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三

番外篇三

嚴之渙記得那是他最後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見到裴蓁,之後他回了西北,用手上的十萬將士為她鎮守江山,只有每年朝貢回京時才可遠遠的見上一面,卻再沒有這樣近到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後來他聽說寧川王對她屢有冒犯,宮宴上她冰寒著一張臉,目光中隱隱泛著殺意,他捨不得她受這樣的氣,便私下聯繫了德宗大長公主,讓她代為傳話,願意相助太后剷除逆臣。

嚴之渙留在京中一年,在朝堂上和裴蓁聯手,壓的寧川王喘不過氣來,在逼得他不得不反的時候,一杯毒酒送了寧川王的性命,在後來,鎮嘉王和武陵王先後病逝,嚴之渙離開了京城,繼續鎮守西北,手下勸他起兵,何必要受困於一幼帝,他搖頭笑笑,困住他的不是幼帝,而是情。

最後一年的春天來的極早,嚴之渙想着京里的牡丹必是開了,裴蓁最喜歡的便是牡丹花,便尋了能工巧匠來,雕刻了一尊牡丹爭艷的玉雕,讓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玉雕還沒送到,京里便先傳來了裴蓁薨逝的消息,他是不敢相信的,報信的人說她是死了牡丹花園旁的池塘中,這極其可笑,堂堂太後娘娘身邊怎會沒帶一人,他不相信,連夜便動身回了京城,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馬,等進了宮,瞧見哭的險些暈過去的晉安郡主方知此事為真,可他寧願這是假的,是裴蓁為了誑他回京說的假話。

嚴之渙發了狂,滿眼腥紅的抱着裴蓁冰冷的身子,任人怎麼勸也不鬆手,裴蓁的身子哪怕用冰鎮著也已經發硬,身上帶着腐朽的味道,可嚴之渙彷彿沒有察覺,緊緊的摟着那具已沒了生息的女體,幾乎要揉進自己的身體中。

德宗大長公主雷厲風行的命人封了宮,誓要查出裴蓁的死因,結果極其可笑,誰能想到她竟是死在了一個小太監的手上,只因當年幼帝曾賞了他一碗飯,他便願意為幼帝作出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幼帝終究也逃不過一死,不過九歲大的孩子,一臉驚恐的望着那杯毒酒,眼淚橫飛,如何也不肯飲下,口中發出哭喊聲,一聲聲的喚著「母后」,嚴之渙只覺得那一聲聲哭喊刺耳非常,上前一把揪起幼帝的衣領,把毒酒灌了進去。

嚴之渙登基為帝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把王家滿門下了大獄,讓他們為裴蓁陪葬,該死的人死了,可不該死的人也死了,嚴之渙坐在象著着無上權利的帝位上,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幾經春去秋來,一年復一年,嚴之渙一身明黃站在興慶宮內,這一年牡丹開的極艷,嚴之渙怔怔的望着那開的嬌艷的話,想起了裴蓁,他忘不了,多少年過去了,她還是活在他心裏,扎了根,長成了參天大樹。

「聖人。趙都督已等在了太極宮。」呂威輕聲說道。

嚴之渙收回了目光,生雖不能同衾,死能同槨卻也是一件幸事。

嚴之渙四十歲那年,命人修建地宮,並大肆收刮珍寶用於陪葬,更命人用寶石雕琢牡丹花,做成牡丹花叢放置在地宮之中,時至二十年的時間,地宮終是建成,奢華程度堪比大明宮。

「她幼時起便被養的金尊玉貴,如今這般才不算委屈了她。」嚴之渙站在地宮之內,喃聲自語。

趙勇站在他身後,望着年邁的帝王,難掩眼底的駭色,至今他都不敢相信聖人竟命人私開了皇陵,把昭德皇后的遺骨搬到地宮來,如此驚世駭俗之舉若傳揚出去,污的便是聖人一世英明。

嚴之渙並不在意身後之名,他望着玉槨內已乾枯的女屍,已老去的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半響后,似交代遺言一般與趙勇道:「等朕百年後要與昭德皇后同棺。」

嚴之渙死在六十五那年,他一生不曾立后,亦沒有留下子嗣,趙勇依照他的遺言,把他的遺體葬入地宮,與昭德皇后共殮一棺。

後世對於嚴之渙的記載並不詳細,唯一被認可的便是武帝一生不曾立后,並且沒有留下子嗣,關於這一點極其引人遐想,誰又知這位征戰一生的帝王曾對一個從來不屬於他的女人用情極深呢!

裴蓁其人,生來便是天之嬌女,她是長在啟聖最為名貴嬌艷的牡丹花,她幼時便知自己的歸屬在何處,當年德宗大長公主牽着她的手穿過通往大明宮的長樂門,指著巍峨壯麗的宮殿,告訴她,那座大明宮便是她將來的家,她自此深深的記住了那個地方,並一步步的朝着那個而努力。

裴蓁漸漸長成,十五歲的少女,比嬌嫩的花還要好看,誰見了都目露驚艷之色,她是德宗大長公主捧在手掌心最嬌貴的花,殊色無雙,世人皆知,這朵名貴的嬌花不日將要嫁入太孫府,日後更會成為最為尊貴的存在。

對於嫁給嚴正則裴蓁並無太多的感覺,對於她來說,皇太孫就像玉雕的台階,再名貴也不過是她踏入大明宮的階梯,一個階梯,又怎會讓她多瞧上一眼眼呢!

嫁入太孫府,新婚之夜,嚴正則喝醉了酒,還未踏入婚房,便已醉的不省人事,接下來的日子,他是尋以各種的借口,不願意來到裴蓁所在的正院,裴蓁不以為然,只覺得他不來自己還清靜。

她斜倚在窗邊的小榻上,手裏翻著一本閑書,堪堪遮住了她小半張臉,露出漂亮到眉眼,她生出宛如明珠朝露,這樣的小娘子哪個男人不愛,姜媽媽實在想不明白,皇太孫的心裏到底在想着什麼。

裴蓁自不在乎嚴正則想些什麼,可他不能明晃晃的打了她的臉,知嚴正則去宮中求聖人賜婚,要納王清蓉為良娣的時候,裴蓁露出了一個冷笑,越發的厭棄了這人。

嚴正則如願把王清蓉納回了府上,卻不是良娣的身份,只被封為了奉儀,皇太孫對王奉儀百般寵愛,沒過多久,便傳出了她有孕的消息,她略有得意的來與裴蓁請安,裴蓁越發覺得好笑,她依仗的從來都不是嚴正則,恰恰相反,嚴正則所要依仗的卻是她身後的勢力。

果不其然,當天夜裏,嚴正則便被太子妃帶來與裴蓁裴蓁,看着皇太孫那張隱隱帶着憤怒與不甘的神情,裴蓁笑了起來,神色輕蔑至極。

王奉儀在懷了七個月身子的時候,早產生下了一男嬰,府里下人暗地裏傳是裴蓁見不得王奉儀得寵,故而下了黑手,嚴正則大怒,當日便來尋了裴蓁晦氣,裴蓁不悲不怒,當真他的面命人把王奉儀從床上拉了下來,直接杖斃,她此舉無疑是在告訴嚴正則,她若想要收拾王奉儀,無需使用任何手段,便是當着他的麵杖斃了王奉儀,他又能奈她何。

嚴正則自此怕了她,再不願與她相見,或者說,每每看見那張美艷絕倫的臉龐,都會讓他想起自己的無能,他想着,等他登基為帝,他便要廢了她,毀了她為皇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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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榮寵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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