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飲恨

十萬大山邊緣的這座城，被稱之為天荒城，是大楚王朝最南面的古城之一。這是一座真正的古城，從上古時代，一直留存至今，歷時萬載，而不衰敗。

鴻凌亦步亦趨的走入這座雄城，看著衛兵們身上青黑的鎧甲，感應著他們體內緩緩流動的氣機，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連這天荒城守城門的衛兵都有著一絲微弱的真氣，不知道整個大楚，到底有多少厲害的俊傑天驕人物。

他此時尚未完成覺醒，除了只能用來洞察危機的魂力之外，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長處。雖說他完美的融合了兩枚神格，但是如今卻無法修行《九轉玄功》，這令他著實有些懊惱。

「鴻凌，想什麼呢，趕緊入城，再不進去，天可就要黑了！」老李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趕緊進去。

鴻凌點點頭，背著皮貨入了天荒城，一臉驚奇的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隱龍村的獵戶們很顯眼，因為他們此時攜帶的皮貨，實在太多，而且成色很好。

很快，眾人便來到平時交易的坊市，鴻凌百無聊賴的看著老李跟著皮貨商人們討價還價，鐵牛他爹在一旁幫腔。終於，臨近天黑之時，眾人將皮貨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

鴻凌看著手中的銀票，有些不知所措，他這與他預想的要多出不少。整整一千兩白銀，這對於少年而言，確實有些多了。

「鴻凌，拿著吧，去買一塊覺醒玉石，看看可不可以早一些完成覺醒！」鐵牛他爹笑道，指了指自家的兒子，「等你完成了覺醒，鐵叔叔給你找個跟大牛一樣健壯的媳婦兒！」

鴻凌老臉一紅，饒是他已經兩世為人，此時聽著鐵牛他爹的話，也是一陣汗顏。這怪不得他，鐵牛他爹的眼光，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唉！

眾人擠眉弄眼的看著少年，鴻凌看見他們如此，一陣頭皮發麻，當下也不敢多做停留，叫上鐵牛，一溜煙跑了。

「凌子，太好了，等你完成覺醒之後，你就跟我一樣有婆娘了！」鐵牛跟在鴻凌身後，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

鴻凌一陣頭大，鐵牛和鐵牛他爹娘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些，純粹的以體格大小衡量美醜。

「此處便是傳說中的天工閣，專門出售修士們所需的各種物品？」鴻凌看著眼前一個金碧輝煌的樓閣，眼中讚嘆不已。

這天工閣，乃是天荒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商鋪，只要有錢，可以說修士想要的東西在這裡都可以買得到。鴻凌還不是修士，但是他知道，這裡有自己目前最急需的東西。

呼出一口氣，鴻凌帶著鐵牛走了進去，看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商品。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覺醒晶石。看著上面標價高達三千兩白銀的價位，饒是鴻凌早有準備，也是被嚇得不輕。

他這些年與獵隊進山狩獵，攢下了一筆不小的銀子，足足有三千五百兩。此時，光是那一枚覺醒的晶石，竟然就要價如此之高，不能不令他震驚。果然，修行路上，財、法、侶、地，缺一難行。光是財這一項，就已經足夠駭人，更別說其他的。

「不知道二位可是看上了本店的某樣東西，若是可以的話，在下願意為兩位取出來！」一個夥計湊了過來，恭聲說道。他絲毫沒有因為兩人的穿著而小覷了他們，這不得不說天工閣的服務理念十分的深入人心。

「我要買那一枚覺醒晶石！」鴻凌也不廢話，掏出早已備好的三千兩銀票，指著那一枚覺醒晶石，將銀票交給了夥計。

「好的，您請稍等！」夥計隨手取出一枚令牌，在那晶石的上方輕輕一按，一個透明的屏障慢慢的化開。他將晶石取出，交給了鴻凌，神情不卑不亢。「不知道二位可還要買什麼東西，若是有的話，在下很樂意為二位效勞！」

鴻凌搖搖頭，說了聲謝謝，帶著鐵牛向著早已預定好的廉價酒樓走去。

入夜，鴻凌盤膝坐在酒樓的房間內，咬破中指，將血液滴在那一枚晶瑩的晶石之上。

嗡，晶石慢慢的閃爍出一層乳白色的光暈，慢慢的將少年的身體籠罩。鴻凌釋放出自己的魂力，將意識一分為二，一半專心吸收晶石的能量，一半在觀察著自身的變化。

乳白色的能量，沿著少年的脈絡滲了進去，鴻凌彷彿徜徉在一片溫暖的陽光之下，丹田之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是，很快，一股難以察覺的波動閃過，鴻凌發現自己的身體里那一股力量消失了，或者說被直接切斷了。

「這是，這片世界的意志？」雖然那一股力量來去匆匆，但是鴻凌還是感應到了，是這片世界的意志在阻止他覺醒。每一個人覺醒之時，都會碰上世界意志的阻撓，只有打破這一股世界意志形成的障礙，才會完成覺醒。

世界意志形成的障礙，會因人而異，但是毫無疑問，天資越強，則這個障礙也就越強。此時，鴻凌幾乎可以斷定，自己遇到的這一道障礙，強得令人絕望。

咔嚓，他手上的晶石瞬間破碎，三千兩白銀，就這麼白白打了水漂。鴻凌苦笑一聲，縱然已經想到事情不會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順利，但是真的等到失敗降臨，他難免還是有些氣餒。

「罷了，凡事不可強求，只要契機到了，機緣也就來了！」他自我安慰了一番，扯過被子，將整個人蒙住，良久，終於沉沉的睡去。

回程的路途，變得輕鬆了許多，鐵牛拉著一群小伙，圍在鴻凌身邊，嚷嚷個不停。鴻凌心情有些沉悶，但是還是勉強應聲。

「鴻凌，不就是沒完成覺醒嗎，你看我爹他們幾個，也沒有完成覺醒，這麼多年還不是一樣熬了過來！」鐵牛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但是還是硬著頭皮，逮到啥說啥。

鴻凌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鐵牛，我理會得，你不必安慰我，再怎麼說，我也是咱們村中排名第一的好漢！」他此時一身白衣，雖然布料有些粗糙，但是一身的氣質翩然出塵，讓一旁的眾人暗暗讚歎。如此少年，竟然不能覺醒，著實是造化弄人。

離村子還有十幾里路，鴻凌一行人臉上的神色越來越興奮，一想到村中的男女老少此時已經準備好豐盛的晚宴，眾人心裡就一陣熱乎。

「大家加快步伐，爭取在日落之前，返回村子！」老李這個獵頭的威望顯然很高，眾人歡呼一聲，加快了腳步，算是回應。

但是，臨近村子，鴻凌卻察覺出了一絲不同。淡淡的血腥之氣，在空氣中瀰漫著，其中還陳年的油漆燃燒產生的怪味。鴻凌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知道，油漆這一類的物品，常人是根本不會去焚燒的，那麼只剩下了一種可能，就是傢具門窗被焚燒了。

「鐵牛，叫大家加快腳步，我聞到血腥氣，希望村子不要出事！」鴻凌沉聲說道。

鐵牛一聽，瞬間急了，他飛快的大吼起來，聲音震耳欲聾。

「所有人，快，用跑的，村子里有情況！」他吼完，當先掠出，飛快的移動身形。鴻凌一行人沒有真氣，但是腳步一樣不慢，他們快速的移動身形，將一身的力量都發揮到了極限。

等到他們趕到隱龍村的時候，到處是殘垣斷壁，到處是屍體。一行人跪在村子前，茫然不知所措。

「黑山賊，是黑山賊的標記！」一個獵戶怒吼起來，鴻凌等人瞬間跑了過去，果然，看到一把黑漆漆的匕首，被刻畫在村子中央的祭壇上。

「啊——」鐵牛怒吼起來，他的臂彎里，靜靜躺著他的阿娘。他喜歡的虎妞，倒在一旁，衣衫凌亂，脖子上有著一道深深的掐痕。

到處是死屍，老人，兒童，青年，婦女，還有那些帶不走的牲畜的屍體。鴻凌獃獃的看著眼前的隱龍村，看著恍如人間煉獄的家園，一股滔天的恨意爆發開來直衝雲霄。

大地忽然再次顫抖起來，數十匹駿馬，載著面目猙獰的山賊，像是一股浪潮湧進了村子。

「哈哈哈，果然還有漏網之魚！」一個手持馬鞭的壯碩馬賊，躍馬出陣，揚鞭大笑。「聽說，你們這次前往天荒城出售了一批皮貨，乖乖的把錢交出來，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一命，讓你們加入我們！」

「啊——給我去死！」鐵牛咆哮一聲，手中的長矛狠狠的擲出，直取這個頭目的咽喉。

一道鞭影閃過，當的一聲，鐵牛的長矛瞬間被纏住。那馬上的頭目鞭子順勢一帶，原本快若閃電的長矛被他反擲回去。

噗嗤一聲，鐵牛老爹胸口炸開艷烈的血花，他低下頭，看著插在胸口的長矛，張大了嘴，想要說什麼。但是終於，他半跪下來，慢慢的合上了怒睜的雙眼。鐵牛半跪在地上，看著被山賊長鞭纏住反擲回來的長矛奪走了老爹的性命，張嘴欲哭無淚。他終究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此時不知所措，掩面跪了下去，眼中滿是淚花。

「有意思，一個小小的村子，竟然還有你這樣覺醒的人存在！」山賊頭目微笑的看著此時無聲哭泣的鐵牛，「怎麼樣，小夥子，跟著我干吧，吃香的喝辣的，金錢，女人，榮華富貴，我統統都可以給你。」

他正說著，眼前一道劍光閃過，他瞳孔一凝，飛快的俯下身子，堪堪躲過一劫。

鴻凌抖了抖手中的精鋼長劍，眼中的殺意宛若實質。他此時一襲白衣之上，已經沾滿了血，那是他熟悉的村民們的血，他剛才一個個抱起了他們，將他們聚在村子的祭壇上。

「鐵牛，站起來，隱龍村的男人，哪怕是死，也要站著死！」鴻凌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山賊頭目，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很強，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但是，那又如何，有些事情，不是因為敵人強大就可以退縮的，哪怕是以死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