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髮殤（一）

只要踏足有人煙的地方，就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通緝令。小楠臉色慘白的站在那裡，不曾想過步燁騫是以這種方式迎接她的出現。

儘管通緝令上沒有自己的影子，卻讓她從心底開始戰慄——

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女人肖像高高的懸挂，旁邊點綴幾個無關緊要人物做陪稱，兩側幾行無情小字：蒼狼宮餘孽南若已歸案，其他人員再逃，知情者可到定國府領賞。

這是燁騫的警告。

燁騫告訴她，你逃不掉，你的娘親在我手上，蒼狼宮餘孽的罪名足以要她的命——

娘，小楠想了你好多年，只是沒想過我們再次相見之前竟會出現這樣的局面，沒想過那個讓我曾經以為是所有的男人竟會如此瘋狂，我愈來愈看不清——

今天本應該開心的玩耍，因為度朝曲親自陪她出來散步，可是眼前的光景卻如埋伏好的晴天霹靂震懾了五臟六腑。

一種窒悶的感覺堵塞胸口，小楠很想大哭，然而人來人往的鬧市不允許她放肆。

隱忍的眉逐漸糾結至痛苦的扭曲，她一把捂住泣不成聲的雙唇：燁騫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顧及我們曾經那份真摯的情分，如果你內心尚且有半分真摯過；還是你從來就覺得它不存在，現在只是在找弄丟的戰利品——

一串透明的淚順流而下，小楠的心好痛，好痛。

有時候，她甚至荒唐的寧願自己永遠不知道真相，如果永遠不知道真相，心就不會這麼痛，就不會目睹醜惡的背叛，人心的冷漠。

可燁騫卻說，他的愛里不會有謊言，無論殘忍與否。

他總是那麼自信，讓她從頭到尾都遊走在鼓掌之間，逃不幹凈——

「娘子！！」

遠處傳來度朝曲囂張的呼喚，小楠迅速的擦乾眼淚，強顏歡笑的跑過去。

朝曲，對不起，這次只能欺騙你，否則你一定會阻止我！

對不起，我知道如果開口，你一定會義不容辭的幫我，但是步燁騫實在太可怕，即使是你，也不能保證一擊便中的救出我娘。

他永遠不給人第二次機會——

小楠此刻的糾結無處訴說。

儘管步燁騫說愛她，但從未說過因為愛便遷就一切，就如同當年，他間接殺了爹一樣，直到如今都未曾有過一點後悔——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許發獃！」

度朝曲「惡聲惡氣」的威脅，還順便遞給她一面撥浪鼓，得意的神情似乎正等待小楠欣喜的回應。

「幹什麼呀，我又不是小孩！」小楠不情願的縮回手，本以為和他出去會很有面子，瞧路上行人驚訝的目光便可知道，誰料這麼丟人，哪有買撥浪鼓送女人的！！

「你敢不要我送的東西，快拿著，拿著呀~~」

出乎意料，度朝曲逐漸弱下去的語氣竟給人一種撒嬌的感覺，似乎這個東西是他很喜歡的。

若不是剛才的通緝令，見到這般可笑的光景，小楠或許會很開心，可是如今只能強顏歡笑——

「你小時候沒玩過嗎，哪有大人還玩這個。」她勉強的接過去，別在身後。

「沒有，我就是沒玩過。」

他認真的表情讓小楠一怔，心卻更酸了。

燁騫，我們就此打住好嗎？

「我覺得你一直心神不寧——」

剛說了一半便發覺小楠緩緩的牽起他的手，驚訝之餘，竟半晌說不出下半句了。

「你是個壞蛋，知道嗎？」小楠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只顧看小楠牽他的手，根本沒在意對方說什麼，度朝曲敷衍的點點頭。

「就算我愛你，也不許囂張！」

點頭——

「就算現在愛你，也不代表我忘記你曾經做過的壞事。

點頭，搖頭，度朝曲不高興的反駁，「你的心眼和針尖一樣大。」

「對，我是個很小氣的人，所以會一直生氣！」

「那你怎麼樣才會不生氣？」

「聽我的話。」

「不行，我可是大男人——」

小楠瞪過去一眼，他又不情願的改口，「當然某些情況下可以聽你~~~~」

小楠狠狠的瞪過去一眼，他才臭著臉應道，「好吧。」

「給我一個月時間。」

「什麼意思？」

「我們就站在這裡分手，一個月後，小楠保證忘記所有的不開心，全心全意的去愛大魔頭度朝曲，絕對不食言。」

「為什麼非得分開一個月才能讓你忘卻？」他停下了腳步，神情變得凝重，犀利的目光掃著小楠低垂的眼瞼。

「因為我想用一個月的空白來告訴自己離開朝曲后的小楠是多麼孤單，多麼思念，然後確定小楠的愛究竟有多深——」她的確準備這麼做。

「確定不是撒謊嗎？」

「會騙人的通常都是你。」

「可是你騙人的時候也不含糊。」

「反正你最會騙人！」

「我不跟你吵，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說，小楠絕對沒有騙度朝曲！」他的表情空前的認真嚴肅。

用盡最後的勇氣，小楠忍住幾欲斷裂的脆弱，幽幽的抬眸，一字一頓的說道，「小楠沒有騙度朝曲。」

「——」

「你相信我了，對嗎？」小楠不舍的收回小手，卻被對方反握住。

「我相信你，就算是謊言我也試著相信你——」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在後悔之前小楠扭過頭，不敢看對方傷心的樣子，逃也似的飛奔。

對不起我撒謊了。其實我有多討厭你就有多愛你，誰叫度朝曲是項恭呢——

燁騫，希望這次是我們之間最終的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