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名為矮

第一章 病名為矮

「潯陽江頭莫送客,夜半三更殺人船。」

潯陽江上已經出了十幾樁失蹤案,有目擊者稱,曾在半夜裏見到十幾丈高的巨大樓船停靠,船上掛滿了白燈籠——只有祭奠死人才會用的白燈籠!

一時間人心惶惶,入夜之後再也沒人敢在江邊逗留。

城北王家幾個世家弟子不信邪的,非要夜探潯陽江,結果你猜怎麼着?

擲地有聲:死無全屍!

少年懶洋洋地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稚嫩臉龐,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嘴角帶着與年齡不相稱的戲謔笑意:「所以呢?」

「所以?」

年過半百的中年護衛放下筷子,哭喪著臉道:「少爺您就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日頭快落山咯,我們回去吧,您要是真有個萬一,我可怎麼和家主交代。」

少年聞言笑道:「哈哈哈那嚴叔你就放心吧,以你和我爹的交情,就算我真的死在江上,他也不會真的怪罪於你,倒霉的應該是其他幾個長老才對。」

「少爺,使不得啊!你可是你爹唯一的血脈……」

「唯一的血脈么。呵呵,恐怕,似這等不能修鍊還被人上門退婚的廢物兒子,只會讓他蒙羞吧。」

少年自嘲一笑,他名叫魏瞳,嚴格來說真正年齡其實只有三天,因為原本的魏瞳三天前就掛了。

上一世的魏瞳是個大學宅居青年,生活平凡,乏善可陳,生於安樂,死於胃病,一輩子對社會最大的貢獻是簽了遺體捐獻承諾書。

死後穿越到了一個武道橫行的異世大陸,恰巧這副身體的原主人也叫魏瞳,這位的人生就跌宕起伏的多了,魏瞳接受了記憶之後,將其歸結如下:

魏瞳,字獨睞。大夏帝國潯陽城魏家家主獨子,三歲能言五歲能詩,少年天才震驚全城,然無叼用不能修鍊,羞辱鄙夷絡繹不絕,幼小心靈飽受摧殘!

更有三天前,未婚妻上門退婚打臉之時,用的理由居然不是嫌棄魏瞳不能修鍊,而是嫌棄他矮。

——講道理,魏瞳覺得不到十六歲的少年身高一米六,在前世而言雖然不高,但好像也算不得很矮,最多算是發育比較晚。

怪就怪這個世界的人類太奇葩,一個個的十三四歲就基本完成了身體發育過程,魏瞳在同齡人中頓時是鶴立雞群,不對是雞立鶴群。

這也造就了魏瞳這具身體的前任主人怯懦的性格,被未婚妻退婚打臉的時候話都不敢說一句,簡直活生生一部悲慘世界。

然而最窩囊的還不是這個。

魏瞳之所以能頑強地成長到十六歲一直沒有自殺,原因是儘管有那麼多人都在黑他,但有一個嬌俏少女卻始終對他不離不棄,那便是魏瞳的青梅竹馬,秦夢兒。

也正是如此,退婚當天,無意中撞破秦夢兒居然在和往日裏自己唯一的『好兄弟』苟合時,魏瞳才會徹底精神崩潰。

當心中的理想大廈轟然倒塌,勇敢的人選擇反抗,而魏瞳則選擇了自殺,他獨自一人跑到後山,好一陣痛哭流涕對不起爸爸和死去的媽媽之後,毅然跳崖!

萬幸,藏在魏瞳戒指里的某位老前輩的靈魂察覺其要死了,立刻是爆發出吃奶的力氣強行將已經跌落幾百米的少年給拖回了懸崖。

爆發出最後能量的前輩高人直接爆體消散,沒能在沉睡萬載後繼續發光發熱;而魏瞳的前身因為體弱,也是就此撒手西去,被地球的魏瞳取而代之。

感謝老爺爺捨己救人,否則魏瞳恐怕一穿越過來就是個粉身碎骨的死人了。

魏瞳只能為前身默默祈禱:「願天堂沒有綠茶!」

總而言之,這具身體的遭遇堪稱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所以旁邊這位名叫嚴沖的管家,在看魏瞳的目光里總是帶着一種淡淡的憐憫,也是情有可原的。

對於現在的魏瞳來說,他面臨着巨大的考驗。

接受了前身的記憶之後,魏瞳便很清楚了,這是一個武道極其繁榮的世界,強大的修鍊者有挾山超海、翻天覆地的恐怖威能,在這裏,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成為人上人的唯一途徑。

且不說他是否想要做一條安安穩穩繼承家產的鹹魚,關鍵在於,魏瞳發現自己現在的處境很尷尬。

他雖然是個不能修鍊的普通人,卻出身於潯陽城有數的武道世家:魏家。

身為唯一的家主繼承人,可以說,魏瞳死後『投了個好胎』,衣食無憂,家財萬貫,正是如此危機才巨大。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其他族人會甘心讓他這個不能修鍊的廢物,被未婚妻退婚讓家族蒙羞的傢伙,成為一家之主?

答案是否定的,只要魏瞳一死,魏瞳的父親,魏家家主魏子安後繼無人,下一任家主必定會從幾名長老的後輩子侄裏面選出。

也難怪那個便宜老爹會將家中實力排名前列的嚴沖派給魏瞳當貼身保鏢了。

「只不過,讓我一輩子活在他人羽翼之下?那樣的人生也太無趣了。」

魏瞳暗自搖頭,目光一瞥坐於自己對面的中年大叔嚴沖,微笑道:「嚴叔,今天的酒菜可還對胃口?」

嚴沖正滿懷心事地喝了口酒,聞言一愣:「少爺請屬下喝酒,我自然是非常滿意,不,是萬分榮幸的。」

「呵呵,滿意就好。入夜了,我去江邊走走,嚴叔你就好好休息一陣吧。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啥?」

嚴沖詫異無比,卻發現自己四肢乏力,眼皮越來越重,等到反應過來不對時,已經趴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魏瞳站起來,為其披上一件大衣,徑自從樓梯走了出去。

月上柳梢頭,人行孤江右!

潯陽城很大,並且沿江而造,潯陽江有大約五里長的部分從城市的東南角穿過,自西向東蜿蜒而下。

鬧鬼的事情已經沸沸揚揚傳了有半個月,原本一到晚上便熱鬧非常的江邊,此時卻寂靜無聲,家家戶戶都防賊一般關好門窗。

魏瞳放眼望去,漫天星斗之下,萬家燈火一盞接着一盞,一路熄滅過去,甚為壯觀。

「殺人船……」

口中沉吟著這段時間船夫們口耳相傳的鬼怪傳說,魏瞳臉上露出一絲希冀。

他會選擇獨自來鬧鬼的江邊晃悠,當然不是出於探險心理。這些天,他基本都在家族的藏書樓里度過,畢竟對於自己是個廢柴這件事還是不甘心,專挑那些武道秘籍觀看,最終還是一無所獲,確實無法修鍊。

可無意中,魏瞳卻發現一本秘聞記錄,說是潯陽城內,每隔幾年都會發生一些離奇的人口失蹤案,從世家公子到街頭乞丐,不限身份地位。

失蹤案不算什麼,離奇的地方在於,這些人在失蹤一段時間后,有的永遠消失,有的卻還會出現,並且往往有着改頭換面一般的變化,懦弱者會莫名變得凶厲,有些原本兇狠的傢伙卻突然變得文質彬彬,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變化在於——但凡失蹤后能再次出現的,無一例外都變的更加強大。突兀且不可抗拒的強大!

著此書者雖然也感到疑惑,卻無法查出真正原因,魏瞳卻敏銳地感覺到這類事很熟悉。

「這種情況,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無限流?對我而言,這已經是唯一的出路,變強才能掌控命運。希望我沒有猜錯,否則要我成為被人圈養的『家主』,身心不自由,還時常有被人暗殺的危險提心弔膽,我還不如自我了斷。」

抱着這樣的想法,魏瞳繞着城內的潯陽江走了一圈,尋找鬼船,碰碰運氣。

反正暫時也找不到什麼別的辦法,說起來正常人穿越成廢柴都有一個金手指,魏瞳偏偏沒有,自然是只能自力更生。

然而,晃了一個多小時,依然什麼都沒發生,放眼望去,江面上空空蕩蕩,水波粼粼,哪有什麼鬼船。

「果然沒戲么?」

正當魏瞳失望時,寂靜的夜空中忽然響起琴聲。

弦聲喑啞,似婦人的哀怨,又似少女的憧憬,連綿不絕,只是聽到這琴聲,就讓人迷失自我。

魏瞳猛地回過神來,就發現原本只有幾艘小漁船的碼頭外憑空出現一艘華美奢侈的畫船,窗戶、門簾全部是名貴字畫,甲板上隨地堆滿金銀珠寶,乍一出現,晃得人眼花繚亂的奢華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真的有!鬼船!」

活生生就是一個超級暴發戶顯擺財富的樣子。

然而,這看起來本應該是極其低俗的畫面,有了船舷上那名端坐撫琴的白衣公子后,便立刻變得高貴優雅起來。

妖異邪魅的氣場令皓月失色,這名琴師像是從畫中走出,此刻岸上只有魏瞳一人,他便抬頭看了過來,琴聲依舊。

「少年,相逢便是有緣,你可願意……」

琴師還沒問完話,魏瞳就舉起雙手道:「願意願意!我超想明白生命的意義的!」

完美無瑕的琴聲忽然亂了一下,好在有通神技巧撥亂反正,沒有徹底散漫開來。

琴師瞪着岸上那個打亂自己曲子、兩眼熠熠發光、好像一條暗夜裏覓食野狼的瘦弱少年,忽然就很想去揍他一頓。

魏瞳察言觀色,立刻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急忙收斂起興奮的姿態,用這個世界的語氣恭敬道:「前輩,我想要擁有力量,懇請前輩能夠指條明路。」

琴師冷漠的聲音傳來:「明路?我這裏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戮煉獄。是在碌碌無為中死去,還是在殺戮中化作枯骨,你自己選。」

說着,一枚散發着淡淡熒光的玉符送到了魏瞳手中。

「聽起來好像都不是什麼完美的選項啊。」

魏瞳握着手裏那枚觸感溫熱的玉符,上面「輪迴符」三個字無比刺眼。

真的是輪迴,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魏瞳想了想,問道:「前輩,你的名諱是。」

「你若能活着通過考驗,自然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甚至入我門下。至於死人,不需要知道。」

淡漠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繞,可魏瞳抬頭看去,江上一片搖動的繁星,哪裏還有什麼載滿財寶的樓船?

彷彿方才一切都是夢境,唯有手中的輪迴符無比真實。

手心忽然刺痛,緊接着輪迴符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方直接注入腦海中的信息顯示。

「提示:輪迴符綁定成功!」

「前置任務開啟:復仇!」

「任務介紹:你為何選擇進入輪迴?是對理想的絕望嗎?是對現實的厭惡嗎?還是……對背叛你的人的痛恨?

每一個輪迴者,都是復仇者。

去吧,找到那個讓你絕望的人,然後——你死,或者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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