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歸途
部隊這一次的野外拉練要持續五天四晚，在楊磊回來之前，周晴學校放的春假已經接近了尾聲。
周晴想，不管自己的婚姻和家務事如何地混亂、失敗，至少不能讓它影響自己的工作。
江曉琳把周晴一直送上回城的火車，不顧她的推拒硬是塞給了她五十塊錢。
「拿着吧……回去不要胡思亂想，安心工作。」
周晴只好把錢收下，暗自嘆息，自己比江曉琳還大著好幾歲，但這次是真的多虧她照顧了。隨即她又反覆叮囑江曉琳回去的路上一定多加小心，畢竟還要抱着一個孩子。
「不用擔心我，我出去就等著部隊採買的車來接我，哪也不去。」
周晴又抱過聰聰親了又親，這幾天朝夕相處，她真是有點捨不得這個聰明可愛的孩子。
火車要發動了，江曉琳抱着聰聰站在月台上，抓着聰聰的小手輕輕擺動，跟從車窗里探頭看着他們的周晴告了別。
回到部隊，江曉琳卻又對着一封電報苦笑不已。
電報是從老家的地址發來的，正文只有四個字：「家事，望歸。」
恐怕家裏真的出了急事，江曉琳十分擔心……她清楚俞周兩家的為人，如果不是有十分重要、十分緊急的事，肯定不會拍這樣一封電報來給他們夫妻倆。
想到這些，江曉琳簡直一刻也坐不住了，她知道即使等到俞振業結束野外拉練回來，只怕也沒有假期回老家，倒不如自己先回去，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也可以先處理，不耽誤時間。
於是，江曉琳在家裏最醒目的桌上留下一封信，第二天，她就抱着孩子搭上了回家鄉的火車。
一個白天，八九個小時的車程里，只有江曉琳一個人帶着兒子。
坐了一上午的火車，聰聰原本還有些新鮮感，起先還算是乖順。誰知到了午飯的時間，車廂里的人們紛紛起身拿乾糧吃午飯，大家的動作嚇得聰聰也開始莫名不安。其實聰聰平日裏一向都是乖寶寶，但今天卻因為周圍的陌生環境和人群煩躁不安，哭鬧不止。
「嗚嗚……哇……」
聰聰閉着眼睛，張大小嘴巴，滿臉通紅，豆大的淚珠從胖臉頰上滑落，小手拉扯著媽媽長長的馬尾辮，已經把江曉琳的頭髮拉扯得有些蓬亂。
「乖啊……不哭不哭……現在不可以吵哦，聰聰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江曉琳無奈地放下勺子，把兒子抱在懷裏輕哄。
火車上餵奶不便，所幸六個月大的聰聰已經可以吃一點食物了。江曉琳這次出來帶着請部隊上的磨坊幫忙磨得小米粉，熱水一衝就成了米糊，配上蒸好的胡蘿蔔泥和山藥泥，明明平時在家時是聰聰很喜歡的食物，誰知這次卻很不給面子，才餵了幾口就不肯吃了。
看兒子哭的直打嗝，江曉琳也十分心疼，把兒子豎抱起來，輕輕拍着他的小脊背。
「孩子這是不想吃啊，要不你還是喂口奶吧。」同座的一位老大娘說道。
四周都是人群，江曉琳臉都有些發熱，笑着搖搖頭，起身抱着孩子在火車過道中間來回踱步。
「現在年輕人就是愛講究，我們那會兒都是背着孩子下地幹活兒，孩子餓了坐在地頭就掀起衣服喂一口。不幹活兒就沒有飯吃，哪有心思講究這些。」老大娘見江曉琳不聽勸告，又嘮叨了幾句。
坐在對面的是一個中年女子，頭髮已經略見斑白，仍整齊地挽在腦後，一絲不亂，穿着一身保守的藍布衣服，戴着眼鏡，看起來就是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她聽了那位老大娘的話，放下手裏拿的書，淡淡地說道：「火車車廂是公眾場合，大家確實應該注意自己的行為，她做得沒錯。」
說完她又抬頭看了看抱着孩子的江曉琳，對她說：「孩子怕是鬧覺了，飯先不忙吃，你把孩子放下哄他睡一會兒吧。」
江曉琳覺得可以一試，就把聰聰用小被子一裹，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平躺，自己蹲在座位邊輕拍兒子的小身子，嘴裏低低哼著不知名的輕緩旋律。
老大娘被那女人噎了一句，有些不大高興，說道：「現在的人真是的，個個都金貴得不得了……不懂事的奶娃娃哪裏有不哭的，我們那時候誰去哄，讓他哭累了嘛自然就睡著了。」
她發表完一番論調，卻發現江曉琳依然全神貫注地在哄著孩子，對面的女人又拿起書接着看，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周圍的人該吃飯的吃飯，該看景的看景，根本沒有人理會她的話。
她臉皮抖了抖，低哼了一聲，轉頭閉上眼睛假寐。
江曉琳沒注意她的話，哄了一會兒孩子，聰聰果然漸漸安靜下來，閉上了眼睛睡去。
她欣喜地對着那個中年女人道謝，那人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低聲說：「不用謝，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坐長途火車也是夠不容易了……我年輕時也是沒有老人在身邊幫忙看孩子，這也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經驗。」
說着話，她嚴肅得近乎刻板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裂痕，看起來竟十分脆弱。
江曉琳仍是鄭重地向她道了謝，然後從背包里掏出一大把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和糖果，捧在手裏讓坐在周圍的人隨意拿去吃。
「不好意思各位，我家孩子還太小不懂事，剛才又哭又鬧，打擾大家吃飯休息了，請大家不要介意。」
她拿出來的都是老家食品廠生產的各色零食，包裝精美，小巧玲瓏，看起來很有檔次。
食品廠跟舅舅家的果園已經建立了長期合作關係，因此可以拿到許多食品廠新式產品。這些都是上次舅舅舅母來看她時一併帶來的，平時除了送送人，家裏也不怎麼吃，這次出來她倒是帶了一包，這下還真派上了用場。
身邊的旅客對江曉琳母子的情況也都能理解，紛紛笑着表示不介意，見她拿出零食請大家吃，也就各自拿了一兩個品嘗。
剛才還閉着眼睛假裝睡着的老大娘卻趕快湊過來，一把把江曉琳手裏的零食都抓了過去。
「哎呦，我家那孫子就喜歡吃個糖啊果兒啥的，可惜家裏窮啊，也就能吃飽飯罷了，哪能給他買這些吃食，這些我拿回去給他解饞，他一準兒能高興。」