠子一轉，就瞄準了秦培，食指一點，不容反抗：「打牌，可以啊，把秦培也叫上。」說完，還假惺惺問一句：「秦培，你晚上應該也沒事幹，是吧？」

顧凌謙：「…………」

他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哥哥果真陰險！

秦培卻是從容應對，而且還當着顧帥的面，湊過去親了親凌謙的臉：「乖，等會自己睡，哥哥今晚是不會放我走了。」

顧帥很想打人，小甜甜卻捂着眼睛大喊：「小叔他們好甜啊，受不了啦——」

這次簡晴空搶先抱走女兒，也不敢讓她留在這裏，還是早早送回家去更安全。

三，《汝心所想，吾心所念》

今年的除夕夜格外熱鬧，顧宅燈火通明，廚房轉告管家，年夜飯已經準備妥當，管家走去客廳，找到正在同秦母交談的劉芸，笑吟吟說道：「太太，年夜飯好了。」

「小蕾，咱們過去吧。」劉芸站起來，主動挽著秦母，倆人言談舉止已十分親熱，然後她扭頭望了望，沒見到幾個孩子，便吩咐管家去叫人：「去樓上看看兩位少爺在不在？墨琛也不知道去哪了？你跟他說一聲，讓他多盯着小白，別讓她摔跤。」

管家畢竟是在顧家做了許多年，自然比一般的傭人心思更靈活，也更懂得察言觀色。

秦培康復后，顧凌謙便帶他來過顧宅。其餘傭人只當他是小少爺的好兄弟，待他十分客氣周到，加上倆人也很收斂，除了關上房門胡鬧，其他場合都很矜持。

可管家還是細心覺察出，顧凌謙對秦培的特殊。此後，她便默默看在眼裏，不該說的不多嘴，有些事看到了就當沒看見。她心裏還是挺疼顧凌謙的，愛屋及烏，對秦培也更加關心。

顧凌謙在樓上就聽到了聲音，趕在管家敲門之前，迅速整理好凌亂的衣服，伸手就去拉秦培，卻被對方耍賴，反被他拽進懷裏。

「別鬧了，等會有人進來啦。」顧凌謙捉住他摸進褲腰的手，臉很紅：「先下去吃飯，年夜飯應該準備好了，這可是你第一次來顧家吃團年飯，我很重視的，哎呀，你別鬧了……」

秦培鎖住他的雙腿，不讓人走，像個討奶喝的娃娃：「喊一聲老公，我就放開你。」

顧凌謙：「……」

這人還真是會逮著機會就占他便宜。

卧室門被敲響，跟着是管家的聲音：「小少爺，秦少爺，年夜飯已經上桌了，太太讓你們快些下去。」

顧凌謙嚇了一跳，臉憋得通紅：「知道啦。」他伸手去推秦培，沒反應，對方就是鐵了心要逼他說出來。

自從秦培生病後，顧凌謙就總怕自己不小心傷到他，說當個孩子養著，也不過分。

他不會真的動手，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只能紅著臉妥協：「下去吃飯，老公——」

尾音被秦培霸道地吞進肚裏，很快秦培就放開他，整理好衣服，牽着他下樓：「我真開心，凌謙，我很久都沒像今天這麼開心了。」

樓下，白子衿挺著大肚子，朝他倆揮手：「兩位少爺，趕緊就坐吧，我不餓，可我肚子裏的孩子餓啊。」

他倆也不敢繼續作妖，搶在顧帥發飆之前，急忙找座位坐好。

一大桌好菜，白子衿能吃的很少，顧帥一邊吃還得一邊哄她。秦培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跟着就端起酒杯，站起來，臉朝向顧峰和劉芸：「爸媽，這杯酒，我敬你們，謝謝……」

劉芸激動壞了，筷子都差點脫手，而一旁的顧峰則是一臉冷淡，他沒回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顧峰就起身去洗手間。白子衿眼尖瞅到，顧總裁似乎不會走路了，也不知道在瞎激動什麼，他還偷偷看了一眼左右，發現沒人，就咧嘴笑了起來。

白子衿看着看着，也笑了。

新的一年，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